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小玉!他们还没见过你呢!” 谢钦赶忙喊道,心里还想着,小玉怎么如此反常! “什么没见过,都说你们太紧张了。”祖予姬叹了口气,“是爷爷来了。” “爷,爷爷?” 谢钦顿时懵住了。 “你怎么不早说!” 祖予姬转头瞪了他一眼:“你也没给我机会啊!” 谢钦回想刚才,顿时无言以对,赶忙站起来,和戚不二一起跟了上去。 门一开,正是祖老爷子。 “怎么这么久?”祖老头问道。 “发生一些小误会。”祖予姬道,转而对一脸尴尬的谢钦说,“铃声哥,我理解你现在精神紧张,但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最后几个字眼说得一词一顿。 这时候谢钦还能说什么呢? “嗯,那个,好。” 把老爷子迎进来,众人回到客厅。 “哟,这场面真够惨烈的。” 看着尸横遍野的护卫们,祖老爷子摇了摇头。 谢钦和祖予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刚才的发现和疑点跟他说了,祖老头听罢,捋了捋胡须,问道:“其他人还活着吗?” “没有,都死了。”祖予姬道。 祖老头微微颔首。 “嗯,既然活着,就把他抬进屋里吧。” “好咧。” 谢钦招呼戚不二,两人走到唐忠身边,准备一人抬手一人抬脚。 “你们要干嘛?”祖老头问。 “抬人啊。”谢钦一脸懵逼,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祖老头道:“不用那么麻烦,这里肯定有担架,你们去找找。” 虽然不知老爷子哪来的自信,但两人还是去找了,结果还真找到了:一楼的一个杂物间里放着各种各样奇怪的物件,其中就有担架。 虽然谢钦之前见识过,但还是不由感慨一句:这个别墅真是森罗万物啊。 他和戚不二拿担架把唐忠抬到了一楼的一个房间里,祖老头又让二人把大厅清理一下,既然线索都已经调查完了,就没必要让那些护卫横尸在地了,那样子实在太难看。 “你们找找看,这里肯定有工具。”祖老头一脸迷之自信。 这回有经验了,谢钦和戚不二直接奔着杂物间去了。 他们找到了大号的拖把和材质非常结实的黑塑料袋,其中黑塑料袋的长度大约是一个成年人的标准身高,正好能用来装尸体,这让谢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这可能正是塑料袋的真正用途。 ……这个别墅真是森罗万物啊! 感慨过后,谢钦和戚不二拿了工具去清理大厅,祖予姬也来帮忙,祖老头要待在屋里看着唐忠。 那些唐门镖都喂了剧毒,护卫们中镖即身死,并没有时间拔出来,所以地上没有多少血迹,饶是如此,在把护卫的尸首装进袋子里时,谢钦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亲眼看见尸体,近距离接触尸体,对他来说都是头一遭。 反观祖予姬和戚不二就神色如常,戚不二更是下手干净利落,抬尸装袋一气呵成,显然是经验丰富。 两人的样子,让谢钦加深了对他俩的了解,也让他对江湖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谢钦强忍着不适,和二人一起弄完,装尸体的袋子都封起来撂到更衣室,那里地方宽敞。 忙活完,谢钦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们应该打幺幺零吧?” 祖予姬和戚不二看看他,表情都有些古怪。 过了一会儿,祖予姬叹了口气:“铃声哥,江湖人,江湖事,都跟俗世没有一点关系,打幺幺零也没用,他们听不懂的。”顿了顿又道,“能管江湖事的,只有乌衣社,但他们是不会管这事的。” “为什么?他们不是江湖的幺幺零么?”谢钦很是不解。 祖予姬道:“因为这事没有违背约法三章。” 谢钦一愣:“不违章他们就不管?” “当然。”祖予姬点点头,“这事是唐门内部的问题,乌衣社要是介入,就坏了江湖的规矩,这是其一。” “那其二呢?”谢钦问。 祖予姬答:“对乌衣社来说,江湖人死不足惜。” 谢钦浑身一震。 祖予姬又道:“有一句古话,叫‘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现代化的洪流改变了一切,儒以文乱法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但侠以武犯禁还存在,就在这江湖当中。如果管控不力,甚至还会蔓延到俗世……所以,在乌衣社眼中,江湖人的命,还不如俗世的狗。”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我们去看看唐忠吧。” 谢钦点了点头,长叹一声。 