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 201 章(1 / 2)

    纪老爷一边说着话, 一边侧身将众人迎了进去。

    “瞧我这粗心的,只顾着说话,都忘记让大家进来了。”

    “走走,咱们到屋里头说话。”

    纪家堂屋。

    纪老爷请三人落座, 热情道, “我给几位大人泡杯茶吧, 前些日子, 我新得了一些翠螺, 啧,那茶好啊, 泡起来茶汤又清又亮, 还特别的香!”

    宋延年笑了笑, “那便麻烦老伯了。”

    纪老爷欢喜,“不会不会, 大人赏脸,是我们纪家的荣幸。”

    说罢, 他拎了水壶,准备去灶间烧一壶热水泡茶。

    ……

    宋延年的目光打量了几眼屋子。

    大大的日头升起, 院子外头一片的明亮,此时正值夏日酷暑时候, 随着日头升起, 屋内很快便有些闷热了。

    王昌平摇了摇扇子,有些闷闷的开口,“唔, 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好像少了什么。”

    张谷安跟着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 是什么呢?”

    宋延年沉吟:“可能是院子里很安静吧。”

    听完宋延年的话,王昌平和张谷安一脸的恍然。

    是了是了,这时候天热,除了草丛里的虫鸣以鸟儿鸣叫声,东湖州城到处都有烦人的蝉鸣声。

    但是,纪家的这个院子却很安静。

    两人顺着宋延年的目光朝外头看去。

    院子里还种着一株杨树,往常这种树上的蝉鸣声最是吵人了。

    王昌平:......

    他疑神疑鬼的看了周围几眼,小声的问道。

    “延年兄,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纪家还有鬼魅不成!

    宋延年没有回答王昌平,只见他的手一翻,一张黄符朱砂的去晦符便出现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随着手诀翻飞,黄符陡然化作一道火光,倏忽的朝屋舍和院子里席卷而去。

    火光过处,淡淡缥缈的黑气出现并被燃烧。

    王昌平瞪眼,“这是什么?”

    宋延年瞥了他一眼,“这和你那天沾染的味道是一样的,你好好想想,那天到底碰到什么了。”

    王昌平:.......

    他那天不就是放了个水嘛!

    不,不对!

    王昌平陡然间想起草丛中一闪而过的眼睛。

    难道......

    他迟疑的开口,“那天,我走得比较偏僻了一点,草丛里还有个人,应该是个姑娘家......”

    说到后面,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放水还被别人瞧了去,实在是失礼。

    王昌平恍然,“这么说,那姑娘便是今日砸纪老爷家花瓶的那一个?”

    宋延年点头,“应该是。”

    ……

    待纪老爷回来后,一行人又问了纪老爷关于砸花瓶女子的信息,奈何纪老爷也说不清楚。

    他想了想,捻了捻胡子,开口道。

    “那姑娘裹着白袍子,动作又快又利索,我都没看清楚她的模样……她砸完花瓶人便跑了,我和婆娘还有闺女,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时人早就跑没了。”

    “唔你说身量?哦哦,大概就这么高。”

    纪老爷比了个高度,补充道,“看过去颇为小巧玲珑,是个小个子的姑娘家。”

    又过了片刻,他陡然拍腿,想到了大事情一般,一脸兴奋道。

    “是了是了,她的手还特别的白,还有些青,就像常年不见太阳一样,她拎起花瓶的时候我瞧见的。”

    说来也是个怪人,他那时都将门锁紧了,院子围了围墙,上头还搁了碎瓷片,寻常人应该是难以进来,偏偏那姑娘是来去自如。

    想来,应该也是一个高人吧!

    纪老爷感叹,“虽然出现的突兀,但我觉得她没有恶意,倒像是对那花瓶厌恶得很……”

    “唉,小女也被那花瓶害得不浅,说不得,这位姑娘也是知道这花瓶有几分邪异,特意寻来我家帮助小女的。”

    见问不出什么信息了,宋延年几人便不再说这白袍女子。

    这翠螺茶果真不错,喝完茶,几人由纪老爷领着去西厢房,那儿,花瓶残留的碎片还在地上搁着。

    ......

    宋延年将花瓶的残片收拢好,随着宽袖拂过,火龙卷着花瓶焚烧,上头残余的粉气和黑气很快便消失殆尽。

    见屋舍明亮,没有了味道,一行人便准备离开。

    ……

    路上,马车中,王昌平面上有着不解。

    “这黑气是什么?”

    宋延年想了想,开口道。

    “有些像是僵的尸气,却又没有恶意,瞧过去像是无法控制一般,所以有些许的溢散……”

    “便是没有符箓焚烧,等一会儿太阳大了,再多晒晒便也就没了。”

    他看了王昌平一眼,补充道。

    “就像你上次一样,后来不也没事。”

    王昌平僵住了。

    原来,他曾经又离这种东西这么近过吗?!

