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店里一年到头都是不关门的，老人天亮就可以回家，傍晚来做顿晚饭，凌晨四点半到这接待赶尸人就又可以走了。 要是不来，那也是可以的，反正过路钱大家会自动留下，不过有人时，晚饭还是要来做的。 老人离开，陶宝等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老荣头说，今晚他们跟着林先生把喜神送下山，然后就去林先生家里。 两人说话打暗语比较多，陶宝只知道这个老荣头是专门来找林先生去做什么事情，而具体是什么事情，她就没有听出来，行话太多，暗语太多，她一个外门汉，不能理解很正常。 只不过，见到林先生这个赶尸人，老荣头父子的职业八成与死人有关，具体是什么，陶宝猜，可能是盗墓的，因为她今天趁青江不注意，掀开他背包瞅了一眼。 里头的工具有铁锹、洛阳铲、金属做的伞、绳索、罗盘、照明弹，还有一些比较小件的东西，装备齐全，一看就是专业的。 说起来，父子俩其实并没有对她刻意隐瞒，但也没有跟她说过他们的职业，看那意思，随便你猜，猜不猜得中就看你自己，很不在意的态度。 晚饭吃完，休息了一会儿，各自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陶宝浑身上下就身上这件旗袍加上女学生送的夹袄外套，大冬天的，十天半月不带换衣服也没有人觉得稀奇，她没有行礼，便坐在大厅里等着，看着林先生和他徒弟怎么把尸体弄活。 林先生手上有个铃铛，他走到门后，站在身体旁，林昭手里端着一盒朱砂，林先生掀开尸体上的帽子，灰白色的死人脸露出来，额头上贴了张黄符。 林先生每掀开一个帽子，林昭便以手沾朱砂，往哪黄符上点一点，四具尸体全部弄好后，重新盖上帽子。 林昭收起朱砂走到门口，在腰间的口袋里抓出一把冥币，“哗啦”一声往天上洒，口中念道： “湘西赶尸，生人回避，起——！” 他喊完这一声，林先生持铜铃，“叮铃铃”的摇了一下，大喝一声：“起！” 紧接着，原本一动不动的四具尸体居然猛的抖动了一下，看得陶宝惊了一跳，不过这种时候她面上反而是毫无表情，倒没人看出来她被惊了一下。 林昭拍拍手，走进屋来，把门槛卸下，林先生抖铃，四具尸体一个排一个，蹦跳着出了客栈。 此时，林先生是真的开始赶尸了，手中铜铃一摇，口中喊道： “湘西赶尸，生人回避，起——！” 俗语说人有三魂七魄，这铜铃声也是三长七短，每响一次，四具喜神便跟着往前跳出一步，这一步可不短，足足有一丈长。 铜铃声响完一个轮次，林先生便吆喝一声赶尸语，如此往正北方向行进，林间厚厚的落叶，在这一列赶尸的踩踏下，一个劲地沙沙作响，场面诡异无比。 林昭走在尸体后头，防止这些尸体掉队，而陶宝三人，则走在最后面跟着。 老荣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青江好像也见识过，见陶宝满眼好奇的往那四具尸体上瞧，一边走一边给她解释道： “所谓赶尸，说的是如林先生这般的符箓道人，将客死异乡之人用道术驱赶着走回故乡。” “这世间的赶尸，又有真假之分。假赶尸，就是找个大活人装扮成尸体，背着死者走，这种人就没什么真本事，都是弄出来糊弄人的，如林先生这种，就是真赶尸的。” “真赶尸分为两种，一为请灵，二为招蛊，所谓请灵，是将他人的灵魂请出来，附在死尸身上，以铃招魂，驱动尸体赶路。” “这种赶尸，尸体上附了灵魂，虽然不是原主，倒也算得上半个活人，走起路来就要轻灵许多。但这种赶尸却极具危险，一旦赶尸人操控不好，发生噬主出现尸变，容易出现大麻烦，虽然快，但是不是特别有道行的先生，一般不太敢用。” “还有一种招蛊就是林先生这种，这种赶尸是将蛊虫喂进尸体脏腑，以铃驱蛊，带动尸体走回故乡，使用这种方法，尸体是死的，四肢僵直，往往行走得慢，耗费时日，但是稳妥。” 说完，伸出手掌往林先生方向摆，道：“其实也不算慢，你看林先生后头的，走得其实不慢的，山间路滑天寒，慢点还省得喜神伤到，到时候好同家长交代。” 陶宝点点头，冲青江笑了笑，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过照青江这么说，这林先生还会蛊？ 她之前没往这方面想，倒是没注意到，现在再放神识探过去，还真发现了不寻常。 四具尸体里，有东西在游动，应该就是林先生下的蛊了。 她自从学了蛊术后，还没怎么研究过，知识全部存在脑海里，不去看它，不多练习，居然不知道蛊虫还能驱尸，看来，得空先放放水系法术，研究研究蛊术，没准有惊喜呢。 随着林先生摇铃声，陶宝一行人已经走到山脚下，下了山，便能见到火把，等走进点，听到林先生的吆喝声，火把便迎了上来。 有人举火把，有人抬担架，还有人拿着香炉和蜡烛，他们里头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男女头上都包着布巾，外头都披着白色的麻布，是来接尸体的家长。 有人来接，林先生的活就算到目的地了，他撤了符纸，一具一具尸体给这些家长放好，又很隐蔽的把尸体里的蛊召出来，四家人全部交接完毕，目送他们离去。 等人走了，林先生看着陶宝三人道：“走吧，先到我家歇歇脚，白天再去那家老人那看看，处理完的话，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老荣头点点头，领着陶宝两人往林先生家走去。 过了黄土路，就能听到水流声，现在大概凌晨四点左右，有点光亮，能看得见下方是一大片梯田，走过田埂，听着水沟里的流水声，陶宝几人摸着黑，顺着梯田往下面寨子走。 下了梯田，眼前又是不一样的风景，不是黄土路，而是石子路，一栋栋吊脚楼就在对面的山上，一家挨着一家，一直到山顶。 寨子和梯田中间有条五米宽的小河，河边有水车，还有一座风雨桥，过了桥，就到寨子底下了。 有石子路从寨子中间穿过，林先生的家就在山脚，靠着河边，倒是不用爬山。 现在还早，五人进门时，鸡都还没叫。 林先生家就是很普通的吊脚楼，屋前一块空地，打开大门里头是长廊，站在廊上，能看见对面的梯田。 走过长廊就是堂屋，里头设有神坛，林先生点燃煤油灯，屋子里有了光，在这寒冬里，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