此时因榨糖机刚开始使用，榨糖工人技术尚未熟练，熬糖区域只有两口锅被填满。在熬糖轮换休息的间隙，李英兰和他们聊天得知。 四名女工人，其中三人是村里媳妇，一人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刚满14岁，是毛村长家堂妹。 “毛敏你家人给你说亲了吗？” 李英兰有点好奇，按理14岁可以相看人家了，若是订婚了以后，不宜在男女混杂的地方逗留。 毛敏苦笑：“眼下家里顾不上我，大哥爬山打猎的时候伤了腿，正四处筹钱给大哥治腿疾。” 李英兰隐约明白了，毛敏出来务工，多半也是拿钱回家给大哥治病，若是一个月后没能留下来，也算给家里省了一个月的口粮。 简单的絮叨一些家常，她总算记住了其他三名女工，一人是周白氏，从柳溪村嫁过来。一名是王崔氏，从鱼井村嫁过来。一名是李吴氏本村人。 他们人生经历不同，唯有一点相同，眼下家里都有难事，都不富裕，正是缺钱之际。 李英兰一直留到开饭时间，到了快开饭时候，她属意直接安置在火房内的空荡处，拼上桌子，端几条长板凳凑合。 正在收拾用餐环境，李英兰看见三男人朝外走：“嗳？你们去哪儿？马上就吃饭了！” 被出言叫住，他们回头道：“不是有午休时间吗？家里婆娘煮了饭，我们回去吃饭直接休息。” 李英兰听罢，没再说什么，挥手放行。 此时其他工人，都聚在火房门口，数数人头感觉不够坐，她琢磨要多找点凳子来，今天先凑合，男人们端着碗筷蹲门口将就。 菜还没有上桌，也没有闻见香味。工人们等的踌躇，李英兰也紧紧蹙眉，她给食堂提供的物资，都是自家的农作物，比如吃不完的南瓜、长豇豆、晒干笋、腌腊肉等。 新鲜的肉也有，杀猪婚宴没吃饭，她收起来的半扇在冰箱里面，今天特意给了一大块五花。 不仅如此还提供了一筐新鲜苹果。 等菜端上桌，李英兰有点傻眼。南瓜烩米饭，干煸酸菜、凉拌豇豆全是素食，没有一丁点肉腥。 众人看见以后，不知是谁叹了一句：“哎，免费的饭菜就是不能有期待。” 也有人回嘴：“有的吃就不错了，有力气挑三拣四，那就别吃了。” 李英兰走向两名做茶饭的大娘：“我不是给肉了吗？肉呢？” 一位大娘搓搓手赔笑：“肉哪能顿顿吃，天天吃？咱合计了，您给的五花，切三份，一天三顿，放一块，能吃三天呐！” 李英兰对上大娘真诚的目光，好像真的在替自己节俭一样，口气也软和些许。 “不用这么麻烦，以后每天吃新鲜肉，我让人提过来多少，就吃多少。” “好了，你们也累了，去坐下吃饭吧，我来烧肉给大家吃。” 另一名大娘机敏，把藏起来的肉拿出来。李英兰就着烧滚的水汆烫。 其他人坐下了，没有人动筷，他们刚才听得真真的，董家每天都给肉吃。 烫好的白肉切成两份，一块切片，淋上蒜泥辣椒水，另一块等下午再吃。 白切肉端上桌，看着肥瘦相间的大五花，众人纷纷咽口水。 “好了，你们吃吧，我家去了。” 在制糖作坊呆了半日，李英兰发现了一些细节问题，她还要回去想办法继续完善。 众人都出言挽留，她扫了一眼没看见大儿子，还是摆摆手拒绝了。 李英兰离开，董有林不在，工人们就像解开了手脚束缚一样，个个活跃起来，话也更多了。 他们边吃饭边聊天：“都说董郑两家关系好，今天怎么没瞧见郑家有人来务工？” “他们从前一起搭伙做生意，如今开工坊没带郑家，怕不是表面亲热吧？其实早有嫌隙？” 一般闲言碎语都是摸不着边际的扯淡，他们说个热闹，其他人听个热闹，但其中一道女子声音传来，她纠正了男人们的话。 “你们也就这点眼界了，郑家的年糕生意，是被府城挤退的，跟董家有什么关系？” “没见郑家两兄妹，经常跑去董家玩吗？而且，郑菜头眼下在学射箭，他肯定没空！” 男人那一头又问：“那郑菜花呢？” 妇人咯咯笑：“这事儿我还真知道，现在郑菜花天天早出晚归，昨天傍晚回村的时候，被我撞了个正着。” “她自己亲口说的，在府城给方桂香当徒弟，就在董家开的饭馆里当学徒。人家的前途远大着呢，用不着你们瞎操心。” 毛敏原本在安静吃肉，她听见郑菜花能去府城当学徒，心里酸了一下，八岁的小姑娘能有她懂事吗？可惜她没有这么好的命！ 李英兰到家以后，顾不上吃饭，她要筹备两件事情，一件事草拟保密协议，一件事说话防止喷口水的罩子。 章程草拟到一半，董有林怒气冲冲的回来。 “娘，太气人了，我从毛村长家出来，就听见两个人说咱家的伙食开的肯定不好，还不如回家吃。” “你记得他们是什么工线上的工人吗？”李英兰搁下毛笔询问。 “是摇离心机那一块的。” “嗯，知道了，他们不想吃食堂，回家吃也行，关键是看上工的时候有没有偷懒，要是干活不行可以打发走。” “咱家的食堂好不好，还是要看多数人怎么说，你别放在心上。”她话锋一转。 “不过上工时间，你怎么跑去毛村长家了？” 董有林解释：“是二河找我，他问我宿舍是不是免费提供的？只要上工，吃住都免费！” “我说是，结果他就想硬塞一个人给我。” 李英兰眨眨眼，鼓励他继续说。 “我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毛家嫁出去的女儿，老村长的堂兄弟，他女儿的儿子，今年14岁也想来咱作坊务工。” “我说招工名额有限，招工结束没有再招的道理，直言拒绝了。” 李英兰颌首，她觉得这事处理得没问题，不能随便就破了规矩，以后谁还拿规矩当回事？ 这头聊完，待李英兰草拟完章程，下午就没去作坊，一直在家里手抄数份，明天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