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魔斯刚想解释，就看到一只渡鸦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停在了红龙的前凸魔角上，带着讥讽的神态看着自己。

“我知道你擅离职守，而且和人类内讧，调动眷族，差点演变成武力冲突！”拉斐尔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道，浓稠的涎水从獠牙的缝隙中垂落渗出。

“您.....您真是神通广大，对我们了如指掌......”

米尔魔斯慌了神，不知道该作何解释，躺在地上不住朝后挪着。但身后是绝路，它面对愠怒的主人无处可逃。

“是我劝它这么做的，而且从头到尾是我在拿主意。我令它相信这么做可以为您带来更多财富和利益，米尔魔斯是替您着想才愿意配合我。”

阿尔维斯终于站了出来，开口替同伴解围。

拉斐尔闭合了嘴看了过来，放弃了可怜的妖物缓缓爬行逼近：“阿尔维斯，我的参谋，没想到我们刚一重逢你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不如你解释解释，看看我能否饶你一命。”

“当然！”阿尔维斯看向舍纳和莫兰，“我到这里后就发现最具力量和活力的民众团体是由某些人垄断统治，他们操控着这些人的工作、衣食住行乃至生命，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无冕之王。”

“这是我的意思，我需要专业人员管理那群人类，将来用作对付他们的同胞。”拉斐尔说。

“关于这点，实际上我已经替您实践过了————我借用了您指甲缝里露出的一点力量，暂时驱逐了他们尝试管理了一下。随后发现这并不难，不信您可以问问矮人和驻守眷族，我管理的几天虽然人员缺失，但没有任何波动出现，工程进度稳定推进。”

拉斐尔听到这里眯起了竖瞳。

他知道想高效利用百万人需要很高的管理技巧，而这样产生的总体力量才足以抵御人类。

让龙血眷族去管是不可能的，它们不通晓人类世界的知识和法则，用暴力强行压制只会让效率愈发底下，最后变成累赘。

如果把这些民众比作资产，那这笔资产在拉斐尔手里就会不断缩水，最后一文不值。

而人类贵族是唯一可靠的代理人，他们可以让这笔资产在保留原有价值的基础上增值，这也是拉斐尔不过问他们的原因。反正人也跑不了，等“庄稼”成熟了去收割就行了，平时不用管。

“我倒是想过给这群贵族分权，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他细细思索，“米尔魔斯就是为了提高旧眷族效率而扶植起来的，它和伊诺克缇的竞争让我的领地生产建设速度不断加快。现在似乎又有机会出现了。”

拉斐尔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阿尔维斯内心早已笃定自己的计划成功。

他了解埃尔的现状后，立刻就分析出红龙是在“委托经纪人”处理恶性财产。并非是对人类贵族充分信任，而是没得选。

“我的目标就是权利！这样才可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和工具一样被别人到处使唤！”阿尔维斯心里暗想，“拉斐尔不可能不知道把权利集中在某一势力手中是大忌，但估计外部压力太大导致他管不了今后的恶果。”

“而我所作的一切，就是证明我有能力替他处理好民众问题，同时我也很有大局观，没有因为个人私欲造成总体力量受损，这是一份合格的面试成绩。”

阿尔维斯想快速上位，但今时不同往日，两处领地早已由伊诺克缇和米尔魔斯掌权。这两个家伙没有犯错，拉斐尔不会将他们解职，而且阿尔维斯自己也不想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当管家。

只有人口众多的埃尔才是他的目标。

但旧贵族人多势众，根须深深扎进了这片土地，拉斐尔不可能大动干戈，最多强插阿尔维斯进去，但结果就是空架子一个。

所以他利用各方势力的矛盾以及和龙血眷族的旧情，集合了矮人、人类、龙血裔三方力量为己用，恰到好处打在旧贵族的软肋上，逼迫他们暂时失去权利接管了管理工作。

接下来就是考试环节，保证埃尔和各方势力的稳定，向拉斐尔证明自己的能力同时趁机拉拢一批势力，至少如今矮人和科莫、阿梅利亚两家和自己合作过，今后会站在自己背后支持，不至于被架空成空架子。

至于欺骗、擅调龙血眷族都是小问题，不是拉斐尔的红线。

“用了这么多精力布置这个局，就是为了在红龙这关能过。”阿尔维斯看着还在沉默深思的魔龙，不由捏了捏满手是汗的手掌。

“多尼尔，这就是那小子的目的。”莫兰对舍纳耳语。

“也好。”舍纳想了想点头，“人的贪欲是无穷的，如果战争真的胜利，那我们前期投资的红利回报将把任何生物馋眼红，魔龙必定会对我们下手。现在多个保险让摄政外援安心也是个出路。”

“你果然一表人才。”拉斐尔终于张开了嘴，“从我第一次和你见面、你敢朝我无惧冲锋就能看出。”

阿尔维斯紧张跳动的心缓缓减速，他露出了和红龙一样森白的牙齿抬头笑道：“感谢您的夸奖，我是以没有退路的身份来到这里，所以您的事业就是我的终身追求。”

......

两小时后，一头血龙从擎山高速飞出，将一张盖有火焰巨鸟纹章的羊皮纸送进了中枢。

接着科莫男爵难以置信地听完龙学家的翻译，随后兴奋地直奔不远处的印刷工坊。

在城区的民众午间下工准备吃饭时，纠察队员和大批血龙一齐出动，从陆地和空中传播开了最新的当局消息。

芭芭拉仍在修建学校，她坐在砖墙上一手拿着夹着青菜、动物油和黄油的面包，一手捏着劣质宣传报阅读：

“埃尔王国摄政外援阁下最新命令，将设置新职位‘执政官’，统管埃尔王国军务、宣传、教育、行政四项权利，同时设置独立的财务、工程、粮食部门，不受执政官辖制。”

芭芭拉咬了一口汁水浓郁的面包，跳下砖墙从角落里的大水缸舀了一瓢水饮下，接着往下读：“阿尔维斯·德卢卡担任执政官，并委任托尼·德·科莫为宣传长官，爱瑞丝·阿梅利亚为行政长官......还有一大堆矮人做军需制造者。”

她在这些条条款款中寻找自己的角色，发现似乎只能是工程部门里的基础工人。

“嘿！小姑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芭芭拉身后传出，她吓了一条回头望去，发现是老鲁道夫，那个发疯者。

“什么意思？”

芭芭拉不由担忧问道，但她更关心这个老家伙是否发病了。

这次老鲁道夫没有手舞足蹈，也没有说出那诡异的语言，而是忧心忡忡：

“他们细分了工作，这是不好的消息，说明这个政权的力量要增强了，同时有一位智士加入了恶龙阵营。我活了大半辈子，读了不少书，每个强悍国家的崛起前兆就是不断细分责任义务，就像制造一台高效的机器。”

“还有这里！”

鲁道夫布满褐色斑纹的老手指向了一个字眼：“教育！它们开始重视教育了！这是替未来打算！如果有精力分给将来的事，说明现状已经完好了。”

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球低语：“我们可能要当一辈子恶龙的臣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