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邪恶的腐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到少年身上时，他几乎是以跳起来的状态开启了这一天的旅程。

少年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它慢慢吐出，扫尽了一个夜晚累计下来的浊气，也带来了熟睡之后绝佳的精神状态。枕风疑惑地挠挠头，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身旁围绕着的是如饥似渴的猛兽和高高盘旋在天空寻找早餐的雄鹰，但就是这样，他经历了两年来最舒心的一个夜晚。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有意识的，少年仅仅模糊地记着满天的繁星和独居其中洒下光辉的皓月。身为曾经的联盟军少校，他为自己如此愚蠢的行为感到羞愧，对生命不负责任，也对浴血厮杀的过去不负责任；但作为流浪在外的漂泊者，怎么说呢。

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缓缓吐出一个字：“爽。”

少年早就习惯了野外的环境，他拿起树下同样在熟睡的长剑，被他这么一惊动，长剑上那一条只保留着微弱光芒的火焰顿时活了过来，朝着它的主人猛的吹了一口热浪，似乎在为主人如此粗鲁的行为愤愤不平。

“吆喝，还挺有脾气嘛！”枕风看着正不停翻着白眼的伙伴，苦笑着说。

这是他来到这片地域的第二天，身处在一个统领着方圆百里的小高坡上，少年环顾四周，除了能看到他来时经过的那片炽炎之森，其他三个方向都是一望无尽的原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或者说，简直一模一样。

清晨的阳光不仅唤醒了熟睡着的陌生人，也为草原上新一天的追猎游戏拉开了帷幕。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视野中就陆续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生物。它们中的大部分可没有人类这么幸运，可以安全地在睡梦中度过一个完整的夜晚，对它们而言，晚上的工作一点也不比白天的拼命狂飙轻松多少。

在白天，追猎者需要使尽浑身解数捕杀到自己的猎物，不然就会面临着饿肚子的危险。但可千万不要小看空着肚子的一天，因为这很可能让高大威猛的它们陷入到无休止的恶性循环中。一次捕猎失败，就意味着将上一次的食物消耗殆尽，就会直接导致下次捕猎的失败概率大幅度上升，然后循环往复，直到某一刻它们彻底倒下，成为这场游戏的失败者。

而对于那些兢兢战战的猎物，它们要为敌人的一次捕猎行动付出更大的代价，捕猎者在一次游戏中的暂时性失败仅仅意味着下次的失败概率上升，而它们每轮游戏都只有一次机会，年龄几乎就是在这样不断地连胜中积累下来的。它们必须利用自己所拥有的所有优势，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在捕猎游戏中成为后一个耗尽体力的一方，不然等待它们的就只有下一次轮回了。

到了看似宁静的夜晚，大部分猎物都会回到自己的老巢，一方面为自己在本轮游戏中的获胜而举杯痛饮，一方面在短暂的狂欢之后还要总结这次游戏中的得与失，再然后还必须对明天新一轮的游戏做出一份完美的计划报告。最后，它们利用仅剩的一点点时间稍稍休息一下，尽量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捕食者虽然没有它们的猎物那样慌慌张张，但作为游戏的失败方，它们即将面对家人们的嘲讽和奚落，这让一度称霸草原的它们难以接受，但也不得不接受。因此为了重新得到族人的尊敬，它们需要好好反思游戏失败的原因，空荡荡的肚子也在时刻提醒着它们急需一场胜利，为了生存，也为了尊严。

枕风很喜欢这样，很喜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脚下的芸芸众生。虽然自己和创世泰坦之间的距离差的不仅仅是十万八千里，但他总是很容易沉迷到这样的状态中，看着原野上正上演着的追猎游戏，看着头顶慢悠悠飘过的形态各异的云朵。

但这显然不是发呆的时候，枕风很快就回过神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一种在心底躁动着的预感告诉他，今天的旅程一定会有很震惊的收获。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三个方向，枕风采用了这种极为科学的方法来决定接下来的旅途。

手指最后停留在了右边的方位，少年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沿着正前方的方向走了出去。这种科学的方法并未得到他的认可，因为早在使用这种方法做出选择之前，他在心底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既然机缘巧合孤身一人，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土地，那一切的方法在心情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

极佳的精神状态让枕风情不自禁地奔跑了起来，生灵之息汇聚到双腿之上，周围空间中的风元素热情地围绕在剑客身旁，两者加持之下，草原上顿时多出了一个风驰电掣的人影。

在广阔的原野上肆意狂奔，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身体各个组织在这项活动中高度集中，让人类在这个过程中第一暂时性的丢掉一切烦恼的东西，他沉浸在无拘无束的奔跑中，不断企图突破自己身体的极限，远超此刻草原上所有生物的速度让枕风身后出现了一串灰白色的残影。

