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斯大人, 我与你相濡以沫上万年，你当然会将金苹果交给发妻的吧？”

    “我当珍惜赫拉你……”

    神后赫拉挽住神王宙斯的左胳膊一边温柔细语诱导，一边防止他跑掉。后来赶到的维纳斯见到后也一手挽住宙斯的右胳膊, 用力往自己身上扯。

    “宙斯大人，代表美丽的果实当然是属于爱与美的女神的吧？”

    “这么说也是……”

    开幕式当天, 胆小鬼神王大人没能马上做出决定，扔下一句‘这次事关重大, 本尊需要一些时间仔细考虑’就脚底抹油地跑掉了。

    但是当他的老婆赫拉认真起来的时候, 他能藏得去哪里呢？

    这不宙斯刚来水晶宫, 话都没说两句, 连茶都只来得及喝了一口，赫拉和维纳斯就带着几个男神女神找上门来了。

    作为宫主的我让出主位，静静地靠在墙边当壁花欣赏这一出《千年大戏——神之后宫起火》。

    “玛丽, 你有什么建议？”

    没用的男人宙斯总是当缩头乌龟，解决不了就将皮球扔给别人，等别人解决得差不多的时候自己再跳出来独揽功劳。

    这只缩头乌龟王八蛋，情商低到跟茹毛饮血的畜生没区别的原始土著神，如果能用他那根老二那么点大的脑子想想在这种事情上，让一个大家都知道他下一个准备偷情的对象、一个完全不涉及这件事, 甚至还是这个大麻烦的提出者,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介入他的妻子和旧情人之间的纷争会有什么后果。

    像是很勉强地对狠狠瞪着这边的神明一笑, “玛丽只是一个区区运送人，何德何能给出半点建议呢。”

    智慧女神说：“但是生命之树神使的话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你根本就不信有什么价值, 只是不想看我这个拖着所有女神入泥海的人置身事外逍遥快活。

    “承蒙女神大人看得起, 不过很遗憾, 作为神使的建议是没有的, 我必须忠实地履行神树赋予我的使命。”虽然说了也没用, 但到底还是要说一下这不是我本人的意思这种话，尽管实际上就是我一手策划的。

    “不过，单纯作为一名女性，我还是有一些个人单方面的猜想，”我意识到自己经常使用一些转折词，因为我就是喜欢让人心情就跟我的命运一样不停地小喜大落，“如果女神大人们不介意的话，我或许能够说出来？”

    “许。”赫拉一脸跟我多说一个字都嫌晦气的表情，如果不是金苹果上面写着要发挥作用需要生命之树神使，她们现在已经弄死我了吧。

    嗯哼~我就是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偏偏不能对我出手的神态。多么令人高兴的扭曲丑脸啊，是我辛苦拯救世界间隙的调味剂呢。

    “我想我想女神大人们之所以激动的原因大部分是来源于想到自己未来万一没被神王大人选上，容貌会被改变成怎么样而感到不安吧？”

    智慧女神马上接上对话，“你有办法知道会变成怎么样吗？”

    “玛丽并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女神大人可曾知晓曾存在于世界的禁忌一族【魔女】的能力呢？”

    大厅一阵惊呼，就连宙斯也严肃起神情。

    智慧的垃圾女神像法庭审判官一样问我：“你认识魔女？”

    “怎么会！就算是揣测，这种话也太过分了！”我让自己条件发射式地表演出各种预设好的表情，气愤地拉下脸来，“我是作为一名女性对同性真心实意地提出建议，既然女神大人总是如此往最坏的方向揣测我这个凡人神使，那我也不用继续说下去了。反正就算说出来，话也会被你们往险恶的方向解读！”

    情商负数的智慧女神一僵，没想到对话竟然会中断。她只是提出合理疑问，有问有答不是必然的吗？没有做亏心事更应该竭力澄清不是吗？她可是智慧女神，只是个普通神使怎么敢拒绝回答她合理的质疑？

