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上午八点。 晨阳早早的起来洗漱。 刚冲了个凉出来，就听门铃响了。 打开门，郭小星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依稀可见里面的食物。 “早啊老板。” 也不用晨阳邀请，郭小星就提着东西走了进来，把东西往餐桌上，她就开始四处打量房子，一边打量一边问，“老板，你觉得这间房子怎么样？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很闷？” 晨阳道，“不会，还好。” 郭小星哦了声坐在餐椅上，解开袋子把里面的豆浆和包子拿出来道，“那就好，不闷我就放心了。” 晨阳也坐下，“当初不是你找的房子吗？” 郭小星手一顿，嘻嘻笑道，“说实话，这房子其实不是我找的，是我让一个朋友看的，那时候咱们公司正在选办公楼，我忙的抽不开身，所以……” “这样啊。” 晨阳淡淡的点了点头，接受了郭小星的解释。 他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如果是公事，他可能会吹毛求疵，做到尽善尽美，但如果是私事，只要能办好，什么手段其实并不重要。 郭小星把包子取出来，开口问道，“老板，你喜欢吃包子吗？” 晨阳点点头，“还行。” 郭小星松口气道，“那就好。” 吃了早点，晨阳和郭小星出了门。 虽然郭小星提议要坐车，但看看路上的状况，晨阳直接放弃了这种想法，帝都早高峰堵车真不是盖得，就是不到早高峰，堵车也是非常严重。 更何况，薛董的公司在五环附近，路况什么的他不敢赌。 拒绝了郭小星的提议，晨阳选择了采用坐地铁的方式，即便这样，到了薛董公司，都已经九点四十了。 和晨阳的那种小作坊一样的工作室不同，薛董的公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公司，前台、大门面，应有尽有，在休息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那儿看书。 “阳子。” 聂绍远站起来。 晨阳走过去，“来多久了？” “没多久，半个钟头吧。”聂绍远指了指郭小星，“这是……” “我助理。” “你媳妇儿把你给炒了？” 聂绍远嬉皮笑脸的打趣。 “滚滚滚，什么把我给炒了。” 晨阳没给聂绍远好脸子看。 郭小星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笑。 喝止住聂绍远这个不正经的，晨阳道，“走吧，咱们去找薛董。” 两个人来到前台，简单的说了声，对方给上面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穿着非常职业化的女性从楼上下来，到了晨阳和聂绍远休息的区域。 “请问您是晨阳先生吗？” “是我。” 晨阳站起。 “您好，我是薛董的秘书，请跟我来。” “好。” 跟着秘书，晨阳和聂绍到了十九楼的一间会议室里。 会议室的布局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古板，有点在度假村的感觉。 “薛董正在和人开会，还有五分钟就会结束会议，请您稍等。”女秘书说了句，示意晨阳和聂绍远坐下。 “好，你忙。” 晨阳点头致谢。 聂绍远和郭小星随着晨阳就近坐下。 女秘书并没有走，而是继续问道，“请问几位想喝点儿什么？咖啡还是茶水？” 晨阳道，“随便就好。” “好，那我帮几位准备。” 说完，女秘书离开了。 聂绍远开口道，“阳子，你那剧本呢？拿过来我看看。” 晨阳没接茬，自顾自问，“合同呢？你看的怎么样了？” “瞧你这小气劲儿吧。” 聂绍远犯了个大白眼，从书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扔在了桌子上。 正是昨天晨阳拿的那份合同。 借着惯性，合同滑到了晨阳面前。 晨阳没有去看，一手盖在上面提醒道，“你昨天可看清楚了？” 