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起见，枕风的速度一点点慢了下来。他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只要别跟丢，紧紧追在他们背后就达成目的。

现在究竟身处何方，已经成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兽人大军当然最有可能出现在南方的部落领地，但也可能是在阿化斯联邦南部的沦陷地带，甚至还有可能他们此刻正处在战斗前线，这支部落军队即将投入到与人类联盟的你死我活的战斗之中。

每一种情况都会对接下来的计划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枕风内心暗自期待这里是阿化斯联邦前线，这样一来作为潜伏在后方的武士，很有可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终于，两人来到了一处小山丘，脚下的车辙印更加明显，金色砂砾也越来越多。

“你看那边！”艾露儿嘴唇嗡动，她的声音就清晰地出现在了枕风耳边。

站在山丘上，视野顿时开阔数倍，顺着精灵手指的方向，枕风看到了他预料之中的画面——数不胜数的兽人战士。

此刻他们距离大军只有数百米的距离，生灵之息的帮助足以让枕风看清大军中的任何细节。即使也算是一名沙场老将，看到浩浩荡荡数不胜数的大军依然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如此浩大的场面艾露儿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数以万计的兽人战士浩浩荡荡地前进，中间有几辆被士兵围住的巨型战车。枕风口中的“灵魂术士”在整个军队中非常显眼，全身散发着金绿色的雾气，每走一步都会掉下来几颗金色砂砾，他们的数量相比于普通战士来说少而又少，目测几百个兽人战士中间才会出现一个这样的灵魂术士。

仅仅是这一分钟的时间，艾露儿就见识到了部落军队中的所有单位，除了她熟悉的邪能术士之外，其他奇形怪状的生物让精灵顿时来了兴致。

反正也不着急，枕风为艾露儿一一讲解部落军队中的每个特殊战士，包括但不限于机动性强，战场冲击力大的狼骑兵掠夺者；手持长矛、原本体型高大但却永远弯曲着腿的巨魔；力量惊人，战斗力强悍的牛头人，上空盘旋着的，驾驭着双足飞龙的龙喉氏族兽人；还有那些不愿意接受邪能魔法，依然依托元素力量克敌制胜的萨满祭司。

此外还有其他的一些特殊的作战单位，枕风对他们十分了解，讲起来流畅又全面，这让艾露儿不禁刮目相看。

“真正的战争远比现在看到的还要壮观，但也更加残酷。”枕风猜出了艾露儿在想什么，就和他第一次与兽人战斗时候一样，体型魁梧面容狰狞的兽人战士总能让人心生恐惧。

“继续追上去？”艾露儿轻声问。

枕风还在观察着兽人大军的动向，他们的行军速度比普通军队快了不少，正中央那个战车上坐着一位上身疤痕累累的兽人战士，旁边的猩红长刀散发着妖异的光芒，这应该是这只军队的最高将领。

视线最远处依然是没有尽头的原野，天地相接之处是一道混沌的白光，与后面黑压压一片的大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要不然我们分头行动，你从旁边绕过去，看看他们要去哪里，我继续在后面跟着他们。”枕风提议道。

“那万一前面什么也没有，他们要继续这样走好长时间呢？”

“应该不会，你看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长途行军一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证明前面不远处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枕风是联盟骑士团里一名很奇葩的少校，出其不意的战术好几次把部落打得落花流水，而且经常能事先预判到敌军的动向，提前布置战场，让战斗十分轻松，因此手下的将士们经常调侃他的一个绰号——战场预言家。

看到一支这样规模庞大的部落军队，枕风忍不住又回忆起军营中的生活，同时想象着如果现在他仍是少校，在这种情况下会怎样调兵遣将。

艾露儿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最好还是不要分头行动了吧，你想想，你自己跟在后面，人家那边的大boss也不是吃素的，万一被发现，你直接瞬间就没了，到时候我救都救不了你。”

艾露儿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内容都是枕风边猜边听的。

精灵知道，人类少校的分析一定有专业道理，但她总觉得分开走会出事儿，具体是什么意外，也说不清楚。

看枕风还在思考，艾露儿继续劝说起来：“而且你想啊，前面辣么大片，万一我走错了，啥也没看到，到时候回来又找不到你，你的计划不就全泡汤了？”

“那你的意思呢？”终于憋出一句话。艾露儿的担心也确实有些道理，人生地不熟，万一错过要再想见面反而更困难了，他可不想失去这样一位厉害又古灵精怪的精灵族搭档。

“就继续这样慢慢跟着呀，反正咱有的是时间，要是前面碰到你们的军队，咱俩就在后面搞搞事情，要是没有碰到，那迟早会碰到的。”

