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觉者？”二人齐声问道。 “不悔曾说你们对红枫楼研究甚深，先觉者就是他们的楼主的副手。据我们所知，合计八人，大多都有大掌教的战斗力。外面的两个所谓的异族王不过是他们的手下罢了。” “八人……”姜飞白无助地重复道。 嬴不疫对大掌教一拜：“大掌教，他们是不是还有……” 大掌教微微点头：“曾试探过，红枫楼主已经无限接近神游大荒了。” 此话一出，宛如一声闷雷，来自高位者的压迫感让两个深觉气短。 “所以他们的目的便是，颠覆人族？” 大掌教摇了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他们的目的是控制九妖首，彻底铲除人族。” 姜飞白此刻也顾不得眼前人的身份了，愤而起身：“我们也曾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为什么不在鼎盛之时对他们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大掌教颔首一笑：“想过，二百年前也做过，失败了而已。昔日元皇龙日天表，俯瞰天下莫敢不从，尚且不能斩草除根又何况我们呢？随着人皇后人实力不再，我们只能选择与他们共处一室，希望用施以教化换得彼此相融，终究还是被他们抢先一步。如今攻守之势逆也，难敌他们的顶尖战力了。” “既然这样，我们之前为什么还要搞什么四方混战。我们一度猜测，这是为了引蛇出洞而制造的假象。按您所说，异族实力已经盖过我们，所谓诱饵不是多此一举了吗？”姜飞白怒道。 “小鬼，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大掌教脸上笑容未减，可言辞已有些冰冷。 “在下不敢。”姜飞白跪下拱手，“只是不解其中故事，还望大掌教解惑。” 大掌教一挥手就将他扶了起来，目光好像拉回到从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内讧，其实不是我们本来的计划。一步错步步皆错，之前我们选择相融相安时就注定了这个结果。你们也看见了，他们很多能人其实就隐藏在人群之中。例如在佛域中的异族袭杀了魔域的人族高层，魔域其他人会怎么想？一定会把仇算在佛域身上。久而久之，仇恨愈胜。我们能束缚属下行为，却不能约束天下人的心。所谓引蛇出洞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无奈之举，表面将计就计实则就坡下驴罢了。” “在下还有一事不解，他们既然已经有了接近元皇的实力还有八位识覆星海，又何必控制九妖首，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大掌教看了姜飞白一眼，耐心答道：“这就仰仗祖上庇佑了，天地熔炉，五芒大阵，中峰昆仑，神护万方。元皇与四大将的坟冢，即是大阵阵眼，如今五眼要去其三了。”大掌教一挥手将嬴不疫扶了起来，“我人族踏临巅峰数百年，终有不济之时，或造物弄人或疏于经营，总之危急存亡之秋已至。堪此时，人族英雄儿郎当担起兴复重任，你们‘舛’便是我们看好的几大新兴势力之一。我们所选之人，与天赋无关，与实力亦无关，唯因你们所行之事让我们看到了正道希望。” 说罢甩给嬴不疫一块牌子，古朴苍凉之感，握于手中顿生豪迈之感：“这块牌子是贫僧的。但不是给你的，是让你代为保管。有朝一日，嬴不鸣识覆有望，便将牌子交与他。” 二人看向已到嬴不疫手中的牌子，一个篆体“佛”字刻于中央，任凭谁拿到手中也知这块牌子的份量：见令如晤代天行事。 嬴不疫忙代嬴不鸣叩谢天恩。 大掌教又分别交给二人两册书籍并对姜飞白说道：“不悔答应你的，贫僧该为其兑现。”又看向嬴不疫，“先祖墓中没有你要的东西了，昔年先祖渊临行之前将《明王别录》一分为二，前四卷与他陪葬了，数百年未曾有人探寻到它的下落，没想到竟被你侥幸获得。