    ......

    到了署衙,宋延年请人将黄媒人唤来。

    署衙书房里。

    宋延年推了一杯茶盏过去,笑道。

    “翠翠姐,今儿请你来,是有一事想要问问你。”

    黄翠翠接过茶喝了一口,忙不迭的应道。

    “哎,大人有话只管问,只要我黄翠翠知道的,我一定一五一十的和您说,绝对没有半点虚假!”

    宋延年失笑,“那便先谢谢翠翠姐了。”

    接着他便问起了黄翠翠,那个曾经在花轿上吐血的新娘,也就是古老太爷口中,被林静慧奶奶送出的花瓶害死的新嫁娘。

    宋延年:“那是哪家的姑娘?”

    黄翠翠惋惜:“嗐,这林家祖孙真是造孽。”

    “这事你问我黄翠翠便对了,这事我还真的知道,这桩亲是我那好姐妹马姐姐保的媒。”

    黄翠翠回忆。

    “还得从前年说起,那姑娘是花家的姑娘,单名一个彤字,嫁的是城东的阮家。”

    “那姑娘模样生得十分标志,瞧过去小巧玲珑的,十分可人,那阮家的公子瞧了一眼便上了心……”

    “但是吧,这阮家的公子身子骨不是太康健,花家便不愿意同他家做亲,后来,也是听说花家的姑娘瞧上了阮家的公子,这才成了这门亲事。”

    宋延年点头,将茶点也推了过去。

    黄翠翠吃了一口茶点,又配了一口清茶,这才继续道。

    “哪里想到,这花家姑娘都上了花轿,半路上又突然吵着不嫁了,马姐姐说了,她神情恍恍惚惚的,又想像哭又像笑,闹腾得厉害!”

    “那会儿谁知道有这花瓶邪术的存在,大家伙儿都当是姑娘家面皮薄,又或者是哪里不痛快了在使小性子。”

    这事倒也不是没有,姑娘家嫁人除了欢喜期待,更多人是带着恐慌和焦虑的。

    这些事,她们做媒人的都有见过,毕竟,这做妇人和做姑娘可不一样。

    成家了做妇人,那是从自己家到别人家,以后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事情多着呢。

    黄翠翠:“所以啊,我那老姐姐安慰了她两句,谁也没有当真......毕竟,上花轿了就没有往回走的道理,不吉利的!”说到这,她叹息了一下。

    “哪里想到,这姑娘家是个性子烈的,估计本来便有心疾,这样气怒和焦虑之下,她硬生生的吐了口血……”

    “等轿子落地,新郎官上来踢轿门的时候,大家伙这才发现出大事了。”

    因为是大喜日子的大丧,这事十分的不吉利,阮家便不想收这个新娘了。

    没道理这还没有拜堂洞房,他家公子便成了个二婚头,回头,他家公子该不好说亲了。

    珍惜姑娘家的人,那可是不愿意看到自家的姑娘当继室的。

    黄翠翠怕宋延年这样一个年轻人不明白,连忙解释道。

    “继室在原配面前只能执妾礼,到了祭祀以及年节时候,自家的孩儿还得喊人家牌位一声大娘……”

    “所以啊,这阮家想到这,便不肯让花姑娘进门了。”

    宋延年想了想,问道,“那阮家公子呢?”

    “不是他吵着要娶吗?想来这花瓶应该是他求来的。”

    黄翠翠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甭提那小子了,闹着要娶的人是他,见到新嫁娘吐血了,不说关心一句,自个儿倒是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在后头两家的交涉里,他就没出来吭声过,浑然就是一个事外人,没出息!”

    宋延年沉默。

    这是假心动啊。

    黄翠翠将茶盏搁下,重重的道。

    “我看啊,他就是瞧人家姑娘的面皮生得好,见色起意罢了,本来也就没有多少的深情!”

    她缓了劲儿,为花家姑娘不值,叹息了两声,这才继续开口。

    “我听我那马姐姐说过一嘴,后来花家人便将新嫁娘带回去了,因为她还未嫁人,算是夭折,葬的是白棺......这夭折的人不能入祖坟,因此便找了道长来看,听说是埋在城外的愁牢山上。”

    “愁牢山?”宋延年诧异了。

    这山,去峒阳那日他还和昌平兄谈过。

    这愁牢山险绝,人难登其峰,山上乱石林立,是葬地中的凶地,葬在这片山上,因为那山脉带着锐气,又无龙虎护山,是难得一见的败椁之地。

    黄翠翠点头,“是啊,那片山都是石头,我们东湖人有丧事,一般是不选这座山脉做墓地的。”

    宋延年点头,“败椁之地,人鬼皆愁。”

    黄翠翠拍了拍大腿,“是嘞!我那马姐姐也说过,这是败椁之地,那道士有说。”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模样。

