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沸沸扬扬,群官有些犹豫不决,有的仍坚持原则,有的因为惧怕占到了左手边。幸而,大多数宗亲还算见过世面,并没有改变初衷,一如既往地跟着定襄王奚柏,无疑成了胭脂的支持者。
这时,殿堂外,都钥从昭月宫取了素白披肩匆匆赶来,见殿堂中纷乱无比,又见临昭无所动作,着急地道:“临团座,你怎么不进殿保护娘娘?娘娘独自在内,多危险!”
“别担心,是娘娘让臣守在外边办更重要的事情。快进去吧!”临昭微微笑道,推都钥进殿。
更重要的事?什么事能比保护娘娘更重要?都钥丈二摸不着头脑,不好多说什么,双手托着披肩冲了进去,在一堆看起来都差不多的白影子里搜寻胭脂身影,“娘娘,娘娘,奴才给您送披肩来了!”
“都钥,本宫在这儿!”胭脂回应道。
都钥转了两圈儿,转到胭脂身边,也不看别人,赶紧为胭脂把披肩披上,尽心尽力,恍似根本没瞧见四周有多乱似的,更别提拜见景妃及其他人。
“暖多了!”胭脂紧了紧披肩,感觉舒服不少,心想倒是难都钥了,这么大的阵仗,换了一般人一定不敢进殿。
“都钥,你胆子见长啊?见了本宫也不问安,岂有此理!”景妃正在气头上,逮住一个是一个。
论资历,都钥也是宫中老字辈,因为只是太监副总管,平日里没少在曾钰手下受气。这会儿两方势力斗成这样,他索性豁出去了,既然避之不及,不如敌之,不受这窝囊气,便站直了身体,冷然道:“在这座皇宫里,奴才只有两位主子,一位是圣上,一位是月妃娘娘。”
一句话即让胭脂刮目相看,有骨气!
“小小奴才竟敢如此放肆!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明渊侯目露凶光地教训道。
“打狗也得看主人!你明渊侯又何时把本宫放在眼里了?”胭脂知道看戏的时间已过,轮到自己出场,言辞犀利无比,右手自然而然地落到剑柄之上,以防不测:“若要立后,本宫也不服!”
胭脂表明要争夺后位,满堂官员的纷乱突然之间安静许多。奚柏不禁拍手称快:“皇嫂,臣弟支持您!”
“三皇弟,今天的情形你看得最清楚。人家可是兵权在手,又是偷梁换柱,又是强行逼宫!今日,皇嫂只要你一句话。”胭脂紧盯着景妃,话却是对奚柏在说。
“什么话?”
“你是否真心为苍隐国的未来做谋断?”胭脂畅快地道。
“这是当然。”
“好。”胭脂脸上多了一丝笑颜,目光由景妃脸上瞬间移至奚柏脸上,攫住其与奚桓有七分相似的眸子,凝重地道:“如果皇嫂告诉你,圣上另有遗旨,你可遵从?”
另有遗旨?殿堂之内顿时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明渊侯与景妃两两相望,也是惊住。被问的奚柏只顾看着胭脂,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回答皇嫂!”胭脂声音不大,语气却凌厉无比,根本不留思考余地给他,其中威信不言而喻。
被她的话敲醒,奚柏飞速地转动脑子,权衡利弊,做了抉择:“若皇兄的确另有遗旨,臣弟一定遵从。不仅如此,臣弟还相信各位宗亲里的叔伯弟兄也会遵从!”
“誓死遵从!”宗亲里有人叫了起来,而后两声、三声、更多的人加入到支持胭脂的行列。
胭脂很是欣慰,再次迎向景妃与明渊侯,风轻云淡地道:“本皇后才是苍隐国桓帝之妻!”
“你乃雾烈康皇之后,又为雾烈国皇家侍卫成员,还是燕陌所爱女子,有何资格入主我苍隐中宫?”若不顺势而上,便是人家砧板上的肉。景妃也不愚蠢,银牙一咬,即将所知晓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明渊侯双眼一亮,对女儿此时的表现满意得不得了,就差没有鼓掌欢迎。
从决定回苍都起,胭脂从没想过隐瞒事实,并且也知道景妃与明渊侯会借此做文章,听到这样的话一点也不感觉诧异,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不错。本宫从前的确是雾烈皇家侍卫,也的确是康皇所选的皇后,并且一路护送燕陌从水金城至寒山。这些事情临昭可以做证。”
这下子,明渊侯手下一些官员们吆喝起来:“既然如此,你就根本没有资格做苍隐的皇后!”
都钥来了气,管不得地位尊卑,冲着那些吆喝的官员们辩驳道:“景妃娘娘在圣上表面装得温顺可人,一副贤淑模样儿,实际上气度狭小、专横跋扈,后宫谁人不知?这样的娘娘难道就做得一国国母?”
一直不说话的姬修听到这当口,真是百感交集,忍不住也插了进来:“若月妃娘娘做不得,景妃娘娘更做不得。”
“没错,若本宫做不得,她更做不得。”胭脂黛眉一扫,英气不凡,摆明了挑衅于景妃,寸步不让:“你们心目中的这位景妃娘娘,为了博得圣上欢喜,在雾烈大军压境的情况下,竟在圣上的汤药中下了药,在中军大帐里与圣上欢好,从而有了身孕!这等劣绩都做得出来,有何资格做未来帝王的母亲?”
内幕,这绝对是内幕!无数目光像利箭一样直射景妃。
景妃立即成了全殿焦点所在,恼怒万分,又惊又惧,手指胭脂:“你……你是……”
“没错!当初闯进中军大帐的那个小兵就是我!”忆起当时情景,胭脂现在都替景妃感到害臊,不齿之意再清楚不过。
显然,明渊侯对这一段插曲也是不知情,难以理解地瞅着景妃,不发一言,大概也是觉得她身为后宫女子这么做有失体统,何况是在中军大帐内。
“父亲!”景妃在官员们的注视下,脸色大变,很是忐忑地叫了一声。
“这件事情不仅本宫可以证明,你那两个贴身宫女也是现成的人证。”胭脂伸手直接指向景妃的两个宫女。
众官员随着胭脂手势看了过去,两个小宫女吓得面如土色,频频向景妃张望,明眼人一瞧就知道确有其事。
真是不出招则已,一出招必直奔要害!奚柏暗暗感叹,对自己这位皇嫂有了全新的认识。
胭脂观察着所有人的变化,知道自己的话达到了预期所想的效果,一鼓作气地道:“其实,本宫是苍隐国人。漕州之战爆发,本宫仅十岁,父母死难,若非圣上为本宫挡了一刀,本宫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各位在朝的老臣应该都还记得圣上当年受伤一事罢?”
“确有此事!”一些人点头道。
“后来清理战场,本宫被一名雾烈侍卫带走,从此于雾烈长大成人,这才有了你们相互所传的那些事例。”胭脂简单做了说明,又道:“圣上将本宫带回苍都后,曾一度封锁了本宫的记忆,直到本宫与圣上分别前一刻,圣上才恢复了本宫的记忆,并以血为墨,书信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