    丝毫没有想要打圆场的意思，智慧女神刚想摆出神威质问，却被神王反过来说道。

    “密涅瓦，你别打断玛丽。”

    “……是。”这次的帐她记下了。

    “我从精灵之森出来之后遇到很多其他种族、不同身份的追求者，”不需要这个渣男之王假正经地每人各打一板，我缓和了一下脸色自动解释，“这些人为了讨我喜欢会向我献上一些珍奇的物品，其中就不乏一些‘有来历’的不祥之物。”

    我打了个响指，一块长一百四十公分，宽七十公分的矩形全身镜出现在大厅中间，“我就是这样拿到这块据说由已经被灭绝的魔女制作的炼金术道具【魔镜】。”

    围观的神明们忌惮地与这块边框镶嵌着紫水晶的神秘镜子保持距离并且注意不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里面，像是只是被映照到就会受到魔女的诅咒一样。

    啧啧，所以说平生不做亏心事是很重要的哟？索命人就站在这里啦啦啦~

    “具体用法可以输入魔力查看装备弹窗，或者我现在就示范一遍。”反正你们最后也打算这么做。

    我坦然地走到镜子前面，像在地球看到的童话故事里面的角色一样语调抑扬顿挫：“魔镜魔镜~请告诉我如果我是一个男人，会是什么样子？”

    银色的镜面泛起涟漪，最后显示出一个身高七尺，金发碧眼的英俊男子。

    “魔镜魔镜~请告诉我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类，会是什么样子？”

    镜子出现了一个黑发黑瞳的普通村姑C。哎呀好像就是我地球时的样子来着，讨厌，这么准确干什么！

    “就是这样，只要搭配这种说话句式，女神大人只要说‘魔镜魔镜，请告诉我如果我是一名普通女性，会是什么样子’，我想镜子里面就会呈现出相应的幻象。”

    赫拉高傲抬起的下巴尖都快跟我天花板上的吊灯对狙了，“我们不是凡人，这个镜子能用在女神身上吗？”

    “这个只能是要试过才知道。”

    维纳斯双手交叠抱胸，“‘普通女性’这个词能用在我等身上？”

    “根据【金色之实】的说明，没有获得【美丽】的其他女神容貌变化是以凡人界的普通女性为标准，所以我觉得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当然如果女神们有更准确的词语也不妨一试，反正只是需要一点魔力而已。”

    智慧女神忙着研究镜子没空搭话，神使赫尔墨斯问我：“测试结果准吗？”

    “我觉得既然是传说中的魔女作品，品质应该比较有保证吧？”摊开双手，“反正我只想出这个建议了，不行我也没其他办法。”

    “……”

    “另外，这块魔镜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由公正与诚实之神保管吧。”

    被维纳斯拉过来的其中一个男神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毕竟少女的样子是秘密嘛。”

    完全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的莫尔菲斯冷汗都冒下来了，“那跟【金色之实】一样，都由宙斯大人来——”

    赫尔墨斯打断他的话：“莫尔菲斯，这话就太不解风情了。”

    女神们自己都不一定能接受的丑化样子怎么能让神王大人看到。

    我继续提议：“如果在测试后还是十分不安和恐惧的话，不妨易容成新的样子去凡间体验几天，这样也能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环境是怎么样，提前适应和做好心理准备。”

    维纳斯有些好奇，“那能知道自己食用金色之实后的样子吗？”

    “应该是不能的，金色之实是超越法则的神物，获得的效果是法则也无法演算出的美丽。”

    更加心动的维纳斯高傲一扭头，“那我就不用看了。”

    听明白这话眼下直言的赫拉讥讽地勾起红唇，“话别说得太早，我看你还是早点做好‘普通美’女神的心理准备吧。”

    事关作为一名神祗安身立命的根本，就算对方是神后，维拉斯气势也不落：“我觉得黄面婆的形象也很符合婚姻女神的形象呢。”

    电光火花四射，男性神明们包括战神都害怕地缩了一下脖子。女人没有硝烟的战争实在太可怕啦~

    互不相让僵持的两位女神同时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座位，““宙斯大人你说她！！””

