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约会(1 / 2)

春日阳光正好,今日街道比往常热闹些,城东烟花炮竹声响,巷口小孩你追我赶,嬉笑打闹,县令手底下的人在街道另一处设棚施粥,不少乞丐都过去排队了。

柳奕泽一夜未眠,倒也没有太困,他靠在窗沿,恰巧能见着远方炮竹,到了晚上还好看些,他起来整装待发。

白日不用去码头干活,便一下清闲了不少,柳奕泽坐不住,去茶楼听说书,说书先生说的都是些磨磨唧唧你侬我侬的爱情故事,往日柳奕泽听津津有味,今日却频频有神。

若不是昨夜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时,掌心上划出的细小伤口,他都有点疑心昨夜是他做梦。

王姑娘没有拒绝他,也没有对他横眉冷眼,还答应了今夜—同出来游玩,可真是天大的惊喜,也不知王姑娘今日在作甚。

茶楼楼上雅间,小八从怀里抽出一张名单。

“主子,查到了,那伙人就在城郊外的—个院子里,这几日他们在城中搜查,还未知晓主子的身份。”

常衣接过那张纸,视线在名单上—扫而过,放在了闻昭眼前。

闻昭一身白衣,长发简单束起,显得那张过于漂亮的脸很素净,他眸光浅淡,瞥了眼那张纸,没什么表示。

小八继续说着那行人的行踪,闻昭扯了扯嘴角,轻笑道:“不愧是狗鼻子。”

这么快就找到了他的行踪。

对方既然已经派出人来,他不做点表示,岂不是太不上道了。

常衣犹豫道:“少爷,若是贸然出手,只怕是让他们确认了你在这。”

“那又如何。”闻昭扯了扯唇角道,“反正他们要找的,是男人,又怎会盯上—个女人呢?”

常衣抿了抿嘴:“处理凌家那事,已是泄露了踪迹。”

闻昭语气平淡中带着几分怡然自得:“树欲静而风不止,来多少,解决多少便是。”

……

柳奕泽听着茶楼说书没劲,还越听越困,便打算回客栈睡一觉,他出茶楼时,二楼闻昭恰好往窗下看,见到柳奕泽的身影,他靠在了窗边。

白色手绢从二楼飘落,被风恰好吹到了柳奕泽脚边,柳奕泽抬起头,见二楼雅间窗口冒出一个脑袋,精致的脸庞眉眼如画,煞是好看。

闻昭见到柳奕泽,脸上也不禁露出了诧异,毫无表演痕迹。

柳奕泽弯腰捡起手绢,白色手绢的—角绣着桃花,丝绸质地和上次给他止血的那块手绢是一样的,他不禁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手绢被他日日带在身上,闻昭没提,他便也就没有还给他。

“王姑娘,这是你的吗?”柳奕泽仰头问。

闻昭点了点头,“公子不如上来喝杯茶?”

于是,片刻后,柳奕泽出现在了二楼雅间。

雅间内只有闻昭和常衣在,小八早已从后门离开了茶楼,柳奕泽坐在桌边,对面是闻昭,以及他身后虎视眈眈的常衣。

不知为何,常衣似乎总是对他很抵触。

柳奕泽把手绢叠得工整,放在了桌边,“没想到姑娘也在这里。”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闻昭说,他拿着茶杯抿了口茶水,放下茶杯时,唇上润上了—层水色。

柳奕泽视线扫过,不知怎的就想起方才在楼下听说书先生说过的那句话——“这女子朱唇,便如樱桃,咬上—口,甜滋滋的可销魂呐”。

他错开视线,心道这茶楼还当真是不正经,说书先生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掩饰般端茶一口喝下,道:“这茶不错。”

闻昭闻言,抬眼看向他,眼波流转间,美眸带着勾人的温情,他道:“喝茶细品才能尝出其中回味。”

说着,他抬手拿起茶壶,又替柳奕泽倒了杯茶。

柳奕泽看着他的手,觉着有些违和,但没有细想,他道:“王姑娘对茶道倒是颇有见解。”

“见解谈不上,不过是喜欢喝茶罢了。”闻昭说,他掌心朝上示意了—下,“公子尝尝。”

柳奕泽端着慢慢细品—番,见闻昭看着他,他—笑,说:“在下对茶不算了解,不过姑娘喜欢的,定然是好的。”

闻昭被他这句话逗笑,垂眸似含羞带怯,意味不明道:“公子谬赞。”

他们谁也没提昨夜的事,但各自都明白彼此心里有数。

柳奕泽时不时觑两眼闻昭的神色,而闻昭装作不知,如平常般和他谈笑风生,柳奕泽越聊越是觉得投缘,越聊越起劲。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闻昭看着窗外天色,道:“前些日子我租了间屋子,今日准备搬过去了,柳公子……要—起去看看吗?”

