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长神态十分郑重,叶云生便也严肃道:“请讲。”
“你到这深山中,究竟所为何事?”
叶云生答道:“为寻一个人。”
叶云生所说之人,自然是约他来此的那位好友,那人名叫莫寻欢——江湖中有名的悠然公子莫寻欢。
北贺兰,南寻欢,这两人皆是江湖上有名的浪子。悠然公子骑马斜倚桥,满楼红袖招,偏与叶云生这位端正自持的剑客交情莫逆,却也是一件怪事。江湖中人提到叶云生,自然便会想到他这位好友。
村长听他这般说,眼中的碧色霎时浓重了几分,种种情绪在面上变换不休。叶云生心里诧异,他是知道莫寻欢的名声的,心想莫非这位村长与莫寻欢有什么过节不成?这家伙也未免太风流了吧。
村长半晌无言,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转回到姜平之死上,问道:“你说你未杀姜平,有何证据?”
叶云生摇头道:“没有。”
村长道:“你一无证人,二无证物,自己所说又难以令人信服,如何让人信你?”
这话说得也没错,叶云生手扶剑鞘,沉声道:“我与这位姜平素不相识,为何要杀他?我若真杀了人,此刻早已一走了之,您又怎能拦得住我?”
他这句话音刚落,忽有一个村民颤声道:“你来到这山谷,又杀了姜平,你……莫不是为了白城来的?”
叶云生奇道:“白城,可是湖水中那座白色城池?”
他是顺口而答,未想这句答话,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村民们一个个大惊失色,议论不休,连姜母都抬起头,面色惨白地看着他。叶云生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问题究竟出在何处,却见那村长面色亦是骤变,忽地向前一步,一掌骤然击出。
这一掌力沉劲猛,又兼突如其来,仓皇之间,叶云生连退三步,随即双脚钉到地上,双手起合,如拨云见日,正是君子堂一招嫡系掌法“凉风起天末”,内力如风骤起,起先微小,却逐渐由弱而强,硬生生抵住了村长这一掌。
村长这一掌用了九成劲力,未想叶云生年纪虽轻,竟然接下,心下不由诧异,他一反手,自身边一个村民手中拿过一根铁棍,照着叶云生便砸了下来。
这一棍招数简洁,无甚变化,但也正因其简要,威力更甚。叶云生把身一闪,飞雪剑挥洒而出,一道灰白剑光锋芒如电,疾削村长右手。村长右手猛然一压,避过这一剑,铁棍方向一转,又向叶云生小腹击去。
叶云生手腕一翻,身形不动,一道灰白光芒骤然而现,剑光沉郁,却不失光明正大,二度挡过村长这一棍。随即他抢先一步,剑光点点挥洒而出,周遭村民只觉眼前一花,仿佛下了一场小雪,正是叶云生的得意剑式“阴晴雪”。
村长哈哈大笑:“来得好!”一棍由劈转刺,仿佛一柄长枪,叶云生这一招阴晴雪分击他周身大穴,极是了得,竟被他一棍而破。
飞雪剑客眉头一皱,心道这小村中怎么出了这么一个高手。但先机仍在他手里,也不退让,身子微微后侧,“唰”地刺出一剑,灰白光芒二度挥洒,竟然又是一招阴晴雪,只是此次出招与前番不同,剑光笼罩,竟超出前番面积一倍有余,而剑光威力更是远胜方才。那村长实未想到这一剑威力如此之强,不及反击,匆忙间身形猛然后退,欲待避过这一招。
先前村长与叶云生正面对峙,而这么一退,恰把姜平尸身暴露在剑光范围之内,叶云生此刻若乘势追击,虽有获胜把握,却难免会毁损尸体。他连忙把飞雪剑一收,撤回剑招,但内力回收却非那般容易,他胸口一闷,紧咬牙关,一口血却到底涌了出来。
村长把铁棍往地上一戳,却也不再出手,他忽然惨笑几声,这笑声中充满了无奈、伤感、悲愤之情,仿佛他遭受了什么极大的屈辱,又或遇到了什么惨境,就连周遭的村民听了,都十分惊讶,暗道村长这是怎么了。
村长看一遍周遭人的表情,终于慢慢停止笑声。他打量了一眼叶云生,过了片刻方道:“姜平真不是你杀的?”
叶云生手握飞雪剑:“不是。”
村长叹道:“不错,或许姜平真不是你杀的。”
他这句话一出,姜母第一个哭道:“怎的不是他?”
村长道:“方才他连阿平的尸体都不肯损毁,又怎会杀人?”
这句话一出,姜母当即哑口无言。村长又道:“另外,我刚才与他交手,看出他的剑意,以他的功夫,在阿平身上刺出的伤口决不会是这般模样。”他指着姜平尸体,“你们看这剑伤,宝剑刺入的速度很慢,又不稳,不像是身有内力的人所为。”
按说这些村民僻处荒山,不应懂得武功,但村长这般说,大家却都点头称是。村长随即又转向叶云生:“话虽如此,凶器是你的兵器,何况你又看到了……”他一顿,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总之,这件事与你脱不了干系。”
叶云生并不否认:“不查清此事,我不会离开这里。”说罢,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村长。
村长听他这般说,长笑出声:“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