    神王大人已经在搞清楚魔镜的作用之后偷偷溜走了。

    —— ——

    容貌对于一名女神来说究竟有多重要呢？

    从未想过的问题突然之间摆上台面并且情况是倒计时式的紧迫严峻，很多女神一时间是茫然的。

    女神也是女性，当然珍惜自己漂亮的容颜。从世博会回来的主神听说【金色之实】的事情后，中下级小女神们都整日哭天抢地、以泪洗脸。

    因为金色之实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她们手上，因此最近莫尔菲斯的宫殿每天都热闹的不行，如丧考妣的小女神们组团前去使用魔镜测试自己未来。

    我也用千里眼旁观过，所有人进去测试前都是紧张不安、期盼结果不会太差的复杂神情。从房间出来的人中，七成是哭到脱力，被莫尔菲斯拖出来，三成是怒不可遏地不顾场合施展力量然后被莫尔菲斯控制住赶出宫殿。

    心如死灰的绝望是所有测试过的女神共同点。

    有女神愤怒地指责这个魔女制作的魔镜只会丑化她们的样子，实际测试结果根本不准。

    因此当我在宙斯大人委托下仔细检视过，以智慧女神之名保证这个【魔镜】的功能后，所有测试过的女神都崩溃了。昔日歌舞升平、鸟语花香的美好神界，现在宛如地狱，到处都回荡着悲哀和愤怒的哭声。

    这时候理应由作为上位神的吾等去安抚她们的情绪，然而神后赫拉和维纳斯吵得不可开交，害怕被女神们逼问的宙斯大人闭门不出。男性神祗去的话反而会让女神们更愤怒，我和阿尔忒弥斯她们安抚的话，效果虽有但不大。

    [没有测试过的女神之话根本没有说服力]听到她们在背后这么说。

    作为智慧女神，我认为容貌不过身外之物，美则好，普通的话也无不可。凡世如此之多普通人不也如此生活，我只要拥有最高的智慧就够了，智慧才是智慧女神的根本。

    “密涅瓦……终于轮到你来了。”莫尔菲斯一脸憔悴地坐在他宫殿前的台阶上。

    “智慧的起点是充满好奇心的求知欲，我只是想知道结果，然后用做过测试的事实去安抚下属的女神而已。莫尔菲斯，你看起来累坏了。”

    “简直就是千年份的疲惫大爆发，但幸好小女神们都测试得差不多了。这次的事情了结之后，我一定要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好好休息一番。”

    莫尔菲斯顶着一头如人造材料般干燥，发梢还分叉的银色长发带我到放置魔镜的房间门口。

    “房间已经施了我能做出的最强防窥视结界了，你不放心的话就自己再做一个或者几个，多少个都好，出来的时候记得撤走就行。”

    “另外，魔镜也施了保护魔法，请理性看待测试结果。”

    我可是智慧女神，当然会保持理性。

    “莫尔菲斯，你也做过魔镜测试吗？”

    “我没有你的好奇心。”

    但是直觉告诉我，你是做过了，并且结果相当糟糕。也是，因为男性神祗会改变的容貌的情况就是【腐烂之果】的诅咒生效，当然会往丑陋的方向变化。

    关上房门，顺手施上七层结界，并非不相信莫尔菲斯，只是大家都这么做，我也是循例而已。

    房间里面除了放在架子上的魔镜以外只有四面墙，没有任何装饰摆设或是家具。原来应该是有的，大概是被先前来这里的女神砸坏了吧。

    我坦然走到正对面的魔镜前，银色的镜子现在如实倒映着我的样子。我一边往镜子输入魔力一边说出启动的咒语：

    “魔镜魔镜，请告诉我如果我是一名普通女性，我会是什么样子？”