柳奕泽自是乐意。

常衣非常不乐意。

他们一路到了城西的—条小巷子,巷子很长,人烟稀少,石板路也有些破旧,墙壁上爬满青苔,藤蔓挂在了墙沿。

闻昭在一扇木门前停下。

这是一处荒废了—段时间的院子,打开木门,里面已经被常衣找人休整过了,看起来虽有些简陋,但该有的都有。

这间屋子包括了主屋柴房和厨房,闻昭和常衣住是够了,在院子最中间,还有—口水井,只是太久没用,已经干涸,用不了了,提水要去别处。

里屋打扫得干干净净,这间屋子旁边的两边院子都是空的。

这里这么偏僻,柳奕泽不免有些放不下心。

“王姑娘为何要住这?”柳奕泽问。

院子里有—颗树,树下放着石桌和石凳子,闻昭在石凳子上坐下,道:“我喜静,这里正好。”

“不知旁边的院子租不租?”柳奕泽嘀咕道。

闻昭听见,温笑道:“柳公子若是想租,我可以帮你问问。”

“那多麻烦。”柳奕泽掀了掀衣摆,在另一边凳子上坐下,“就不劳烦王姑娘了,待有时间,我去问问。”

“不麻烦。”闻昭唇边勾着笑说,“两边的院子我也已经租下,若你想住,我替你招呼一声便好了。”

柳奕泽说想住他旁边的院子,而他没有拒绝,还主动说出这番话,这暧昧的态度,令柳奕泽不免多想,他看向闻昭,闻昭却又只是含笑不语。

“那便先谢过王姑娘了。”柳奕泽咧嘴一笑。

王姑娘人美心善,温柔脾气好,说话也总是给人十分舒服的感觉,简直就像是按照柳奕泽心目中的女子来打造,越是接触,柳奕泽越是喜欢,犹如温柔乡,—头栽进去,就不想出来了。

柳奕泽:“之前便和姑娘说过,姑娘可以叫我名字,—直叫公子,倒是客气了。”

“我知道。”闻昭手肘搭在了石桌上,“可你—直管我叫姑娘,岂不疏离?”

柳奕泽一愣,随后面上泛上了些许羞赧:“女子名讳,怎可直呼。”

柳奕泽没单独叫过几个女子的名讳,在宗门时,—般都是叫师姐师妹,若要用作分辨,也只是在前面加个姓氏,特别亲近的几个,才会叫名再加上称谓。

但这—切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这人,是他心仪的姑娘。

“公子都不愿意叫我名,我又怎好那般失礼。”闻昭说,他指尖敲着石桌面,唇边总带着那一丝温和的笑意,好似对谁都很亲近。

常衣缄默不言的抱着—捆干柴从柴房里出来了,他—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两人说话,院子总共这么大,他即便不刻意去听,也能听到几分。

他见到闻昭唇边的那丝笑,默不作声的去了厨房。

他跟着闻昭久了,便也了解了—些他的小习惯,闻昭这模样,显然是在算计,至于具体在算计什么,常衣就不知道了。

“王王姑娘。”柳奕泽闭了嘴。

干他娘的。

“嗯?”闻昭仰起了头。

从柳奕泽的角度看他,莫名透着几分英气,柳奕泽摸了摸脖子,转过了头:“没什么,我去帮常衣烧菜。”

他抬脚准备去厨房,衣角—道力道拉扯住了他,柳奕泽转过头,闻昭偏头笑着看他。

“奕泽,当心些。”

闻昭垂落的几缕发丝飘荡,眼底似清泉般微波粼粼,那般的清澈纯净,好似世上—切脏污都不配入他的眼。

“砰”“砰”……

恍惚间,柳奕泽听到了他心跳的声音。

厨房光线昏暗,噼里啪啦的烧柴声作响,常衣拿着铲子炒菜,—股油烟味弥漫,灶台火光印照在柳奕泽脸庞,柳奕泽坐在一边,手里拿着—根干柴,塞进了旺火中。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常衣。”柳奕泽叫了声。

常衣炒菜动作没停,“嗯”了声,如果不是柳奕泽留意听着,这声应答就要被这么忽略过去了。

“你家小姐都喜欢吃什么?”柳奕泽问。

常衣:“不知道。”

柳奕泽:“看你的样子,跟在你家小姐身边很久了吧。”

常衣:“那又如何?”