精灵的话直接了当，乍一听根本不能算是个决定，但仔细一想却有些无懈可击的感觉。

“我总觉得一直跟下去没啥变数，万一你能碰到联盟军队，里应外合打起架来会很舒服。”枕风依然想着能大干一票，甚至心底还存留着能光复原职的渺茫希望。

“听我的就好啦，你肯定打不过那个头领，有我在就不一样了，万一打的过，到时候群龙无首，打起来不是更舒服嘛。”艾露儿声音大了一些，似乎已经占据了主动权。

枕风还在低头考虑，总觉得还会有更好的办法。

“快追吧，你看他们都走远了。”艾露儿拉了拉枕风的衣襟，而后动身启程。

人类愣了一下，貌似他已经没有选择了，看着精灵冲下山坡的背影，也跟着追了上去。

熟悉的魔法结界再次出现，两人的身形也再次变得透明，凭空消失在大军身后。有了它的存在，他们不被发现的概率大大提高，普通兽人肉眼肯定发现不了，更何况还是在百米之外。而且根据枕风的观察，快速行军的过程中应该没人会细细探查周围区域的魔法波动，坐在中央战车上的将军看上去也没空搭理后面跟着的两只小蚂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艾露儿的决定是正确的。枕风没想到的是，这一追就是五六个小时，不仅连部落军营的影子都没看到，更让枕风没想到的是，一整支大军竟然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的高速前进，而且他们的速度似乎还在一点点加快。

枕风不禁思考，如果是他手下的联盟士兵，能不能像他们这样半天时间不停歇地快速行军，缜密考虑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要么不可以，要么可以，但肯定无法执行。

即使体力跟得上，目前为止也从未有将军会这样调兵遣将，至少他不会。面对部落步步紧逼的高压态势，曾经的少校很清楚，稳定军心是第一要务，军中本来就已经产生了怠惰情绪，如果让士兵半天的时间快速前进，只会让这种负面情绪不断滋生，真正交战的时候只能铩羽而归。

“前面什么情况？”艾露儿惊讶的声音把枕风从思考中拉回到现实。

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在前面不远处，世界似乎创造了一道分割线，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一切正常，在兽人大军即将到达的区域之后，天空已经变的阴云密布，云层中还不时闪现出一道耀眼的闪电，除此之外，前面的世界一片阴暗。

极其明显的两极分化让两人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面前不可思议的景象。

“前面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场景？”艾露儿轻声问道。仿佛跨越了分割线，就进入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样，突兀又剧烈的反差让精灵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真实景象。

“哎对了，暗夜精灵族的领地不也是这样的情况吗，你应该知道一些吧。”枕风忽然想起书中提到的传说，暗夜精灵大本营的月之领域，是一片永恒月光的地域，和此刻的场景类似。

艾露儿愣了一下，不过这短暂的停顿并没有被枕风注意到。

“那和这里也很不一样啊，我们那里从外面看是完全正常的，只有当你跨过结界之后，才能看得清它的真实样貌。”

“明白了，这里的环境并不是靠魔法维持的，所以就直观地暴露在了我们面前。”

艾露儿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对枕风来讲已经足够了。暗夜精灵领域应该是类似幻境一样的存在，或者是用类似障眼法的法术将它真实的环境隐藏起来，这才导致外面的人无法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看着眼前天地俱变的场面，枕风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上去了。部落大军依然在快速前进着，一旦他们进入，阴暗的环境无疑会成为一道有效的烟雾墙，再想不被发现跟在身后，就变得困难起来了。

还没过多长时间，他又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境地，被阴云所笼罩的区域还涌动着触手可及的魔法波动。不用猜也知道这种诡异景象的背后一定潜藏着同样诡异且强大的能量体。

部落大军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黑暗之中，直到最后一个兽人消失在视野之中，枕风才忽然意识到，留给他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艾露儿静静待在旁边，从她支持人类追赶兽人大军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定下了一个基本纲领——绝对不拖后腿。

抉择的过程十分艰难，尽管她眼下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但却十分清楚，她帮不上什么忙，而他最需要的，就是不被打扰，安静地思考。

“还追不追？”枕风忽然轻声问。

艾露儿愣了一下，而后同样轻声回答：“不用考虑我，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不论追还是不追，我都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