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十四年十月十四，此时李天养已然五十一岁的年纪，放在这个时代已是古稀之年，就连他的脸颊上也挂满了皱纹。 就在这一夜，李天养久违地没有入眠，而是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为了不打扰妻子陈玉墨的睡眠，而悄然起身，走出卧室，在窗边夹起一根香烟缓缓抽了起来。 香烟这东西，在美洲印第安人手中被发现之后，从西洋白人手中传到了东方来，很快便成为了平常百姓们习以为常的嗜好。 就连在前世不抽烟的李天养，也渐渐开始有了几分烟瘾，不过他还多少有几分自制力，加上清楚香烟的害处，而抽得不是那么频繁。 当然，因为香烟的推广，似乎就是水到渠成一般，当李天养试图进行阻止时，这玩意儿在华夏民间已经拥有了一群忠实的拥趸，谁让这东西确实有着舒缓情绪，放松心情的无形作用。 尤其是在洪堂军队当中，几乎每一名战士都在吸食香烟，因为洪堂军规深严，在有着诸多禁忌的情形下，战士们业余活动固然精彩，但是紧张或者闲暇之时抽根烟放松一下，却也难得逍遥。 不少南洋商会代表发现其中商机，试图通过种植香烟进行谋利，李天养唯一能做的，便是如食盐一样，将香烟的收购、制作等权力收回，只能由洪门专门机构负责，同时制定出合理的价格，控制吸烟受众群。 这样做的副作用，便是洪门政府又多出一个极为赚钱的方法来，同时民间农民们手中也多了一个重要的收入渠道，但是内心而言，李天养其实并不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来颉取民间财富，同时也不希望百姓们将本可以种植更多有益农作物的东西，来种植烟叶作物。 只是李天养也很清楚，若是没有洪门对此进行垄断式经营，那么极有可能会让烟叶制造业成为民间财富搜刮工具，反而不利于未来政府的管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虽然南洋商会成员有些眼红烟叶制售的利益，不过如今烟草业还处于初级阶段，谁都不会想到未来可能会是整个世界上最赚钱的行当了。 “有心事吧？” 陈玉墨虽然同样五十三四了，但是除了早期跟随李天养他们一起奋斗，从无到有打造出大元如今基础外，其余更多时间却是再李天养他们宽厚的肩膀背后，做出默默的贡献，真正吃苦的事情反倒随着洪门逐渐强盛，基本就少有遇到了。 故而虽是徐娘半老，可也是风韵犹存，放在民间比较，谁也看不出她是五十花甲的年纪。 前些年三娘过世之后，整个李宅内室的权力就完全到了陈玉墨的手中，加上年纪渐老，陈玉墨也少了在外面奔忙的事务，将心思收回家庭中来，却是越发的雍容起来。 “没什么，就是心里有些紧张罢了！” 李天养挥了挥萦绕在四周的烟气，同时掐灭烟头回头望向身边爱人，一直以来正是有着陈玉墨的助，李天养才能心无旁骛地发展洪门，而没有分心。 同时陈玉墨也极是信任李天养，对于李天养将一众孩子们放养，丢到笨港学堂去摸爬滚打，长大后又送到军营、齐心堂商号、医所等地锻炼，虽是心中心疼孩子，可是陈玉墨也没有丝毫阻拦，夫妻两人彼此理解，却是让膝下几个孩子个个都很独立且有才干。 洪门上层已经开始了的重大行动，李天养并未告知陈玉墨，一来自然是为了保密，至少在辽东那边开始行动之前，洪门甚至许多中层骨干都被瞒在鼓里；二来李天养同时也不希望陈玉墨担心，这一箭射出去就再没有回头之路了，接下来对于他们洪门，对于他李天养来说，最后的道路仅有两条，一条凯旋入主中原，一条落败为寇。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让我对夫君竟然还会感到紧张，莫不是在外面养了小妾不成？” 为了缓和气氛，同时也不无一点女子的小心思，陈玉墨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逝，打趣问道。 “嘿，你看看我现在，糟老头子一个，就算是有那个贼心贼胆，可也是有心无力了啊！！” 被陈玉墨这一打岔，李天养倒是少了几分紧张不过嘴里也不轻殆，赶紧解释起来。 女人嘛，心思百转千回，反正李天养直到现在也不敢说百分百摸透了身前这个枕边人的心思，故而哪怕明明晓得对方是在开玩笑，他也忙不迭地做出解释，以免引火烧身。 “哦，是吗？” 陈玉墨带着幽香的身躯，往李天养身边一靠，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玩的男性气息，以及早已习惯的那种安全感，扑面而来。 “嗯，心脏跳动正常，说明没有说谎，那我且就信你一回吧！” 夫妻间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让李天养担忧的心情在悄然之间平静下来，右手习惯性揽住陈玉墨的柳腰，让其继续依偎在自己肩头，享受着两人难得的温存。 “如果接下来，我的决定可能会让咱们一家人走上一条未知的道路，随时可能会出现各种风险，你还会支持我吗？” 李天养不由自主地，轻声细语将心中担忧吐露出来。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早年的时候你当海贼我还给你摇旗呐喊，这种杀头的事情我都支持你，更何况现在呢？” 陈玉墨依偎在李天养肩头，闭着眼满怀依恋地肯定回答道。 “不管将来会有怎样的艰难险阻，只要是你做出的决定，我都会一直支持的。” “只是我希望，你做出决定之前，能够先想想我们这群家人，能够扪心自问良心，那么就足够了！” 哪怕李天养没有明言，但依着这么多年来对于李天养的了解，对于他心中筹谋已久的那些计划，此时陈玉墨哪里还不知道，恐怕他们洪门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将会震惊天下。 甚至此时李天养内心中的不安，正代表着他们洪门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打开了那一道潘多拉的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