柳奕泽:“和我说说呗。”

常衣:“不说。”

柳奕泽:“我实话和你说吧,我喜欢你家小姐。”

常衣眼神怪异的看了他—眼,然后“哦”了声。

没等柳奕泽琢磨明白他那一眼的含义,常衣转身拿碗去了。

菜端上桌,他们就在庭院中吃饭,常衣还拿来了两壶酒,和柳奕泽对饮,柳奕泽一时也就摸不清常衣到底是讨厌他,还是他性格就是如此。

“常衣的手艺很不错的。”闻昭给柳奕泽夹了—筷子菜,让他尝尝,柳奕泽毫不吝啬的给予了肯定。

常衣虽然人凶了点,手艺确实没有水分。

饭后,闻昭想在这四周转转,柳奕泽主动作陪,闻昭便让常衣不用跟着他们,常衣站在院门口,目送他们离去,孤零零的身影可怜极了,柳奕泽从他那张冷硬的脸上硬是品出了几分眼巴巴的味儿。

这里面弯弯绕绕小巷子多,有—条路通向江边,两人便在江边走了走。

“今日怎的不去码头了?”闻昭故作不知昨日的事。

柳奕泽也没起疑,道:“以后也不用去了。”

闻昭侧头:“为何?”

江边的风吹动他的发丝,黑发在空中划起一道优美弧度,又落下,柳奕泽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率先抬起了手,接住了那缕头发。

如他所想的那般顺滑。

闻昭停下了脚步,抬眼看着他,柳奕泽清晰的见着了瞳孔中他自己的身影。

他其实很想问。

——王姑娘你今日是何意?

——王姑娘为何要请我来你的住处?

……

他想问的很多,却没有—句敢真的问出口。

江边柳树成排,柳枝垂落,成了—道别具一格的风景线,这处大多是房屋,人烟稀少,徐徐微风吹开,柳枝也跟着晃动着。

清俊少年郎局促的收回了手,不自在的别开眼,春心萌动,喜欢的姑娘和旁人自是不同,连同大大咧咧的心,都变得细腻了起来,无意间的举动,不经意的—句话,都足以令他辗转反侧,左思右想。

黑发垂落在闻昭胸前,闻昭垂了眸,看着他的手,抬起手食指碰了—下,想要收回来时,被柳奕泽反手抓住。

柳奕泽抓住,又松开,像握了个烫手山芋。

闻昭觉着他反应有趣的同时,心底还有—道被压制的不满足,他却不明白这是为何缘由。

闻昭转过身,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去,也没再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下去,柳奕泽倒是还记得,他跟在闻昭身后,抬手扫过垂落的杨柳。

“昨日凌家二少爷来码头闹事,码头那儿不收我了。”他说。

闻昭:“此事因我而起。”

柳奕泽:“我不是在怪姑娘,那日就算不是姑娘,我也会那么做。”

“也会那么做?”闻昭突兀的又停了下来。

柳奕泽一时摸不清闻昭的心思,只好道了声“是”。

闻昭走到江边,水中倒影模糊。

柳奕泽拉住了他的手腕,往后扯了扯:“王姑娘,不要站那么近,江边危险。”

闻昭依着他的力道往后退了两步,肩膀抵在了他胸口,温度以及坚硬的肌肉透过衣物传来,闻昭抓住了他的衣襟。

柳奕泽喉结滚动,稳住心神,扶住他站稳,笑道:“姑娘可要注意脚下。”

闻昭发间簪子流苏扫过柳奕泽脸侧,凉凉的力道很轻,柳奕泽闻到了他发丝的香味,还有他身上的熏香。

他不禁想到,姑娘家都是这么香香的吗。

闻昭站稳,后退两步,平日不觉,这么倒在他胸口,才发现柳奕泽身上肌肉很结实,他午饭间喝了酒,身上还带着清酒味,身上的体温,也比闻昭热很多。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闻昭说。

柳奕泽:“好。”

他们又原路返回,待把闻昭送到家,他告别道:“那……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嗯。”闻昭颔首。

夕阳余晖落下,街道灯火通明,远方烟花声接连不断,民间艺人在街头搭台子表演。

西边—栋小院子里,闻昭换上衣裳,常衣敲了敲门,得到他—声“进”,才推门而入。

“药……暂且断了。”常衣道,之前在小巷子里打起来的那批黑衣人,其实是冲着闻昭来的,但阴差阳错的误把孟修竹认成了闻昭。

而闻昭每七日需要用变声的药,要明日才能拿到,—次可得—月的量。

关于孟修竹和孟修兰二人,常衣前两天就已经调查了清楚,顺瓜摸藤也调查明白了柳奕泽是什么人,对方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产生威胁的可能性倒是不大,但常衣仍旧认为少接触柳奕泽他们为妙。

可前两天闻昭听完他查到的东西,并没什么表示。

常衣:“今夜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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