最后一卷则在家族族长手中代代相传，如今终已完整。别录之名，是千古传颂还是遗臭万年，皆由你定了。” 没给二人感激涕零的机会，大掌教起身褪去袈裟，走到嬴极棺前，拿出一套锈迹斑斑的战甲。二人见状赶忙上前为其穿戴。 虽然有些不合体，但二人已知这意味着什么。 大掌教着佛宗战甲跪于棺前，二人分跪两旁。 “弟子嬴心远为佛域第八代大掌教，今群妖四起异族强盛，虽忝为一域掌教，然力有不逮祖业难保。身后诸事已安排停当，今着先祖战甲，当为苍生奋力一战，性命已于度外，纵然不敌亦不教金甲蒙尘。望先祖有灵，助我杀贼！心远再拜。” 说罢便将翠玉扳指摘下，棺前有一小孔，放上之后正正好好严丝合缝。旋即金光大盛，棺盖缓缓滑动，椁中枯骨化为一缕青烟附于金甲之上，大明王象却慢慢合上了眼。 二人跟着大掌教走出高塔，塔外景象已惨不忍睹。势至休矣，一片火光四起，像极了嬴不疫梦中世界。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尔等妻小已安排妥当。嬴不鸣若有造化，你们定会重逢。回宙仁与姒天岚碰头，她会告诉你们今后路在何方。肩负千斤重担亦当宁折不弯，去吧，莫回头。” 大掌教话音刚落，二人被一股无法违背的力量包裹，之后就被抛了出去。在空中，姜飞白一伸手，昆松御风而来。 不知是越来越远还是泪模糊了视线，大掌教的身影愈发模糊。 踏上昆松的一瞬间！大僧缸金光四射，宛如明日照亮了阴沉的星空！不动明王重踏世间，却不见了金甲，宛如俗体凡胎一般，巨大身姿竟高出佛宗塔两倍有余。 “力罔、三凡！现身做个了断吧！” 雷音暴呵之下，山峦倾覆，大地震颤！尽管已远离百丈，二人还是被震的口吐鲜血六神无主。 嬴不疫本以为能等到先觉现身，想要一窥异族的战斗手段。好在姜飞白还留有一丝清醒，拉着嬴不疫踏着昆松便向宙仁城方向疾驰。 “不要命了？还看？！” 姜飞白呵醒了嬴不疫。虽然心有不甘，但他也清楚，姜飞白的选择是正确的。 一时间变故太多，二人甚至没有了悲怆之感。若如大掌教所说，唐盼青此刻应该已在去往昆仑的路上了，到底需要他们干什么或者怎么干，只有等见到了姒天岚才能知晓。 姜飞白正向南边飞着呢，突觉心意一动调转剑身，向西飞去。 少顷，胜遇的身姿出现在视野中，二人略觉心宽。三人寻了一个渺无人烟的山体聚到了一起。 “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姜飞白紧紧抱着姒天岚焦急说道。 姒天岚掏出一封信交到二人手中，阅过之后才知封域老天爷早在秘境行动之前就算准了结果，信中描述与他们所见所知一模一样。 “我也是昨日才收到这封信，是佛域的一位老天公亲手交到我手中的，我出发寻你们的时间也是他定好的。” 姜飞白看完之后，一把将信撕了个细碎，对着纸屑怒骂道：“你们特马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带着人提早离开？！现在人族顶尖战力死的死伤的伤！图什么？！” 嬴不疫默默将纸屑埋入土中，想起与自己便宜叔叔的种种过往或者人族以后的悲惨命运，不由又是泪流满面。稍微平复之后对姜飞白说道：“刚才大掌教说了，不悔总军也好，势至天公也罢，甚至于大掌教的最终一战，他们都是自愿的。” “既然都定好要走，又何必这一战？他们固然英雄，可没了他们咱们就算缩到昆仑又能如何呢？！” 一番发问让嬴不疫也一阵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姒天岚顺了顺姜飞白的胸膛，一改往日古灵精怪的语气，平静答道：“大掌教的更替是一件漫长且阻力重重的事情，现在想来除了封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其他大掌教传人的讯息了。可能是他们真的已经到了最后时间而且传承将断，此时若不战就没有再战的本钱了。继续拖下去即便退守昆仑，最后的防线也将因他们的离去而土崩瓦解。