这份合同不是临时某个项目的短期签约，而是一份长期的雇佣协议，期限为二十年，至于为什么这么久，那也是因为晨阳太懒了。 虽然这个华夏也有不少很好的导演，但天生就是个宅男属性，一个导演使唤顺手了就不想再去换，除非也是真的不适合，或者说因为其他不可逆转的原因。 聂绍远一脸不耐烦道，“你赶紧的，把剧本给我看看。” 晨阳不说话了，郭小星立刻会意从文件夹里掏出一厚叠A4纸递给聂绍远。 “倩女幽魂？” 看到封面的上四个字，聂绍远咦了声，“你要改编这个？哎，你这个故事是在哪一章？” 《聊斋》这本书他可是看了好几遍，但就是想不起来《倩女幽魂》是个什么章节。 咖啡上来了。 晨阳拿起杯子抿了口道，“就是小倩那章。” “宁采臣？” “嗯。” 聂绍远点点头，“不置可否。 晨阳也不去主动挑起话茬，气氛安静了两三秒，聂绍远再次开口道，“聊斋里那么多经典的故事，你干嘛改编小倩啊。” 晨阳哑然一笑，“我怎么就不能改编小倩了？” “不是不能，是这故事太完美了，”聂绍远翻开剧本，一边浏览着人物关系图，一边道，“改编起来就没什么看点，我觉得那么多故事，改点儿不完美的多好，残缺才有美嘛。” “你怎么知道我这就是完美的结局？” 晨阳被聂绍远这逻辑打败了。 聂绍远撇嘴，“你自己写的书自己动手改，难道还能不按照原著来写？” 晨阳道，“对呀，我改编的东西从来都没有按照原著写过。” “你就扯吧你，”聂绍远哼了声，一脸别想蒙我的样子道，“那你之前的激情燃烧也不是按照原著写的？还不按照原著，不过你写的东西我觉得不管怎么说，质量首先是有保证的。” 晨阳笑了下，狡黠道，“那我如果说，激情燃烧其实是现有电视才有小说，你信不信？” 郭小星一直没说话，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着，直到晨阳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才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晨阳，好奇道，“老板，这怎么可能呢？难道你是在脑子里想到了电视剧，这才动笔写的吗？” 聂绍远道，“别听他瞎扯，什么现有的电视剧，难道他还在此之前看过？” 晨阳笑了笑，没在多说什么。 这话其实听起来很诡异。 明明是一本根据小说改编的书，但却是在书之前就有了电视剧，逻辑明显不通。 但事实就是这样，逻辑不通的东西它就是事实，他先看了《激情燃烧的岁月》电视剧，然后才知道了《我的父亲母亲》这本书，就如同《聊斋》一样。 他因为张国荣和王祖贤演的《倩女幽魂》知道了《聊斋》这本书，然后才会把这本书通读了不下十遍。 不过，这话没法对外人说，谁说都不相信。 五分钟的时间眨眼即逝，但薛董却并没有来，直到十点半一刻，薛董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各位，公司的事情太多了，让你们久等了。” 一进门，薛董就客气上了。 晨阳自然也不会较那个真，这才十点半刚过十五分钟，没必要。 站起来，他道，“哪里哪里，薛董太客气了。” “你们来的时间长了吧。” 薛董伸出手，挨个和众人握了下。 聂绍远道，“我们刚来。” 薛董道，“那要不再让人给你们添点儿咖啡？” 晨阳道，“不用了，咱们开始吧。” “好好好。” 薛董坐下，嘴里说着好，但他并没有正式开始，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郭小星，眉头皱了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他就把这种疑惑压在了心底，这才转头看向晨阳。 “晨导，你给我的策划案我已经看过了。” 他开口道。 晨阳点点头，并没说话。 “我喜欢。”停顿了两秒钟，薛董开口道，“只不过，小倩这个……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因为看了晨阳的策划，他特意还去看了《聊斋》。 结果大失所望，《聂小倩》这一章虽然被晨阳着了不少的笔墨，从故事上来讲，确实很不错，但就是因为太不错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圆满。 