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里充斥着奇怪的气味。
乐言一个头变两个大:和傅敏予的梁子算结下了,后续的麻烦当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而堂堂天下第一杀手,眼下不光要和人玩命,还要帮同居小屁孩换尿片了……
阿瞳扶着他的手,挣扎了两下,没站起来,咕哝着抱怨:“墙上给戳得一个洞一个洞的,到头来都得我收拾呢……”嘴就嘟起来。
“还有心思计较这个,看来没死透嘛,”乐言将手穿过她腋下,把她提溜起来,“回头我来整……”
“别。”阿瞳晃悠两下,好容易站稳,一挥手,“揉个面能把菜板摁成八个瓣,让你刷墙?还住不住人了……”刚忘了怕,亮出尖牙利齿来,一回头,看到另一面墙上密密麻麻的针阵,顿时,心脏又被千钧一发的恐惧擭住,不由腿一软,呜咽一声,差点又跌坐回去。
“瞧你吓得那样,这点出息。”乐言挂着她,讥诮着,又不忍心,脱下外套将她裹住,“说过多少次了,只要原地不动包你毫发无伤……”
“说得轻巧!”阿瞳弱弱地挥舞拳头抗议,“敢情那针扎得不是你!离我的眼皮只有一点点,差点就戳到……呃……”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半截话含在嘴里,看看乐言,又看看墙上的针阵,“说起来,这是——”阿瞳一滞,指着针阵的方向,难以置信的眨眼,“怎么做到的?”
乐言手一扬,墙上的针便如被蜂后召唤的工蜂一样齐刷刷地飞进他的袖口中:“我好歹也算是个‘天下第一杀手’,这种程度……”
阿瞳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腾”地站起来,绕着他的衣袖,鸡雏围着母鸡那样踏着脚叫嚷:“让我看!我要看!”
乐言心底默默好笑。想起自己十几岁的时候也是这样。一遇到好奇的东西,害怕啊紧张啊便顿时抛到九霄云外。
但……她裤子还湿着……要不要提这茬呢……
正犹豫间,袖子已被阿瞳拽了过去:“咦,什么都没有啊?”
“就你?你都能发现,我还在江湖上还混个屁。”乐言一面揶揄她,一面将袖口的一层挑开,顿时“哗啦”一声,几柄刀一起掉下来,又抖了两抖,针们也纷纷落地,“看,在这里呢。”
“哇,”阿瞳的眸子瞪得要从眼眶里飞出来,“给你洗那么多次衣服,从来没有看到过!”
“这个嘛……”乐言一听不对,忙岔开话头,掌一翻,手心上多出个黑色的方块,地上的刀与针便像听到回巢的号角,纷纷向他手里涌去——他两指将方块往袖中一藏,那些蠢蠢欲动的刀剑便又脱力地落回去。
“哎呀!”阿瞳眉毛欢快地一跳一跳,“这又是什么?我看看我看看!”
乐言小心地将黑块凑近她眼前:“这是磁石。”他举起一根手指,沾着傅敏予的血在地下划拉,“相当于‘姑娘铁’,普通的爷们铁一见到她,就会被吸引过去……”他拿起一柄飞刀,靠近黑块,飞刀果然“铛”地被快速吸附在黑块上,“神奇吧。”
“啊,就这啊……”预料中的啧啧惊叹并没有传来,乐言回过头,发现阿瞳正用童年梦想被毁的残念眼神看着他,“不是神功内力啊?这玩意我两三岁就玩儿过……”
“然后呢?”
“哎?”
“玩过,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
“这就是区别。”乐言将手里的黑块轻轻晃动、抛掷掂量,地上那些杀人的兵器,便随着他的韵律舞蹈起来,“你玩过就算了,而我却会想,该怎么控制它,让它该吸的时候吸,该停的时候停;对什么人可以用,对什么人——比如用木棍的那些刺头——又该怎么办;如何让它有时瞬间放出大量磁力,”他指了指墙上的针孔,“有时又像并不存在一般……所以,你的磁石不见了,我的磁石却已杀了六十多个人。”
“嘶!”阿瞳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
“那么多……”
“再怎么说我还顶着‘第一杀手’的虚衔呢,在前十里这都算少的。”
“得了吧,”阿瞳鄙夷地横他一眼,“你还好骄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