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武(二十二)(1 / 2)

“本来我们周家在北走的马匹、丝绸生意,他在南方经营船行,互不相干。可是八年前,宇文锦娶了李阁老的四女为妻,从此宇文家便大举北上。我周家本在李阁老手下做事,他利用与阁老亲家的关系,硬插一脚,分了我周家一半的生意。老爷子一怒之下,与江南另一家船行王家也结为亲家,扶持王家坐大,排挤宇文家。梁子便这么结下了。”

尚雨道:“他既是李林甫的女婿,权势那么大,又怎会怕你?”

周南风哼道:“那又怎样?我周家从梁武帝时便是河北大族门阀,百多年来,根深叶茂,出将入相者何止数十人。他宇文家号称前隋皇亲,不过是自吹罢了,左右只是个江南的暴发户,怎能与我家相比?我虽不在朝为官,我周家为官者还少了么?哼!”

尚雨听到大家门阀几个字,暗吞口气,不吱声了。

“这么些年来,咱们各自在对方地盘上蚕食,也暗中拼杀了好多次。在下的大哥、三叔,宇文锦的堂弟都死在这上头,嘿,都拼出了老命呢。”周南风嘿嘿冷笑,尚雨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忍不住道:“那……那你为何还和他结义?”

“结义?”周南风撩起左手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两道刀痕,说道,“这是结义当天,我自己割的。大哥和三叔的两条命,刻在我心头。我们两家的纷争越闹越大,终于在三年前从暗处斗到明处。李阁老再也坐不住,出面调停,并命我二人当着众人的面结义。嘿,李阁老年轻时多么精明,一手遮天,老了却糊涂到这地步。别说结义,便是亲兄弟,真打起来还不是一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荒唐!”

周南风愈说愈激动,脸上肌肉不住抽搐,尚雨一声也不敢吭。他在屋里烦躁地转了几圈,忽道:“姑娘脸怎么白了?在下吓到姑娘了?”

尚雨忙道:“不……没什么。我……我只是……不知道你们做这么大生意的人,还……还有这么些烦心事。”

周南风哑然失笑,脸色缓和下来,道:“姑娘真是太天真了。生意做得越大,干系越大,烦心的事也更多呢。寻常百姓操心自家的嘴,我们呢?除了自己,还要操心手底下几百几千张嘴……”

尚雨听了,猛地想起芸姨对自己说的话:“依水轩不是芸姨一个人的。上上下下五六十口人,都眼睁睁瞧着我,指着我要吃要穿,要养老的小的……”她不禁点头道:“我……我明白。原来如此……可是,为何一定要现在杀呢?”

周南风道:“李阁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左右就在年内了。宇文锦去年被李阁老提为中书门前詹事,职位虽小,权势可大。但若李阁老一去,他身在中枢,局面反而被动,所以正拼命想赶在李阁老去之前,迁至晋阳太尉。哼,他到那位置上,岂非要更加鱼肉百姓?为黎民百姓计,也不能让他得逞。”

尚雨心道:“你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因为自己升不了,担心从此就要被他彻底踩在脚下了。”她不耐烦地摆手道:“好了好了,我已经懂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我,而且,既然要我刺杀他,却为何又让他今日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