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梁晏(2 / 2)

楚皓亦起身:“便歇息吧。”

他坐上了边上的轮椅,他专托木匠打造的,很是方便,他单腿跳着坐上去,小厮在后面为他推轮椅。

花瓶碎片踩得严实,伤口也深,这几日长好了些,却还是不宜用力,明日他便要启程去春猎了,楚皓亦身残志坚,没打算在家中歇息。

这两日南平王王府很低调,少数人已知晓南平王归来,楚皓亦预计皇上是想趁着春猎,让南平王高调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食指敲击着轮椅扶手,下月初他便要同朝内大使,去邻国进行交易,皇上有意让南平王与之同行,这便是他的机会,只要能趁着这次将南平王拿下——

楚皓亦洗漱完,将脚下的纱布拆了,他看了眼伤口,若无意外,再过些时日便可以下地走路了,他躺在床上,下人吹灭了灯关上门出去了。

房内陷入了静谧,楚皓亦呼吸渐渐平稳绵长。

窗外黑漆漆一片,皎洁月光落下,窗口没有关紧,掀开了一条小缝,一双眼睛警惕的往里面看了看,观察了半响,来人打开窗户,从窗外利落翻了进去。

楚皓亦躺在床上,眼下的眸子微动。

有人。

他呼吸依旧轻缓,手已经摸向了枕头下的匕首,来人轻手轻脚到了床边站定。

楚皓亦握紧了枕头下的匕首,随即,来人掀开了他的被子,楚皓亦猛的睁开了眼睛,在那人擒住他右腿时,他一刀挥了出去,来人似是没想到他醒着,有些惊讶的愣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躲开,却还是被锋利的匕首划破了夜行衣。

“撕啦”——

黑衣男人蒙面,旋身往旁边一躲,后退了几步,看得出是个练家子。

房中光线昏暗看不清人的模样,只隐约可见一个身型,楚皓亦还没开口说什么,来人已经当机立断,跑向窗口翻窗逃了。

贯彻了怎么进来的,便怎么出去。

窗户“啪”的关上,楚皓亦没有追,他在床边坐了会,一瘸一拐下床点燃了房中的烛火。

那身影倒是眼熟。

他走到窗边,手中匕首还在,楚皓亦打开了窗户,窗外庭院静谧美好,月色笼罩,增添了几分优美意境。

楚皓亦关上了窗户,回身时脚下踩到一物,他弯腰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只见那是一个他格外熟悉的香囊。

房内响起意味不明的一声低笑呢喃:“堂堂南平王,竟也做起了这档子见不得人的事。”

他想起刚才那人握住他右腿时小心翼翼的举动,莫不是要为他看腿?

今夜的夜袭似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叠叠的波澜,经久不息,颠覆了楚皓亦心底的某些认知。

若君成……若梁晏心底对他有恨,那日应当不会就那般走掉,事后也不曾报复,且他在这府中,虽说是欺负了他,可梁晏那夜的表现似并未记仇。

楚皓亦在房中看着那香囊许久,而后塞进了抽屉,上床睡了。

春猎开始了。

天灰蒙蒙亮时,楚皓亦便随着队伍出行,因脚上的伤,他没有骑马,坐在了马车里。

队伍浩荡前行,楚皓亦坐在马车内喝茶,马车边缘被敲了敲,他掀开小窗户的帘子,对上了外面苏庭轩俊雅的脸。

楚皓亦唇边勾起一丝轻佻的笑:“苏公子。”

苏庭轩有几日没见着他了,这几日上门拜访,楚皓亦皆拒了,对上楚皓亦那一双笑眼,他面上微赧,“听闻你腿上伤了,今日怎么样了?”

楚皓亦:“劳你惦记,这些日子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苏庭轩没话找话,又问,“今日可还能骑马?”

楚皓亦遗憾道:“本侯今日便是来凑个热闹,骑马怕是……”

在马车的后面一段距离,男人身穿黑色劲装,看着前面和马车里说话的苏庭轩,嘴唇抿了抿,他无意识抬起左手,捂了捂右手上臂的位置。

浩荡的队伍到了狩猎场地,穿着铠甲的侍卫敲锣打鼓,众位大人入位,楚皓亦下了马车,下人推着他的轮椅到了他的位置上。

众人交头接耳,直到皇上到来,坐上首席,现场安静下来,等待着皇上发话。

楚皓亦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没看到梁晏,对面坐在左相身旁的苏庭轩同他视线对上,还朝他笑了笑,楚皓亦回以一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也不知这苏庭轩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诸位大人坐在下位,青年才俊也皆准备就绪,楚皓亦身旁的人同他说话,他便收回了视线,端的是名门世家的做派,礼仪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草原森林野物蹿来蹿去,风吹草动皆能引起小动物的警觉,这处是狩猎场已提前排查过,而狩猎过后将会举行晚宴,到了那个时候,梁晏怎么着都会露面。

