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金屋藏娇 (1)(2 / 2)

“都不好看。”杨广冷漠的说。

“鸭?”阿史那国女奇怪的说:“可是我觉得都好看鸭!干脆全都戴上罢!”

杨广揉了揉额角,如果阿史那国女把这些首饰全都戴上,那她便是个移动的首饰锦合……

杨广咳嗽了一声,说:“阿史那姊姊,你竟还有闲心在这里挑选首饰。”

“怎么了?”阿史那比划着首饰,看哪个都觉得喜欢,偏偏不怎么会打扮自己,有些手足无措。

杨广装作奶声奶气的说:“父父都要移情别恋啦!”

“阿嚏——”杨兼正在陪着小包子琅琊王顽捉迷藏的游戏,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也不知怎么的,只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难道是天气太冷,感冒了?

“甚么!?移情别恋!”阿史那国女登时丢下手中的首饰,噌的站起来,说:“鸭鸭鸭!这怎么可以!”

她说着,眨了眨大眼睛,歪着头,挠了挠自己的小头发,说:“可是……可是世子也从来没恋过鸭?”

杨广:“……”没想到阿史那国女竟如此有自知之明。

杨广立刻说:“阿史那姊姊,这些都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甚么?”阿史那奇怪的说。

杨广绷着一张小肉脸,严肃的说:“重点是,父父现在爱见上了从齐地来的琅琊王那个小娃儿!”

阿史那国女一听,摆摆手,说:“那不一样的!齐人琅琊王,他是个男娃儿,我可是女孩子,我们不一样的,他又不能嫁给世子,这你都不懂鸭!”

杨广怎么能不懂?但是杨广偏偏有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色说成黑色的能耐,立刻说:“咦,阿史那姊姊你竟然不知,琅琊王根本就是个女娃儿!”

“甚么?!”阿史那国女震惊的蹦起老高,小头发都支棱起来了,说:“怎么、怎么可能?”

杨广又说:“父父待他辣——么好!姊姊你说,父父是不是要移情别恋?”

阿史那国女一听,脑袋里乱成一锅粥,怎么也不相信琅琊王是个女娃娃,但是仔细一想,叉腰说:“是了!怪不得琅琊王眉清目秀的,原来是个小女娃!气煞本国女!这就去找她算账!”

杨广忽悠了阿史那国女,阿史那国女气哼哼的跑出营帐,杨广这才闲庭信步,扬起一个得逞的笑容,抱臂慢悠悠走出来。

莫名变成女娃儿的琅琊王正骑大马,寻找躲藏起来的杨兼,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奶声奶气的喊着:“窝看到了你哦——不要躲啦,窝真的看到你了哦!”

杨兼躲在帐子后面,不由得想笑,这琅琊王小小年纪,竟然还有如此“谋略”,知道“诈和”,想要把自己引出来。

杨兼干脆按兵不动,琅琊王其实压根儿没有看到杨兼,他喊了一阵,没见到杨兼自己跑出来,有些个失望,便在此时,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而来,琅琊王“哈哈”一笑,说:“窝果然抓到乃啦!”

琅琊王骑着大马转头一看,并非甚么杨兼,而是突厥的阿史那国女,长得很漂亮,说话却很厉害的小姊姊。

阿史那国女见到琅琊王,不由分说,立刻叉腰说:“好你个小姑娘,怪不得生得如此可爱!原来是个女娃儿!”

琅琊王眨巴着大眼睛,都被阿史那国女给说蒙了,甚么……甚么小姑娘?女娃儿?

琅琊王还以为阿史那国女看不起自己,瞪着眼睛,嘟着嘴巴,哼哼的说:“你才是小姑娘!”

阿史那国女理直气壮的说:“没错,我就是小姑娘啊!”

琅琊王:“……”

琅琊王气结,把“大马”一丢,眼圈登时红了,竟是个爱哭包,说:“你……你欺辱窝!哇啊啊啊——!”

阿史那国女说:“谁让你这个小姑娘欺骗于我!今儿个本国女就欺负你了,怎么的!”

琅琊王和阿史那国女完全不知是杨广二两拨千金,挑拨离间,两个人没头没尾,驴唇不对马嘴的吵了起来,琅琊王气的冲过去,便要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抓头发!

