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可岑恭恭敬敬地一鞠躬:“师父。”
又恭恭敬敬地二鞠躬:“您的扮相可真好看。”
再恭恭敬敬地三鞠躬:“您什么时候可以教我唱戏?”
惊鹊被他一句话一鞠躬弄得摸不着头脑,忙摆手止住他:“你这样拜神一般和我说话,我可受不起。”
余可岑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甜甜地笑道:“我爹说,对师父要有礼数。”
惊鹊不喜小孩,并不想搭理他,转身打开衣箱找出红娘的行头换上。
余可岑见师父不发一言,便也规规矩矩地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师父。
惊鹊一回头,瞧见他杵得笔直窥看自己,不耐道:“何以这般盯着我,浑身怪难受的,你出去。”
余可岑垂了头,却一步不挪。
“你倒赖上我了?”
“师父。”又一鞠躬。
惊鹊连忙扶住,头疼道:“再这样一句一鞠躬,我便撵你出去,断了师徒关系。”
余可岑瘪着嘴,强忍泪水,一句话也不敢说。
惊鹊有些于心不忍:“你的父亲是班主,天天耳濡目染的,难道一点儿都不会么?你若真心喜爱,那么多师姐师哥的,不会求他们教教么,何苦一直在我这里耗着?”
“他们虽厉害,可这么多年还成不了角儿。”余可岑扬起头来,傲然挺立,“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天上的鹰。”
小小年纪就有了这等气魄,竟与所遇到的孩子全然不同。惊鹊突然刮目相看:“你倒是个有傲气的人。罢,从今以后,你便跟了我。只是我喜静不喜闹,你可沉得住气和我在一起?”
余可岑扑通跪下:“谢师父!”
“你若不改了这动不动就鞠躬下跪的行为,便不要叫我师父。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可不想有一个哈腰屈背的徒弟。”
余可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师父。”
催场的来唤人了,他满脸焦急,两道点眉之间皱成一个川字。
“马老板,您可看见易老板?外边场子要开啦!”
“家里有病人,她在熬药。”惊鹊瞅了瞅天色,“大概就来了罢。”
催场的无奈,又巴巴地跑到戏园门外去等人,望眼欲穿。
惊鹊待在后台闭目养神,忽觉嗓子奇痒,便喊了两嗓子。岂料声音哑涩,像断了弦的二胡。这样的声音如何上台?
她一回头,瞧见认真盯着她眼都不眨的余可岑,嗔道:“我这鸭嗓子,做不了你师父了。”
余可岑欺身抱住她:“哼,你老想着把我甩掉!我不依我不依我不依!”
催场的正巧听见惊鹊的破嗓子,一拍大腿,带着哭腔道:“哎哟!马老板,可不是忘了今晚还有戏呐!您的嗓子怎么哑了!”
“无妨,把《西厢记》换成《贵妃醉酒》罢。”
素蝶的声音清朗地从门外传来,催场的如遇甘霖,欢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