皇上率领众人入林狩猎,也提前许下了奖赏,楚皓亦遗憾与此次狩猎错过,留在了阵营中修养,皇上离开前还来关心过他一番,看起来态度并没有变,想来梁晏也没有在皇上面前说过什么。

但楚皓亦摸不清他是因为尊严不说,还是别的。

到了黄昏时分,梁晏终于是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众人在行宫中举行晚宴。

梁晏一路低调,直到此刻,以狩猎胜者的姿态,带着荣光一般,满身散发着光芒,在众所瞩目之下,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长发束起,不骄不躁沉稳出现在了晚宴当中。

“臣拜见皇上。”男人声音沉稳,冷峻五官凌冽,他的出现顿时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楚皓亦坐在桌子后,手中把玩着酒杯,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了那人群中间的人,梁晏似有所感,低着的头侧了侧,目光直直看向他,两人在人群中对上了视线。

带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晚宴很是热闹,楚皓亦却觉应付众人无趣,早早的便退了下去。

他回到了住处看着话本打发时间,还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这南平王今日好生威风。”

“且那样貌,当真是俊。”

“可不是,将那世子爷都给压下去了。”

“这话可说不得……”

南平王在他们王朝的地位举足轻重,而那分量,皆是他用血肉之躯和谋略拼来的,无人敢小看。

过了良久,下人禀报苏庭轩来了,楚皓亦让人进来。

“侯爷。”苏庭轩站在外面叫了声。

楚皓亦放下书:“怎么?”

苏庭轩笑道:“闲来无趣,侯爷可要一同出去走走?也好做个伴。”

楚皓亦也不想闷在这房中,可若是和苏庭轩出去的话……

“罢了。”他说,“我这腿上有伤,也不宜走动,且天色已不早,苏公子——”

“侯爷。”苏庭轩打断他,“侯爷唤我庭轩便好。”

楚皓亦一时摸不清他是何意,他还没想好说辞,外边又响起了一道声音:“苏公子。”

这道声音楚皓亦可就耳熟了,他坐直了身。

苏庭轩转过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梁晏,两相权衡之下,他同楚皓亦道了别,关上了门。

楚皓亦摩挲着书册的纸张,唇边溢出一丝笑。

真是……好得很。

他眸中神色逐渐幽暗。

一炷香的功夫,外面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晚宴还在继续着,大臣们杯觥交错,热热闹闹的声音传来。

守候在楚皓亦门外的下人进来,道:“侯爷,南平王求见。”

楚皓亦让人进来了。

房内没多少东西,一览无余,楚皓亦就坐在床边的位置,梁晏拨开门口珠帘,抬脚走了进来,脚步声沉稳,楚皓亦拿着书,并未看他。

“侯爷。”梁晏站在他面前道。

楚皓亦这才不急不慢的抬眼,勾着的唇角似诱惑着人一般,“南平王。”

才几日不见,便分外想念啊。

梁晏走到他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道:“夜里看书,对眼睛不好,侯爷……”

“你且过来些。”楚皓亦把书放在了一边,抬着头说。

梁晏抬脚走过去了些,“侯爷有何……”

话再次被楚皓亦打断:“你且帮我看看,我这脖子后边可是扎了东西?一下午都不舒服得很。”

梁晏便弯下了腰。

他这一系列听话的举止,让楚皓亦心中隐约有了数。

梁晏伸手去撩开他肩头头发,却又在碰到他头发的瞬间顿了一下,以二人现下的关系,他应当慢慢来才是,如此这般逾越,会不会显得过于急色?

“怎的了?可是看不清?”楚皓亦问。

梁晏:“烛火暗淡,容我再多看两眼。”

“这样……”楚皓亦道,“你且再低下头看看。”

梁晏闻言便又靠近了些,他抿了抿唇,心跳动的节奏有些飘忽,似整个人都飘在空中,够不到底,犹如站在高楼之上,凭空往下探出脚时的感受,靠近着刺激又危险的源头。

还不等他看出个什么结果,他腰身被人搂着,翻身往后一推,直接跌到了柔软的床榻之上,楚皓亦擒住了他的手,将他两只手压在了脸侧,俯身靠近了他肩头,偏头呼吸落在他耳垂。

“这般久都没看出来,南平王莫不是眼神不好?”

梁晏:“……”

他脸上带着似喝醉了一般的酡红,“侯爷……这是何意?”

“何意?”楚皓亦笑了声,“君成何必同我装傻。”

他习惯性的念出了那个名字。

梁晏不曾说,他的名是叫梁晏不错,但君成,是他的字。

楚皓亦上来便扯他衣襟,梁晏挥着手阻拦,却没真的较劲,想着楚皓亦腿上还有伤,他又不知伤处具体在哪,万一不小心崩裂,他又该心疼了。

于是这般拉拉扯扯,楚皓亦瞬间就拉开了梁晏的衣襟,然后看到了他手臂上包扎的白纱。

梁晏喘着粗气看着他,也不阻拦了,放弃似的摊开了双手。

多日不见,侯爷竟这么的热情如火,真是……让他望尘莫及。

“传闻南平王行事光明磊落,不想也会做那偷袭的事。”楚皓亦说。

梁晏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误会了,他想去拉衣襟,却也知为时已晚。

楚皓亦言笑晏晏的靠在了他身上,眉眼都带着勾人的风情,“南平王方才可是想了些什么?”