唐忠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状似昏睡,祖老头拉了个椅子坐在床边,正凝视着他。 看到三人进屋,祖老头点点头道:“你们来了。” 谢钦点头道:“收拾好了。” 看到谢钦的表情,祖老头问道:“有心事?” 谢钦摇了摇头,苦笑道:“问了一个蠢问题。” 其实祖予姬刚才说的话,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 应该说很熟悉才对,因为在一个月前,也是在这里,徐焕曾经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当时谢钦没感觉如何,如今看到唐门护卫尸横遍地,再听祖予姬说起来,就有了一种切身的体会——乌衣社原是一个冷血的秩序维护机构,在它看来,每一个江湖人都是潜在的违规者。 江湖人的命不如俗世的狗,真是绝佳的形容啊。 祖予姬见他神情沮丧,便岔开话题问道:“爷爷,唐忠怎么样了?” “我刚才给他把了脉,还好。”祖老头道。 “是用了什么药?”祖予姬又问。 祖老头表情凝重下来。 “龟息散。” 他沉声说道。 “啥玩意儿?”谢钦一愣。 “怎么会?”祖予姬一惊。 戚不二眉毛一挑。 谢钦看向祖予姬。 祖予姬向他解释道:“龟息散是唐门的假死药。” “那有什么奇怪的?不是很正常吗?”谢钦不明白她为何那个反应。 祖予姬摇摇头道:“你先听我说完,龟息散是唐门的假死药,只有玄杖堂能做出来,因为他们专攻非致命毒药!” “啊?!”谢钦大吃一惊,“这——” “这很不正常。”祖予姬接口道。 谢钦一下回想起来,说道:“唐若若同学的堂哥……” 祖予姬再次接道:“是玄杖堂的少堂主,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惊讶了吧?” 谢钦点点头,他已经被震惊了。 “爷爷,确定么?”祖予姬问祖老头。 “十之八九。”祖老头微微颔首。 祖孙俩的神情都很凝重。 “让我捋一下!”谢钦忽然叫了一声。 他现在脑子太乱,亟需整理。 “……唐若若同学的堂哥是玄杖堂的少堂主,唐忠是紫明堂的护卫。” “对。”祖予姬点头。 “唐忠中了玄杖堂的龟息散。” “对。” “唐若若同学的堂哥是听说九毒堂要对唐若若同学下手,才千里迢迢来报信的,结果被跟踪了。” “嗯。” “他来到别墅,九毒堂发动突然袭击,只有他和唐忠幸免于难。” “没错。” “……而唐忠还中了他们堂的龟息散。” “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谢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个龟息散是唐若若同学的堂兄给唐忠的。” 祖予姬道:“只有这个可能。” 谢钦沉吟了一会儿。 “……这倒也说得通,当时情况紧急,他只来得及救一个人。” 祖予姬皱眉道:“可这没法解释唐忠身上为何一镖没中,镖上都喂了剧毒,说明九毒堂是真动了杀心,就算唐忠假装猝死,按道理说,他们也应该补刀的。” “等会!”谢钦忽然捕捉到了什么东西,“你说镖上都喂了剧毒?” “是啊!”祖予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了好几遍了么?” 谢钦倒吸了一口气,对她说:“有个大问题我们一直都没意识到!” “什么问题?”祖予姬很疑惑。 谢钦沉声道:“既然镖上都抹了剧毒,那为什么唐若若同学的堂哥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你们不是说他受了重伤吗——等一下!” 说到这里,祖予姬的表情变了。 “……那些镖,都喂了剧毒的封喉啊。”她喃喃地说道。 谢钦重重点头:“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祖老头忽然道:“唐忠身上倒不是一点伤也没有。” 谢钦他们一惊,看向老爷子,就见他指着唐忠小腹。 “这……伤口在哪啊?” 谢钦盯着看了半天,愣是什么也没瞧出来。 “你们抬着他过来的,都没发现么?” 祖老头叹了口气,撩起唐忠的衣服,三人一惊,唐忠腹部确有一个已经结痂的伤口! 因为他的衣服是黑色的,上面有污血也不太明显,也难怪谢钦他们没注意到。 祖老头道:“据我推测,龟息散很可能是从这里进去的。” 谢钦一愣,他还以为唐忠是服下了药。 这个发现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爷爷,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过了一会儿,祖予姬问道。 祖老头道:“至少要到明早。” 谢钦叹了口气:“看来我们今晚要在这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