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刷刷的目光又看向了梁今若这里。

    梁今若顶着老太太和苏雁的眼神, 胸腔鼓了顾，认认真真道：“雁姨, 我暂时还没想过这事。”

    她用的不是“没想好”，而是“没想过这事”。

    回国才几天，刚处理好梁家的事，确实没想过。苏雁对她这么好，她不想瞒着她。

    苏雁做了这么多年的周家主母，自然听出来她的意思，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不过也不是没机会。

    说不定想过了就觉得好呢。

    “是我太急了。”她拍了拍梁今若的手。

    在他们上一辈眼里, 虽说开放，但还是觉得住在一起甚至都睡一起了，还是结婚最好。

    梁今若忙道：“雁姨, 我会考虑的。”

    老太太半天反应过来, “是不是阿行对你不好？”

    她那么大一个好好的孙媳跑了？！

    “没有。”梁今若莞尔，哼哼道：“他除了嘴上说话不好听以外，其他的都还行。”

    “……”

    林乐他们都差点没忍住。

    周疏行面色淡定, 仿佛刚才被拒婚的不是自己，只是目光偶尔在梁今若身上转了转。

    苏雁打岔略过了结婚这一话题, 但餐桌上的气氛总归不是那么融洽了。

    吃过晚饭，她叫走了周疏行。

    “妈, 你们先和昭昭聊着。”苏雁叮嘱，“我和阿行谈谈。”

    大人一走, 林乐和周令仪便凑过来：“昭昭姐，你真的不做我们的嫂子吗？”

    前不久还是今若姐, 现在就变成昭昭姐了。

    梁今若正给老太太倒茶, 闻言, 出声：“令仪, 我记得你已经有嫂子了吧？”

    周宴京不是都订婚一年了。

    周令仪：“嫂子又不嫌多。”

    多一个过年自己红包也会变多呢。

    林乐问：“你竟然拒绝表哥！你不喜欢表哥吗？”

    梁今若一顿，喝茶：“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林乐：？

    有没有天理了！

    这要是成嫂子，那还得了？表哥怎么能忍的？

    梁今若虽然说得轻松，思绪还是跟着往楼上飞，也不知道雁姨会跟周疏行聊什么。

    -

    梁今若很早很早就知道自己和周疏行有娃娃亲。

    她和周疏行差了五岁，从她记事起，沈向欢就和苏雁经常调侃，可见她还没记事时有多频繁。

    小时候她不懂事，以为娃娃亲就是多了个哥哥照顾自己，还跟在周疏行屁股后面叫哥哥。

    后来长大了一点，连身边好朋友们都知道这回事。

    梁今若从小千娇百宠，没人管她，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开始无视这个娃娃亲。

    青春叛逆期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被束缚。

    而且她十五岁时，周疏行已经二十岁，接触中世一段时间。

    在那时的梁今若眼里，自己一个貌美少女，居然要和这么大的人结婚，她才不乐意。

    所以她那时候可劲儿的折腾周疏行。

    他右耳骨上那个耳洞就是当时留下来的证据。

    可惜，叛逆期还没走完，家里出事了。

    在别人乃至外面的大人眼里，他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妻，以后肯定要在一起。

    偏偏，梁家出了意外。

    沈向欢远走国外，还带走了梁今若，梁家主母之位也落到了一个身份普通的方兰如身上。

    而周家一如既往，周疏行继承周家的产业，入主中世，几年之间成为所有人的噩梦。

    没人再会提起一个儿时的婚约。

    也基本没人到周疏行面前问你那个小未婚妻呢。

    回国后，梁今若压根没时间去考虑婚姻的事，她满心满眼都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今天被苏雁这么一提，才知道，她和周疏行如今的状态不对。

    只不过，有些事，很难转过来。

    -

    老太太不管事，苏雁在家说一不二。

    周疏行作为儿子，自然不敢反驳。

    他们进的是周父曾经的书房，里面一整面墙上都是书，有新的，也有老书，还有的拿出去价值连城。

    苏雁从不过问中世的事情，但周疏行偶尔会告诉她。

    母子二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周疏行垂眼，动作娴熟地开始泡茶，一套流程下来，给她端过去一杯：“您想谈什么。”