梁晏绷着嘴角不言。

楚皓亦:“那本侯是否可以当南平王其实……享受得很呐。”

后半句话他是在梁晏耳边说的,梁晏呼吸一滞,闭了闭眼。

“侯爷莫要胡说。”

“我胡说?”楚皓亦现已对梁晏的心明了,有恃无恐道,“南平王好生无情,一日夫妻百日恩,让我且算算我们做了多少日夫妻——”

他话还没说完,身下的人翻了个身,俯身堵住了他的嘴,楚皓亦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半响,梁晏抬起了头,沉沉的黑眸染上了潋滟之色。

“侯爷这些日子好生快活。”梁晏将不满发泄出来,咬牙切齿,“我一离开,便左拥右抱,呵。”

他冷笑一声,这张脸看起来极具威慑力,透着阴冷,但眸中柔软的神情驱散了这份冷厉感,成了似在闹着别扭一般。

他声音低低的说:“侯爷招惹了我,还想那般轻易甩开,便是不可能了。”

楚皓亦恍然大悟:“南平王莫非在我府中插了眼线,日日监视我?”

梁晏见他抓错重点,脸色铁青:“不曾。”

楚皓亦扬唇笑眯眯道:“那便是你亲自来了。”

梁晏:“……”

“你若不喜,我便遣散他们又如何。”楚皓亦扣着梁晏的脖子往下按了按,支起上半身亲了亲他的唇,“你可承认,你这里有我?”

他戳了戳梁晏心口。

梁晏抓住了他的手,按住了胸口,心脏跳动的力度传达到了楚皓亦手心,“待你实现诺言,再来同我问这话。”

“你不信我。”楚皓亦道。

梁晏听着这话耳熟。

楚皓亦:“那日你绝情离开,本侯可是伤心了许久。”

梁晏:“我……并非想离开。”

两人一个没想真的走,一个以为他不会留,光想着日后再夺回来,以至于就这么误会了。

却又不约而同的,在这一天你来我往的共进了一步。

楚皓亦拉下了他的衣领,舌尖勾勒着他的唇形,如品尝美味的糕点般,由外到里,尝了个遍。

君成变成了梁晏,仍旧是那熟悉的味道。

……

翌日一早,服侍楚皓亦的小厮端着热水过来,便亲眼见着南平王整理着衣襟从房内出来,甚至还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浑身带着难以言喻的气息。

小厮被他那一眼看的双腿发颤。

侯爷侯爷不会出事了吧?

都说南平王胆大包天,在军营之中,若有小兵不服从,他可不管对方是何王孙贵戚,一律按军法处置,而侯爷又是南平王最瞧不上的浪荡纨绔。

小厮端着水的手不断的颤抖,他只是被临时推来伺候侯爷的,若侯爷出事,他该怎么办?

“过来。”南平王开口了。

小厮战战兢兢的走过去。

梁晏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他瞧着有这么恐怖?

他端过了小厮手里的盆,推开门走进去,又关上了门,小厮被严严实实的堵在了外面。

梁晏端着水进去,把盆放在了桌上。

楚皓亦坐在床边,梁晏拿帕子浸了水,蹲在了床边,抬起了楚皓亦的右脚,楚皓亦抽了抽腿,没抽回来。

昨夜过于放肆,他脚底的伤口崩裂了,渗出了血,昨夜看到床上几滴血,他未曾弄伤梁晏,本还疑惑从何而来,今早却是知晓了,一早蹬腿时便被脚下伤口给扯到了。

梁晏拿帕子仔细将他脚底血迹抹去。

楚皓亦道:“我自己来便是。”

他不习惯旁人碰他的脚,上药都是自己来的。

“无事。”梁晏道,他手中的脚修长白皙,摸起来如玉般细腻,他不由指腹摩挲了两下。

楚皓亦另一条没受伤的脚踢了踢他的膝盖,他抬起了头。

楚皓亦呼吸有些沉,道:“本侯自己来。”

梁晏:“为何?”

楚皓亦:“没有为何。”

他不想回答,便没有为何。

梁晏:“是我动作重了?”

楚皓亦躬身,挑起梁晏下巴,如调戏良家妇女般:“你可是明知故问?”

梁晏眸中划过片刻的不自在,他垂眸,触及到某个点,又慌忙别开视线。

“南平王,不想受苦便放开我。”楚皓亦语气分外嚣张。

梁晏喉结滚了滚:“不放。”

那哪是受什么苦。

楚皓亦:“……”

梁晏眸光沉沉的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犀牛望月懒态复萌投的地雷~

感谢流光琴声弦断灌溉5瓶;江湖小话本灌溉1瓶营养液~

感谢支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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