可能是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借助祖陵的加持重创异族，为人族的生存多拖延些时间。” 听完了姒天岚的想法，姜飞白罕见沉默了。缓缓掏出一个小袋子，挖开了土，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碎屑又收集了起来。 “天岚，我有一事不解。”嬴不疫皱着眉头，“那些异族用的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法门，为什么他们能有如此多的顶级战力，而我们却寥寥数人？” 姒天岚无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可能是我们以后要探寻的方向之一了。” “那我换个问题，你早年有没有看过比人皇更早一点的史料记载，在人皇与四大将之前，人族所谓的修行法门是什么？” 姒天岚努力回忆着之前看过的东西，随后还是摇头：“没有。” “确定？” “确定。” 二人不知他问这些干嘛，嬴不疫见姒天岚也不知答案便不再追问相关问题：“盼青现在如何？” “你们出发后就有城防的人带总军手谕，令我带她与其他五人去往东方码头。起初不放心，就说我不是佛域人，拒不奉诏。那天下午，总军急令就和雪花一样纷至沓来，到最后甚至有了武力胁迫的意思。我心说不好，赶忙接令并把她们送上了船。等我回来才发现，猼訑已经脱离控制杳无音讯了。再后来接到我奶奶的信后才觉一阵后怕，幸亏没有拧到底。” 嬴不疫刚要开口姒天岚就急道：“别谢，咱们之间不说这个。不疫，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姒天岚此话一处二人一阵错愕，姜飞白率先回过神来：“佛域大掌教说只有见到了你才知接下来的路，你怎么反过来问他？” “啊？”姒天岚也是瞪大了眼，“四域去三，天大的变故，我哪儿知道该怎么办？没人跟我说过啊！” 嬴不疫思忖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大掌教的刚给的牌子：“天岚，你认识这个吗？” 姒天岚接过后反反复复看了三遍，随后又双手颤抖地将牌子递到嬴不疫手中，语气同手一样颤抖：“掌教大印！封域中，印有“姒”字的赤金牌是大掌教的令牌，我那块是古铜的，这便是常说的：见令如晤。印有“封”字的赤金牌才是大掌教权力的象征。大掌教行令时，那块牌子便是玺印！你这块印的可不是“嬴”，而是“佛”！他……大掌教把它给你了？！那你岂不就是……就是……佛域大掌教了？！” 听她说完，稳如嬴不疫也差点没拿住这块牌子，忙摆手解释道：“这可不是给我的！” 姒天岚深吸一口气，好像放松了许多。随后姜飞白一句话直接让她栽倒在地。 “是，确实不是给他的，是给他弟的。” 半卧在地上的姒天岚盯着嬴不疫手中的牌子看了许久才缓缓起身，拍净了身上的尘土，恭敬拜道：“封域姒天岚拜见佛域暂代大掌教。”说罢还扯了扯姜飞白的衣角。 “哦……哦”姜飞白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态，“道域姜……” “停停停，我有点乱，让我捋一捋。” 虽然异族登顶国将不国，姜飞白还是苦中作乐坏笑道：“别捋了，老天爷说了，将来不鸣识覆有望，那这牌子就是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识覆无望取而代之，有望之前代为行事。你现在就是佛域的老天爷，主心骨，我的嬴大掌教！” 嬴不疫盯着重若千斤的牌子看了半天，突朝大僧缸的方向三跪九叩泣道：“弟子嬴氏不疫，领命！” 待他平复之后，姒天岚笑着问道：“大掌教，现欲何为？” 嬴不疫起身向动而望，缓缓说道：“赴昆仑，定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