    随着边框镶嵌的魔晶亮起紫色光芒，银镜里的镜像逐渐扭曲……

    ……

    凡人界的“普通容貌”标准是不是有些不太准确？

    我是智慧女神，魔镜经过我自己最详尽的检测，的而且确是根据合适的预知法则提供的参数进行运算，里面运作的魔导公式严谨到让我为那些该死的魔女惊叹。

    所以反映出来的测试结果的错误几率约是0.001%，也就是仅理论上存在，而实际中不存在偏差。

    我是理智的智慧化身，现在就该坦然接受结果，然后以身作则去劝说其他女神。

    这个魔镜为什么要如此准确，稍微模糊一点不行吗？这是那些该死的魔女对我们神明的嘲笑吗？

    只是身高稍微矮了一点而已，仔细一看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五官并没有特别难看。

    我是智慧女神，是知识的化身，区区外表的改变丝毫不会影响我的作为智慧女神的尊贵。

    —— ——

    “kukuku~神界现在一定很热闹吧~”我惬意地一个人坐在卧室里的吊篮里，玩味地看着拿着的巴掌大手镜。

    这也是【魔镜】，算是放置在神界那台大镜子的分机。

    神明对于魔女魔法只有一个模糊的认识，他们不会也不屑去理解这种被神王视为不详禁忌的事情，而魔女更是疯了也不会将魔法的知识交予他们。

    因此他们要检查镜子有没有问题的方法只能是按照一般魔导具的标准来查看，就算是智慧女神对于她领域范围以外的事情也没有办法从一无所知跳跃到熟练精通。撑死了就是靠她作为智慧女神的由法则赋予的第六感提醒。

    鉴于现在法则是站在我这边，所以我赌法则会帮我隐瞒事情，大胆地做了两面镜子，然后赌对了。

    不过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反正我说了镜子是没记住姓名的商人送来的，神明也不会怀疑得到生命之树认可的神使是魔女。

    我以作为最高级魔女的造诣在镜子上刻录的法术，不将镜子完全破坏是无法追踪到附属的镜子，而破坏镜子就会同时启动这边的自毁魔法，根本无法追查。所以如果他们发现应该还有另一面镜子存在而问起来，我说不知道，他们也只能信了。

    话说，走投无路的女神们也不会去破坏镜子啦~魔镜的测试结果可是绝望中唯一的心理安慰稻草。

    “真遗憾呀~对于罪人是不存在任何安慰的，看清楚的不会是希望，只有无边绝望。”我对着幻觉中出现的莉莉丝们微笑说道，大家都开心地笑起来了。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看看期待已久的结果吧，真是心跳不已呢~”

    模仿夸张的舞台剧演员，我抚上一边的脸颊，微微歪头，看着镜子里如同微醺而脸颊红红的自己，甜甜地开口——

    “魔镜魔镜~请告诉我，这个世界最丑陋的人是谁？”

    不会说话的银色手镜随着绯色的魔力波动荡起涟漪，向主人展示它唯一的记录储存功能。

    无数哀嚎、愤怒、抓狂的女人一一闪过，我关注只有几个重点目标。

    威仪天下的神后赫拉，变成跟地球喜剧片夹着塑料卷发夹的爆炸头包租婆。嗯嗯，真是跟歇斯底里、心狠手辣的性格完美契合呢。包租婆就是超低配的皇后娘娘啦~

    美绝世界的爱与美女神维纳斯——怎么说呢，要是市场猪肉涨价了，按斤称能卖小发一笔横财。噗噗，不是说不需要测试的吗？心里还是会有输给赫拉的不安呀~

    智慧女神是驼背厚眼镜，狩猎女神彷如豪猪魔兽的同族新娘，丰收女神是食堂大妈翻版等等。

    进行测试的人中仅有两位男性神祗，一个是家里放着魔镜，天天看着禁不住心痒痒的莫尔菲斯。至于另一位是谁嘛~

    毫不意外的是大家的神王大人呢。

    鬼鬼祟祟地在夜色昏暗中溜进房间，设置了隔音结界还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启动咒语。

    [“魔镜，本尊命汝告诉本尊，万一，不可能发生的万一，稍微变得不英俊，会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