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猛地抬起头看向裴策。
夜风灌入透风的窝棚,将熄的火焰借着风反倒烧得更猛,仿佛在燃尽最后的生命。
他明明白白听清了裴策的话,心里却揣着无法言说的秘密,只能装傻到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裴策声音温和,语气却那样笃定,「你认识我,你在找我。」
他的眼神和语气让简书心虚到了极点,好像简书心里藏了什么事,都被他猜到了一般。
「我、我当然,在找你。」简书磕磕巴巴拼凑着话语,「大家都说,渝州城有小裴将军就不会失守,我、我觉得逃到这儿就安全了,所以……就来了。」
因是谎话,而简书不擅长说谎,尾音越来越低。
裴策一半映着火光,一半隐入黑暗。
「是吗。」他的眼神像鹰,直勾勾盯着简书,「你家住何处?」
简书哽住了,显然没料到裴策会问如此具体的问题。
好在他一路与老妪相伴,到了窝棚也一起说过好些话,勉强从零散的句子中还能拖拽出一个地名来:「松阳县。从松阳县出来一路向西,就是渝州城。」
裴策:「敌军从哪个方向过来?」
简书:「当时城内很乱,我、我只顾着逃,没注意这个。」
裴策:「从松阳县到渝州城,你们走了几天?途径何地?沿途是否有军队驻扎,旗帜是什么颜色?」
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是逃亡路上一定会知晓的事情。但简书没和老妪聊那么具体,现场瞎编都编不出来。
裴策在等他的答案。他搭在剑鞘上的手指骨节分明,正一下又一下,轻轻敲击着。
一时间静默无言,唯有指甲轻轻扣在黑檀木剑鞘上,发出一声又一声轻微的响声。
简书答不上这些问题,两只手抱住曲起的双腿,抿了抿唇开始装哑巴。
像极了一只因为紧张而缩成一团的仓鼠。
裴策笑了笑:「答不上也无妨,我又不吃人。」
简书小声嘟囔:「那倒也未必……」
二人声音虽小,却依然惊扰了缩在窝棚里睡觉的流民。有一个靠简书最近的中年男子被熊熊燃烧的火光晃了眼睛,迷迷糊糊发出一声:「谁啊……」
简书噤声,小心翼翼看向那边。
那人困得厉害,只是半睁着眼睛看了一眼火堆前的二人,又翻了个身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