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之意，只是寥寥几句话，便让桑璎神情恍惚。

好在只是一瞬，当桑璎一脚踩进池中的时候，她便立刻清醒了过来。

清醒后的桑璎忙后退几步，长剑也直直地指向了那头金尾鲛人：“你想蛊惑我？”

“哎呀呀。”她笑着道：“真是可惜，竟然让你给发现了呢。还以为你能被我诱入水中，成为我的腹中餐呢！”

画卷一般的金尾一摆，原本深不见底的池水渐渐清澈了起来，让桑璎可以轻松地看见池底那层层叠叠的白骨。

且仅需一眼，桑璎就看出那些白骨，都是属于人族的。

“你食人！”桑璎眸色微沉。

她不是没听说过鲛人吞食人类的传说，但对方明明被困在千重阵中，这个被万道生用来测试新弟子的阵法，不应该会令人丧命才对。

想到这里，桑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你还是在欺骗我，那些白骨肯定也是你幻化出来的！万道生不可能让弟子死在阵中！”

若真有那么多人在阵法里失踪，事情恐怕早就闹大了，这千重阵哪里还能开设至今？

金尾鲛人闻言却笑了，她的声音十分悦耳，笑起来更是好听：“可真是天真啊小姑娘，万道生的开宗老祖都只能把我困在这里，我不过吃几个人罢了，他们自然得乖乖帮我遮掩啊。”

她随手捡起一根骨头丢到岸上去：“你若不信，便来摸摸这是不是真的骨头啊？”

鲛人的脸上满是自信，一如阵外的陈长老：“别的不说，这个阵，她绝对闯不过去！”

他又一次宣布道。

但在阵中，桑璎根本没听鲛人的，还将骨头一脚踢了回去：“这样验证就不必了，我只想闯过阵法而已，你只需告诉我怎样才算破阵即可。”

大约鲛人也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执着的修士，但好在她也是个执着的人。

“都说了你闯不出去，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被我吞进肚子里，要么就趁着我还不饿，赶紧捏碎叶子牌离开这里。”她娇笑着，“没有第二条路！”

鲛人态度坚决，脸上的表情也隐隐带上了凶恶。

桑璎听完点了点头：“既如此，我只好同前辈讨教一番了。”

语毕，她神色一变，举剑迎了上去。

鲛人似乎早料到了她的选择，不疾不徐地摆动金尾。池中的水被她一引，化作巨大的水龙低吟一声，瞬间与桑璎的剑锋撞到了一起。

剑刃劈开水龙，下一秒四溅开来的水又重新凝聚起来。它的长尾一甩，猝不及防之下给了桑璎狠狠的一击！

险些被拍飞的桑璎唇边很快溢出了一丝鲜血，她能感受到自己脏腑里传来的痛感，这让她清晰地知道，自己是真的受了伤。

“看清楚我们的差距了吗？若你聪明些就该离开千重阵才是，这万道生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你入的门派，他可不会管你们这些修士的死活。”鲛人满含讥讽的声音适时响起。

就连顾殊也隐隐被她说动：“桑璎，不如我们还是离开吧。”

鲛人身上的威压，是他这个剑气都能感受到的。

“我仔细想了想，这万道生也不是什么好出去。比他厉害的宗门比比皆是，若你不喜欢仙灵界，去别处也是一样啊！大不了，咱们回俪兰界也行啊！”顾殊忍不住劝道。

桑璎抬手擦掉唇边的血，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鲛人和顾殊。

桑璎不想放弃，一来她不相信万道生会是这样的宗门。二来她是真的想成为这个门派的弟子。

她还记得当初即墨家主前来询问她意见时说过的话，是他告诉了桑璎，万道生创派时，初代的宗主便立下了宗训，要求万道生弟子——修苍生道，守仁心。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万道生从未忘却这则宗训，始终恪守道心，以苍生为重。

她曾见过同门转瞬背弃，也曾见过宗主颠倒黑白，更见过师尊不顾真相打碎自己的金丹……

不仅是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桑璎更想看看这世上会否真的有团结一致的同门师兄弟，会否有毫不偏颇坚守正道的师父，会否有秉持大道不已私利行事的宗主。

她喜欢这个宗门，她想成为万道生的弟子。

不为别的，只为这个她也想坚持下去。

在吐出一口血沫后，桑璎再次举剑：“再来！”

结了霜的剑落在水龙身上，将其的部分身体都冻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