猎人和猎物竟然一时间不约而同地暂时停止了追猎游戏，不可思议地看着从身边疾冲而去的残影。远超它们理解能力的速度让这片草原瞬间静止，所有动物都叹为观止地欣赏着这种极限的速度，偌大的草原渐渐变成了人类的个人秀。

枕风肆意享受着全力飞奔带来的双重快感，极致的速度在飞快地消耗着体内的生灵之息，但效果也显而易见，在枕风脑海中只过了片刻的时间，他又到达了另一处高坡，身后的那棵参天大树早已消失在视野之中，周围环境的变化以及体力的急速下降让枕风慢慢停了下来。

此刻他脚下的土地才能真正算是“草原”，茂密几倍之多的花草为周围的环境带来了一种呼之欲出的勃勃生机，高坡下是一片由无数棵大树交织而成的茂密丛林，绿色的世界让枕风神清气爽，生灵之息在这样的环境中正以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速度飞速回复着。

‘这应该就是最原生态的丛林了吧。’

作为一名少校军官，他见识到的森林不计其数，但眼前的这片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带来给他一种非同凡响的感觉。纯粹的生命力量让少年隐约间感受到了艾泽拉斯最原始的样貌，人类的烟火和足迹、地精的钢铁和机械从未染指到这片森林。

文明的发展让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枕风习惯了高耸的宫殿和热闹的街市，原始的纯粹一时间让人类不禁恍惚。

枕风暗自为自己明智的选择感到满意，既然看到了，探索这片原始森林自然下一步行动的核心。少年从高坡上慢慢往下走，尽量将自己的脚步放轻，以免打扰到这片寂静的森林。

坡上和坡下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环境，当枕风深处森林之中时，湿润又新鲜的空气顿时让人类神清气爽。他甚至感觉到了体内的生灵之息都因这原生态的自然而欢呼雀跃起来，森林这个庞大的聚合生命体与他这个外来生命之间形成了一种无法割舍但又说不清道不明的纽带。

第一件事，枕风走到周围最粗壮的一棵大树旁边，将双手慢慢贴了上去，生灵之息聚集在精神之海内，然后一点点渗入到树干中。

自从他学会了运用“魔法意识”之后，二十阶的幻灵似乎在魔法世界中发现了一片新大陆，用尼采的话说，这个法术“没有下限，也没有上限。”

原理很简单，对枕风罗伊来说不值一提，一盏茶的时间就足以掌握这个法术的所有要领。但法术的使用效果却和施法者有着几乎百分百的关联，而且是精神层面的关联。这也是它和绝大多数法术不一样的地方，于生灵之息的强度并没有很大关系，最重要的是法师对它的深层理解。

枕风在这方面的表现让尼采大吃一惊，用“如鱼得水”来形容在合适不过了。在学会法术的半个小时之后，他的这位弟子就远远甩开了他。这片新大陆的发现也让枕风兴奋不已，魔法世界再次为他展示了无限的可能性，他很享受这个交流的过程，他能轻易地取得对方的信任，然后在此基础上让对方知无不言，告诉他想知道的一切，这是连尼采也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

手掌与树皮接触的一刹那，反馈回来的信息让枕风紧皱眉头。当然不是由于这里的大树也和炽炎之森的一样是烫手山芋，而是因为枕风清晰感受到了发自它内心深处的惊恐和不安，这和他的预期大不相同。生活在这样完美的环境中，它们的生活应该很是惬意，就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也不应该是这种无法逃避的恐惧。

和大树之间的交流还未开始，他就感受到了这种难以掩饰的情绪，意味着恐惧已经深深扎根于它的灵魂之中，而且已经发展成为它无法绕开、甚至可能占据了主导地位的存在。

枕风小心翼翼地用生灵之息抚摸着大树惊惧的灵魂，恐惧已经让它放弃了对陌生人的防备，而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这让它重新审视着这个外来者。

他仍尝试着用屡试不爽的办法深入到大树灵魂深处，以求得到更多的消息，在枕风看来这次交流应该会很轻松，恐惧的情绪虽然让大树变得敏感而焦虑，但也同时给他带来了容易接近的机会。

但事与愿违，非但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愈发困难起来。尽管枕风温暖的魔法力量确实给大树带来了安抚和慰藉，但意料之外的是这种恐惧已经深深的根植于大树的灵魂之中，极度的敏感和保守将枕风完全拒之门外，不得寸土深入到它的精神之海。

枕风失望地将生灵之息慢慢从树干中收了回来，探索的结果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竟然能让生存了数百年甚至更久的参天大树产生了扎根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可怕的力量呢？’大大的问号出现在脑海中，而且少年竟然很快感觉到那种极致的恐惧已经悄悄潜入到他心中，他赶紧动用起全身各处的生灵之息，将它彻底赶了出去。

当它完全离开时，枕风额头上的汗珠也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