    “我有听过一种说法,说是那花家姑娘化为厉鬼,魂找回来了......家里人都怕得很,道士说那败椁之地棺木尸首腐败得快,那怨气也能被消磨。”

    “花家人这才废了大力气,找人抬棺上山的。”

    宋延年想着那日见过的山,若有所思。

    愁牢山的山势高耸险绝,山头的罡风确实是有消弭戾气的作用,再加上山上那如帽盖的树木林,就似剑鞘一般的封住了山的锐气,也似牢笼一般。

    但是,上次一场雷火,山林被毁了一角,看过去便如牢破了一般。

    黄翠翠没有注意到宋延年的沉思,她睁得大大的眼睛转了转,压低了嗓子说话,青天白日下,愣是被她营造出了一股阴森吓人的气氛。

    “原先还没多想,只以为是坊间传闻。”

    毕竟,这穿着红嫁衣大喜日子吐血而亡的新嫁娘,如此离奇的事,这人说一嘴,那人说一嘴,没有故事也能编出个十个八个的说法。

    还个个吓人瘆人!

    黄翠翠:“现在想想,没准还真的是化为厉鬼了......花姑娘没了后,阮公子人也没了,我问了古老太爷了,就连这个林静慧的奶奶也是阮公子没了后,人没了。”

    原先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她眼下越想,越觉得这肯定是遭报应了,是新嫁娘的亡魂回来,将他们一起带走了。

    宋延年:......

    他看着黄翠翠越说越害怕的神情,失笑不已。

    “翠翠姐莫要自己吓自己,你也说了,这阮公子本来便体弱多病,也可能是他自己没撑住,至于林静慧的祖母......”他顿了顿,继续道。

    “她做了孽事,有可能是被怨孽反扑。”

    “修行之人讲究因果,她种了因就必定要承受果,不是此时,也会是彼时。”

    “这花家是哪一户的花家,今日得空,我去走一趟。”

    黄翠翠摆手,“搬走了搬走了,去年便搬走了,眼下也不知道去了何方,听说是隔壁的州城,嗐,我也不清楚呢。”

    宋延年听罢点了点头,“无妨,我先去愁牢山看看。”

    黄翠翠:“哎!”

    ......

    这时,宋延年的视线瞥过外头,只见书房外,一个人影时不时的探头朝里边看来,他一眼便瞧出是张谷安在外头。

    宋延年收回目光,看向黄媒人,笑道。

    “翠翠姐,那我便不打扰你做事了。”

    “咱们署衙的张武侯有事要拜托你呢。”

    黄翠翠莫名:“拜托我?”

    拜托她啥事,她就普通的一个妇道人家,这张武侯是个官爷,她能帮啥忙哟!

    宋延年笑道:“自然是大事。”

    ......

    黄翠翠走出了屋子,宋延年听到两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黄翠翠诧异:“上纪家说亲?”

    “不成不成!官爷你上次也见到了,我上回上纪家说亲,结果被纪夫人赶出来了,市集上我们俩还扯头花了,现在我再去纪家说亲,纪夫人多尴尬啊。”

    张谷安:“婶子,你昨儿夜里可不是这般说的,你说了,你和纪伯母已经一笑泯恩仇了。”

    黄翠翠一窒。

    她那不是为了救恩公家的小子,想着和官爷攀扯关系嘛!

    张谷安苦脸:“婶子,求你了,你可是我和倩娘的大恩人,要不是有你,我们还不知道梁家那混账对倩娘施了邪法呢。”

    “倩娘,倩娘嫁人不要紧,她要是也和那花家的姑娘一样吐血了,我,这叫我怎么活啊。”

    只要这样一想,他一个大老爷们的鼻头都酸涩了。

    黄翠翠:......

    “好了好了,小伙子你别哭,我陪你走一遭,还有啊,你得喊我翠翠姐,叫什么婶子,真是的!”

    自从听了宋大人的翠翠姐,她就听不得人家喊她婶子了。

    张谷安艰难:“......翠翠姐。”

    黄翠翠喜笑颜开,“哎,这才对嘛!”

    “还有啊,小伙子你这模样可不行,走走,翠翠姐带你去拾掇拾掇,啧啧,这模样真埋汰人......”

    “走走走,跟着翠翠姐走,保准将你拾掇成一个丈母娘越看越顺眼的毛脚女婿。”

    听到这,宋延年失笑了。

    他站起身子,将桌上茶具冲洗。

    远远的还传来张谷安有些紧张又羞涩的声音。

    “真,真的吗?”

    “啊,我忘记和大人说一声了。”

    黄翠翠:“嗐,走了走了,你家大人哪里不知道这事,就是他先和我说你要找我的......”

    “磨磨蹭蹭做什么!走啦,还想不想抱美娇娘了!”

    张谷安喜滋滋:“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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