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京并不敢抬眼直视她,不过之前匆匆一瞥间,倒是觉得钟瑜有些变化,她似乎比从前多了些不自觉的贵气,仿佛是一朵被养的极好的娇花,看的出新帝确实极宠爱于她。
“你订亲了?
恭喜呀。”
宋元京面上带了些羞赧,低头道:“是我母亲定下的,我……想来先见一见。”
闻言,钟瑜眼睛一亮,笑着道:“呀,你终于开窍了。”
从前这个满心教条的小宋公子,提到婚事总是将父母之命挂在嘴边,似乎给他安排什么人,他便接纳什么人为妻子,半点没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虽说也是母亲安排的,但他能想着先来见上一见,似乎终于是有些想通了。
“那我祝你与那个穆家小姐一见钟情,一生幸福了。”
宋元京嘴角不好意思的抿了下,钟瑜眼见着他又要起身谢恩,连忙道:“先说好了,这是外面,你我如今只是故人叙旧,你再给我来这皇后与臣子这一套,可别怪我下手黑!”
说着,她眯了眯眼,瞧着他的目光一阵寒光闪过,好似他不听话,便要上前再上手揍他一顿般。
宋元京想起曾经她对他又揪耳朵又捏脸的,刚才一见面还踩了她一脚,轻轻缩了下,道:“微臣谨遵娘娘教诲……啊不,我知道了,你可别踩我了,鞋子、鞋子该脏了,一会儿还要去穆家见穆小姐呢。”
钟瑜这才收回目光,微笑着让他坐,道:“我记得,从前我和你说我与陛下之事,你说什么来着?”
宋元京十分尴尬,他说什么来着,他说,“我要劝你一句,你这般作想,未免实在不切实际了”。
钟瑜瞧他窘迫,心中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扳起了一张脸,故作恼怒的道:“嗯,你曾令本宫大伤颜面,该当何罪?”
宋元京低垂着头,略一犹豫,掀了长衫的前摆,钟瑜见他这是又要跪,忙喊道:“停!”
宋元京一愣,动作也停住了。
钟瑜无奈的叹了一声,道:“你还真是如往昔一般实在,我这是说笑呢,你也信。
你我是故人,我怎会气量狭小到与你计较这些。”
两人又聊了几句,钟瑜交待了县令夫人帮着小宋公子挑些合适的布匹,便自行回行宫去了。
因着行宫傍着山,离徐城的城中还有些距离,钟瑜虽然午后和宋元京说完话便回去了,行到行宫的时候依然已然傍晚了。
和侍人们问了下付久珩的所在,说是去了温泉沐浴。
钟瑜觉着有些奇怪,怎么没等她回来一同用晚膳呢?
自己随意的吃了点东西,钟瑜大概琢磨出这内里的原因了。
她去了哪见了谁,这位皇帝陛下可是从来都一清二楚的,如今这架势,估计是听闻自己见了宋元京,又和她闹别扭了。
钟瑜于是带了些小食和酒水,朝着行宫的温泉池行了过去。
虽说原来肖家在徐城的山庄已然很豪华了,但是依旧无法和皇家的行宫相提并论。
钟瑜行了好一会儿,才到了温泉池所在的宫殿。
推门进了内里,偌大的宫中云雾缭绕的,一排长长的屏风上画着秀美的兰花,将外间与温泉池隔了开来。
她几步行到屏风边上,忽听里面的人问道:“娘娘可还在用膳?”
好听的声音略显低沉,似乎带着些气闷。
钟瑜于是端着带来的酒食,绕过了屏风,缓步朝着温泉池边行了过去。
付久珩正仰靠在温泉池的边上闭目养神,忽听到脚步声往内里来了,还以为是哪个侍女又不安分了,微一皱眉,正要回身怒斥,一眼看过去,顿了下,浑身的冷硬便散了。
随即,他又气恼的收回了目光。
钟瑜瞧着他这副和她耍小性子的模样,心道果然这个小心眼的皇帝又吃醋了。
付久珩不肯去看她,闭着眼睛仿若未见一般,长长的睫毛带着水汽,身后乌黑秀丽的长发一半自胸间没入水中,飘散开来,另一半湿漉漉的贴在他厚实的腰背之上,衬在洁白的肌肤上,像一幅秀丽的水墨画般。
付久珩生了副好皮囊,饶是她已然和他成婚有些时日了,依然时不时要沉迷欣赏上一番。
钟瑜一边欣赏着水中美人的好身材,一边笑着行了过去,将手里的小食和酒水放置在边上的木盘上,瞧了他一眼,打趣着道:“老远就闻见酸味了,先是吃孩子的错,现下里又去吃臣子的醋,陛下可真是个醋王。”
付久珩依旧不理会她,闭着眼小憩着。
“我和宋公子说来也算是许久未见的故人,如今在徐城遇上了,说几句话而已,陛下也太过小气了。”
付久珩缓缓抬起眼皮,一双深邃的眸子看向她,面无表情的道:“你原先一心想要避开我,转而嫁给他,从前我就说,你与他再不能有任何牵扯,你如今已然是我的皇后,却还要同他……”
钟瑜眼见他越说越起劲,连忙打断他道:“好好好,从前都是我的错,我这不是改过自新了嘛。
何况人家宋公子也不喜欢我,他这回来徐城是见未婚妻的,我不过是瞧着那布店的老板欺负他老实,就帮着说了几句话而已。”
说着,她凑上前看着他的眼睛,笑着道:“好啦,那我答应你,以后再不和他单独说话了。”
说来她与宋元京毕竟曾是未婚夫妻,如今眼见着各自婚娶了,以后确实应该避嫌。
见着付久珩的面色有些许松动,钟瑜笑嘻嘻的伸手在温泉水中撩起了一捧,朝着他洁白如玉的面颊便泼了过去。
付久珩没防备,忽的被泼了个满面,当下眼中带了几分轻佻,随手在泉水中轻扬了几下,朝着端坐在池边的女子扬了过去。
一片水花四溅中,银铃般的笑声一串串的,好一会儿夫妻两个才停止了嬉闹。
钟瑜低头看自己一身的湿衣裳,头发也沾湿了,撅着嘴看他道:“瞧你,给我好好的淋一身水。”
付久珩含笑看向眼前恶人先告状的女子,道:“明明是你自己先招惹我的。”
钟瑜甚是有理的扬着头道:“那也只准我泼你,不准你还手。”
付久珩轻笑一声,佯装着悲伤的道:“唉,我也真是可怜,妻子白日要和其他男子私会,晚上回来了又要欺负我,当皇帝当成我这般心酸的,大概也史无前例了。”
钟瑜听罢不由笑出声来,倾身上前去捧住他的面颊朝向自己,贴着他的鼻子道:“好啦,这事就过去了,不准再提了。”
钟瑜自生产后,较之之前少女的身形多少有了些变化,胸口瞧着丰腴了许多,倒是比从前的身段更显女人韵味。
如今她身上衣裳湿了个透,又向前倾着身,夏天的衣裳本就轻薄,这时瞧上去朦朦胧胧的,甚是令人心动。
付久珩目光幽深的凝视着她,低低的问道:“哦?
那你可要如何补偿我?”
钟瑜还未做深思,臂上便被他轻轻拉住,随即向池中一带,钟瑜便落入了水中。
一片水花之中,付久珩轻揽她在身前,带着水滴的面颊与她的相贴,柔声在她耳边道:“上回在徐城的温泉池中之时,我便想这么做了。”
温泉池中波浪翻涌,一层层掀起的水纹荡漾在池边,缓缓的晕湿了那一片上好的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