宁采臣去了兰若寺，遇到了聂小倩，然后两个人就私定终身了。 最重要的是，这其中最为有波折的挖尸骨也被一笔带过，最终，聂小倩成了人嫁给了宁采臣。 人鬼相恋是没问题，但你不能这么平淡啊，照这样没有任何波澜的去拍一部电影，别说赚钱了，就是扑街都不能扑倒前三，这简直就是个悲剧！ “老聂。” 晨阳没有回答薛董的疑惑，而是冲着聂绍远挥挥手，意思让他把剧本拿过来。 聂绍远有些依依不舍的把剧本合上，递给晨阳。 “您先看看剧本。” 晨阳把剧本递给薛董。 薛董还有些不乐意，这时，聂绍远开口道，“薛董，我觉得您一定得看看这个剧本，说真的，就刚才，我对阳子的这个提议也觉得欠妥，但刚才我看了剧本以后，觉得还不错。” “其实我明白。” 薛董也不好推脱，只好拿过剧本，但看得出来，他脸上多多少少有些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的意思，但他同样也没有拒绝，拿着剧本，他开始翻。 一页。 两页。 三页。 晨阳这份剧本是大年熬出来的，属于一个故事的整体大纲。 具体的剧本要比这个更多，而且更加复杂，他昨天在公司写了很久，才把写了十几分钟的戏，而《倩女幽魂》整部戏有一个多小时。 而那十几分钟的戏，已经是好几万字，打印出来都有十几页。 如果全部写完打印出来，那他们今天就要背个大书包，就不是这么轻便了。 可即便这样，大纲也有二十几页，脉络、过程、其中的重头戏有那些、聂小倩和宁采臣的相遇会有那些波折，这些都被晨阳详细的写了出来。 时间好像是一下子定格了。 薛董在看文件，晨阳他们在喝咖啡。 郭小星看上去有些无所事事，于是就拿出合同翻，不过很快，她也进入了贤者模式，喝着咖啡等着薛董看完。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薛董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慢，每一页，明明在所有人眼中他都已经看到了最后一行，但他却又不太舍得翻，于是就形成了在最后要定格的画面。 郭小星满脸的疑惑。 晨阳比较淡定，反而是聂绍远，他比较懂这种感觉。 因为，就在刚才晨阳像他索要剧本时，他就是这样的感受，不想给，但又不得不给。 聂小倩和宁采臣最后怎么了？ 在薛董看剧本的时候，这个问题一直被他记挂着。 现在，他真的很理解晨阳刚才那句话了，这家伙完全就不是按照原著来改编的，至少，在某些细节方面就不是，在原著里，宁采臣和聂小倩最终成为了伴侣。 但在剧本里不是这样，宁采臣和聂小倩中间隔着黑山老妖，隔着一个冥顽不灵的燕赤霞，即便他们双双出走，但最终还是有燕赤霞出来捣乱。 看的让人又急又恨。 恨不得一下子看完，但又舍不得这其中的精彩剧情。 纠结！ 真是太纠结了！ 聂绍远小声对晨阳道，“我说，阳子，你该不会真的是先有了电视以后才想这些小说的吧？” 刚才他不相信，一个原著作者怎么会能抛开文本去空想一部电视剧的精彩情节，可现在他越是回味《倩女幽魂》的剧本越是觉得晨阳这话有点儿古怪。 如果没有一个参考，如果不是真的有这么一部电影或是电视剧，晨阳怎么会这么厉害？ 大大阔斧的改。 精雕细琢的磨。 每一笔都像是浑然天成般切合着原著，却又在原著的基础上绽放出更惊艳的剧情。 实在是太难以置信！ 郭小星的兴趣也被调动了，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晨阳。 “你们还真信啊？” 晨阳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不由哑然失笑。 聂绍远哼了声，颇为失望的道，“我就问问。” 时间还在继续流逝，薛董还在沉迷于《倩女幽魂》的大纲里无法自拔。 终于，在四十多分钟以后，他抬起头长长的吐了口气，像是运动过后很久没有喘息的人一样，他看着晨阳，毫不犹豫道，“这个剧本，我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