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霸与李建成和李世民又略逛一会，便推辞营中有事，当先告辞。李世民见他如此，也是推说要回去安排明天的战事细节，不能再加耽搁，兄弟二人便向着李建成一起辞行，结伴而去。

李建成已经达到目地，当下也不相留，笑吟吟看着两个弟弟离去。

兄弟两个向大哥抱拳辞行，然后并肩而行，此时夜色已深，李元霸与李世民在汾水边并肩而骑，身前却有一排十余骑兵在前引路，俱是打起火把，如同一排火龙，把江边官道照亮。

天气仍然很闷，兄弟两人都是汗流浃背，心中也很烦闷，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他们此时距离敌人阵营很近，只见电光下贼寇连营十几里，隐约间也能看到不少篝火被点燃，零零落落，敌营地势较高，这么一看过去，竟是如同繁星，星星点点，闪烁不定，令人觉得有点诡异的美。

电闪过后便是雷鸣，如同滚石一样的雷鸣在李元霸和李世民的头顶翻滚而过，接着，便是黄豆大的雨水滴落下来。

李元霸又回头看了片刻，隐约间竟是觉得敌营中传来阵阵欢歌笑语，想来是战事对贼寇有利，今夜历山飞等人犒赏士卒，为明天大战再做准备。

他心中只觉凄然。今日一战虽然杀了不少，不过看到那些贼寇多半是满脸黝黑，眉眼间风尘仆仆，两手粗糙，衣着简陋，只有少量的人拥有皮甲或是竹制的轻甲，更少的人才有铁甲，大多数贼兵手持的武器都是粗制滥造，甚至还有人持着削尖的木棍上前，这些人多半都是破产的农民，吃不上饭了，被世家豪族欺压的实在忍无可忍了，这才揭竿而起，被少数野心勃勃的野心家带领着，企图打出一个想象中的清平世界来。

只可惜，千年之后，这些质朴农民想象中的公平世界，仍然没有可能出现。

而到了明天，这十几万人的贼军中，将有相当部份被官兵杀死，一切理想和对这不平世界的怨恨，都将归于尘土。

再想想成竹在胸的李渊，急着建功立业的李世民，踌躇满志的李建成，满心想成为李府化家为国的开国功臣的幕僚和将军们，李元霸喟然长叹。

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李元霸向着李世民真挚道：“二哥，其实我对陷阵也没有什么兴趣，不如百练军保护父亲，二哥带着李府精骑去冲敌阵。”

李世民身躯一震，转头看李元霸半天之后，才笑道：“若是换了别人，想必是作伪，虚言诈我，三郎却是出自真心，想顾全我们的兄弟情义，不想因为些许功劳，便使咱们兄弟之间生份了。”

他佩微一笑，竟是满脸的自信，又向着李元霸笑道：“三郎莫要把你二哥想的这般没出息，天下刚刚大乱，各地豪杰割据，李家想化家为国，不知道还有多少恶仗要打？这里的些许功劳，二哥非得和你争不可？况且你的百练营刚刚成军，正需要这样一场战斗来检验一下实力，二哥又怎么会真的和你争！”

李世民重重拍一拍李元霸肩头，大笑道：“三郎神勇无敌，不成想心眼凭地小！”

李元霸被他笑的满脸通红，呐呐不能言语。

想想李世民所言确实甚是有理，李家自太原起兵，先战陇右薛家，再战刘武周，几次攻打洛阳，击溃窦建德十万大军，每一战，都是险之又险，每一战，若是换了一个统帅，说不一定结果就需得重新书写。

而李家就是有赖于李世民这样一个天生的战略和战术大师，天生的无敌统帅，凭着关中之地，东征西讨，硬是打出一个大唐天下，可以说，没有李世民，李家是否能得天下，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李元霸不觉由衷答道：“是小弟错看了二哥。”

李世民洒然一笑，话锋一转，却是又道：“将来还不知道要有多少艰难险阻，大哥今天就已经太过得意，三弟，你可切切不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