    苏雁喝了一口，直接开口：“你也不小了，前几年还算不稳，现在中世也全都在你掌控之下。”

    “昭昭也长大了。”

    “你沈姨去世时候，你也在，你自己答应过她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忘了。”

    “况且，我刚知道，你们现在还有了实际接触……”说到这，苏雁也卡了一下，恨铁不成钢。

    周疏行低垂眉眼，听母亲的训。

    “你沈姨要是知道你们现在，怕是要从棺材里气活过来，你就是这么照顾昭昭的？”

    苏雁又喝了口茶，别说，儿子的茶艺真的好。

    她问：“嘴封了？不会说话了？”

    周疏行指腹碰到滚烫，“那件事是个意外。”

    苏雁冷笑：“后面的，你每次出差，昨天前天也是意外？”

    周疏行：“不是。”

    “如果昭昭不愿意，我不会逼她。”苏雁说：“我既然是她干妈，会掌眼一个青年才俊，京市这么大，好男人多的是。”

    周疏行皱眉。

    苏雁看得想笑，“怎么，你有意见？”

    “有。”周疏行倒没隐瞒，“他们都不合适。”

    苏雁心中好笑。

    自己的占有欲都快溢出来了，都还没察觉呢。

    “有意见也没用。”她说。

    “有用。”周疏行终于抬眸，对上母亲的目光，嗓音清冽：“我觉得，还是周家最合适。”

    苏雁一口茶没喝下去，呛住了。

    她好不容易才稳住：“你想负责，昭昭也不乐意，你怎么觉得都没用，婚姻不是儿戏。”

    半晌，周疏行缓声：“我会让她同意的。”

    苏雁嗯了声，目的达到：“如果你没有做到，那你们从今往后就做真正的兄妹，分开吧。”

    周疏行忽然开口：“我没有把她当妹妹。”

    以前倒是，现在都这种关系，怎么可能还当妹妹。

    苏雁睨他半晌，头疼：“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了。行了，你先回去吧。”

    周疏行放下茶杯，指腹已经被烫红，恍若未觉。

    他下楼动静吸引了客厅里众人的目光。

    梁今若心中好奇，看着他把之前落在楼上的西装外套也拎在手里，走过去问：“雁姨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周疏行回。

    “你就是不想跟我说。”梁今若撇嘴：“是不是教训你了？”

    提到这两个字，周疏行停住身形。

    “你这么想看我被教训？”

    梁今若后退一步，自己是不是幸灾乐祸得太明显了，这桩事还是因为自己起来的呢。

    她连忙摇头：“没有，哪有。”

    周疏行看她几秒，“是教训了，还说了别的事。”

    梁今若没想到他松口这么快：“什么事？”

    周疏行立在楼梯间的阴影里，“你过来点。”

    梁今若半信半疑地小步挪过去。

    她还没站稳，面前的男人微微弯下腰，靠近她耳边，低沉开口：“晚上回去告诉你。”

    “……？”

    梁今若：你就是想doi吧！

    上回也说晚上说，最后什么都没说。

    梁今若听见楼梯上方的脚步声。

    她只好装若无其事般回：“好吧。”

    反正，她今天本来就是要谢谢他的。

    苏雁站在上方，把两个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心中无语，果真是年轻人啊，既不懂情情爱爱又想着情情爱爱，遇到了最好的又不自觉。

    -

    好在，梁今若和周疏行在苏雁下楼前离开了楼梯间。

    苏雁回到客厅，先问了老太太几个问题，然后才道：“昭昭啊，这么久没见，晚上陪雁姨睡吧。”

    小样。

    梁今若啊了一声：“雁姨……”

    苏雁明知故问：“怎么了？”

    她看着小姑娘一脸纠结的样子，更好笑。

    梁今若一边纠结，自己应该陪陪雁姨，一边又纠结，晚上说不定能从周疏行嘴里听到大秘密。

    她看了眼周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