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对,娘娘还挣扎在死亡线上。被这么一提醒,临昭忽然恢复意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朝山包上冲,只是他伤得很重,身形歪歪倒倒,没跑几步便栽倒在地。
奚柏冲过去,将临昭身体架了起来。“临昭!”
“快,把瀚殿下……”临昭又是落泪,“将他腕上的月光石取下来,那是他留给娘娘的!”
“好!”奚柏忍住眼睛里的泪,唤人取了月光石交到临昭手里,又吩咐士兵们打扫战场,就地埋葬因战而亡的每一个有骨气的苍隐男儿。
玄素十万火急地将披风送到宫女手上,自己已经无力再说话,倚在废宅门口晕了过去。
宫女在御医指点下赶紧将披风中的黄酒拧出来,兑了生地黄、当归尾制的粉末,反复煮沸后,分多次强行灌胭脂服下,而后等待命运的最后通碟。
所有人都不知道胭脂是否能醒来,只能围在宅子四周干着急。
束手无策的御医趁着空档为玄素、临昭分别简单处理了伤口。玄素醒来的时候已接近黄昏,当他得知瀚淳已死,立时落入万丈深渊,呆傻无声。而这时,胭脂尚无半点动静,每个人的心都悬得高高的。
奚柏左右双手抱起啼哭不已的小殿下与小公主,双眉纠结,急不可待地问,“御医,都几个时辰了,皇嫂怎么还不醒?”
“王爷,血已经凝住了,再等等……”御医说这话的时候不断抹着头上的汗。胭脂早产大出血本身就极度可怕,再加上从怀孕初期起就一直处于焦虑之中,身体素质本就不好,因为寻黄酒又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究竟能否渡过危机,只能交给上天!
“王爷就别再问他了,他已经尽力!”临昭靠在外屋墙角,伤神地道。
“……”奚柏一阵沉默!轻轻地抖动怀里的婴孩,神情怜悯不已。
“王爷,小殿下和小公主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喝奶呢!怕是已经饿了,奴婢熬了糖水,先试试喂他们一些……”一个宫女端着一碗水状的东西走近,眼睛肿得桃子一样,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奚柏左右看看两个哭闹得让人心慌的小粉团儿,配合地蹲在屋子中央。宫女用小勺沾了糖水轻轻滴在两个婴孩张大的小嘴里。反复几次后,两个小家伙抿着甘甜的糖水汁,渐渐止声,缓缓张开乌溜溜的眼睛,一边嚅动小嘴,一边骨碌碌地盯着奚柏看。到最后,他们还弯着嘴角冲奚柏笑,很是欢喜的样子。
临昭与奚柏看在眼里,疼在骨子里,暗暗发酸,不觉眼角有泪。他们还没出生就已经失去了父皇,如果胭脂醒不来,他们又将失去母后……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情何以堪?非旦如此,他们从现在开始,就将是苍隐国的希望,必须在这形势严峻的四国中承担起他们的责任。
黑暗世界里,所有人的影子都越来越远,那扇光亮的门渐渐消失,胭脂站在漆黑的天地中央,感觉特别无助。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战争残象,尸首漫山遍野,血红的液体染透整个大地,很多人在她面前倒了下去,她想去救护,却浑身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闭上眼睛。之后,耳边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声音。刀剑交拼的声音,哭喊声,呻吟声,喃喃低语的声音……林林种种,罗织在一起,像魔咒一样令她无法摆脱。
“娘娘……娘娘……”有种呼唤从混浊的杂音中脱离出来,由小渐大,越来越清晰。
她努力寻找声音来源,顺着声音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
“娘娘,快醒来!您醒来看看小殿下和小公主呀!”女声换作了男声。
小殿下?小公主?是了,她早产了,生了一双儿女呢!是她和桓的骨肉。他们在哪里?为什么眼睛这么累?身体这么痛?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皇嫂!皇嫂!您睁开眼看看,小家伙们在笑……他们在笑!”是奚柏!他从水金城回来了?打胜还是打败?胭脂心里明白,奋力撑开双眼。昏黄的光线中,她看到几张不同的脸,这些脸上写着惶恐,渐渐又充满兴奋。
“娘娘醒了!您可醒了!”宫女喜极而泣。
“皇嫂!”奚柏抱着孩子凑了过去。胭脂看见他脸上有道长长的口子,还凝着血。那么英俊的脸如今有这么一条长长的伤口,算是彻底毁了。胭脂弱弱地惋叹一声:“皇弟辛苦了!”
她醒来的第一句,不是关心自己,不是关心孩子,而是关心他与战局。奚柏自然明白这句话所包含的深意,又是担忧又是喜形于色,赶紧道:“臣弟打胜仗了!”
胭脂抿抿干涸的双唇,挣扎着想爬起,无奈浑身软弱无力,只能偏着头左右查看。内间原就狭小,也就是半坐着御医、两个宫女以及抱着孩子的奚柏,再没有其他人。“其他人……怎么样了?”
“奴婢去取水!”一个宫女走出。
布帘掀开,玄素、临昭双双倚在门框处,又喜又悲地望着胭脂。“娘娘!”“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