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地位不稳,没有毫无权利,这样的我若再事不关己,闭耳不闻就未免也太凉薄了点。
性真如阿晚,在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后只会觉得大受伤害,从而怨怼上我。
我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
但,那是他的爹娘啊!
幻境里发生的事与现实里有没有联系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纵有一丝可能我也要帮他留住他们。
“先帮朕办件事吧!”衍文帝说。
阴冷潮湿,不见天日。这是我对即将踏足的这间屋子的第一映像,灌袖的风和时不时就能瞥见的某种多足细小动物无一不在跟我说,别进去了,进去干嘛呢!回去吧,里面很脏,很乱,很冷,很不好受的。
可……我不能回去,我一定要进去。
上午衍文帝要我做的事,就是来这儿,美名其曰出宫一日游,实际说法,断了被关在这屋子里那个人的筋脉。
里面的人是谁,衍文帝事先没跟我说,所以在我普一见到那个人时,面上表情不可谓不丰富,三分对任务即将完成的欣喜,两分要断人手足筋脉的不忍,和五分惊吓。
这张脸,未免,也太像陈旌旗了。
我忙招手唤来这儿看管他的一个兵将,“他是谁?”
他朝我打了个千,道,“回殿下话,此人正是判贼陈常的大儿子陈燕归。”
“陈,燕,归!”我看着那托盘上陈列的十分整齐的断筋器具,晃了晃神,所以陈旌旗没有说错,她骂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的,陈燕归的筋脉是我废的。
她大哥筋脉,是我废的!
她恨我,该!
我微合上眼,一声令下,撕裂声回响在这间黑咕隆咚的石房子里。
半个时辰后,那将士回我,“殿下,废好了。”
我倒吸了口满是血腥味的凉气,“嗯,给他找个郎中来吧。”整半个时辰,咬着牙,一声不吭,这陈燕归也算是个好汉了,可惜了,没遇到个明君,碰到的净是些疯子。
办完事儿,再回到勤政殿时,衍文帝正在画画,看到我提裙而入,笑了笑,“办完了?”还是那副假慈假善的模样。
“是,办完了。如了陛下的愿,陈家大公子一身武功被废,筋脉具断。”
他忽略掉我刻意夹带的讥讽,道,“嗯,办的不错。”
“知道朕为什么要废了他陈燕归,又为什么要挑中你去做这件事吗?”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在回来的路上我问过山月,她简单的跟我讲了讲,大致情形与我记忆里无二。
两个月前瓜州大捷,陈旌旗与陈燕归回安阳谢恩,庆功宴上,陈旌旗得封空灵县主,陈燕归也被赐婚与了昌邑侯之女方瑶,就连未曾入城,远在凉州的陈家次子陈明楚也被衍文帝定了抚州氏族上官家的女儿为妻
儿子成才,女儿也巾帼不让须眉,一门四将,又和侯府氏族连了姻亲,那段时间,想贴着陈家博一把富贵的络绎不绝。
可这样的场景却没持续多久,仅短短一月,陈家就从百尺云端跌入了万丈深渊。
这所有事起因,皆归于了陈旌旗与陈燕归提前三日的回京。
长街万里,户户灯花,她其实只是想提前回来看灯花,却不想,会在酒楼为救一被迫卖身的姑娘,挥着拳头的揍了礼部尚书简家二公子简万里。
更没想到那简尚书居然会在她陈家鼎盛之时,陈情上告,为他的宝贝儿子讨个公道。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简尚书这一次只能哑巴吃黄连,自己吞苦的时候,衍文帝却一反常态的罚了陈家。
朝堂上,那些早不满陈家嚣张如此的能言文官,就踩着衍文帝罚陈家的步子,一个个的跟着上起了折子。
有说陈旌旗随意杀人,无视王法的,也有说陈家持功不敬,意图为王的。
如山的折子堆里,衍文帝拿了一本最狠的摔到了陈旌旗与陈燕归的身前,“造反!朕给你赐婚昌邑侯府,是给你机会,让你鼓着他们造反的了?”
盛怒之下必有冤案,他根本没给陈燕归与陈旌旗辩解的机会,就撸了陈家在朝所有人员的官职,陈氏一族也被发配到了大塍的极寒之地,扶余城。
盛时将神在世,败时过街老鼠。
“昌邑侯谋逆,陈家作为姻亲自然得连坐,至于陛下为何要元阳去做这件事,请恕元阳不知。”
“你想救端毅侯?”衍文帝问我。
我不敢欺骗,只好说,“是!”
“朕,可以再放他们一次!”
但有要求,这是为君者的制衡道,他纵然昏庸也好歹是个王。
所以,他借着捕捉到我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直愣愣的泼下一瓢冷水,诉说着他筹谋了半天的话,“但朕虽不杀,这满朝文武却有的是人想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