小拳拳已经伸到阿史那国女面前,但他忽略了一个十足严肃的问题。日前他与杨广揪头发打架,那是因着琅琊王和杨广现在都是四五岁大小,杨广的身量矮矮的,比琅琊王还要稍微矮一点点,而阿史那国女……

阿史那国女已经九岁了,女孩子比男孩子发育的还早,长个头也快,因此阿史那国女比琅琊王高出很多,俨然是个大姊姊。

琅琊王口中“鸭鸭鸭”的冲过去,跑到半路,“鸭?”了一声,被阿史那国女伸手一把按住头发顶。

琅琊王根本没有碰到阿史那国女的一根头发丝儿,被按在中途,挥舞着两条肉肉的小胳膊,频率很快的兜着圈,嘴里喊着:“鸭鸭鸭!乃放开窝!放开窝——”

杨广闲庭信步的走过来,便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也算是报了前些日子揪头发的仇怨了,冷笑一声,低声说:“跟朕斗?”

杨兼难得童心未泯,来一场捉迷藏的游戏,结果躲了半天,突听“鸭鸭鸭——放开窝!”

“不放不放!就不放!”

“你才是小姑娘!”

“我就是小姑娘鸭!”

等等……的喊声。杨兼奇怪不已,干脆也不藏了,顺着声音走过去一看,不知为何,八竿子打不着的阿史那国女竟然和琅琊王吵了起来,十足的激烈,旁边好些宫人都在劝架。

“哇啊啊啊啊——乃欺负窝!”

“果然是个小姑娘,只知道哭!”

杨兼头疼不已,说:“如何打起来了?”

他刚要上前劝架,已经被杨广拉住,杨广笑得一脸天真无邪,仰着肉肉的脸盘子,用最奶萌的嗓音说:“父父,不要过去,小心被误伤,窝萌走罢!”

“可……”杨兼还想说甚么,不过拗不过杨广,被拉着便走了,留下两只小肉包在原地继续没有营养的吵架。

果然……三只肉包一台戏,杨兼无奈的摇摇头。

杨广一口气解决了两只小包子,自己独占了杨兼,两个人往回走去,便听到“咚!咚!咚!”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原理是有人正在劈柴。

那人身材高大,身量比杨整和宇文会等人还要高壮,几乎要和狼皮差不多,蓄着满脸的大胡子,因着胡子的问题,一颗脑袋仿佛像狮子头一样,更衬得整个人凶悍无比。

那男子身穿介胄,应该是宇文宪营下的士兵。

男子站在空场处,正在劈砍木柴,那咚咚的声响,便是胡子壮汉劈砍木头的声音。

杨兼仔细一看,那壮汉用的斧头钝的几乎没有刃,但是胡子壮汉臂力惊人,每一下都能将木柴干脆利索的劈开,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那壮汉样貌本就惊人,杨兼未免多看了两眼,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刚要转身离开,哪知道杨广立在原地,竟然没有跟上。

杨兼奇怪的招手说:“儿子,怎么了?”

小包子追上来,拉住杨兼的手晃了晃,因着杨广看起来萌萌的,所以这举动好像撒娇一样。

杨广低声说:“父亲,此人……儿子识得。”

杨广可是个天然外挂,能让杨广认识的人,虽今日可能并不出名,但总有一日必然会锋芒毕露。

杨兼难免又回头多看了一眼那胡子壮汉,哪知胡子壮汉异常机警,似乎知道有人在看自己,立刻抬起头来,四目一撞,被抓了一个正着。

倘或换做旁人,被人抓包一定会很尴尬的移开目光,但是杨兼不同,自欺欺人的移开目光,还不如干脆的迎上目光。

杨兼没有移开目光,反而对着那胡子壮汉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对方应该是齐国公宇文宪营下的人,也就是杨兼营下的人,杨兼最近名头很盛,按理来说胡子壮汉应该认识杨兼才对,但是他看到杨兼,仿佛与看到了木柴没甚么差别,整张脸密布着胡子,只露出一双犹如老虎一般的眼目,直接划过去,冷漠的继续劈柴。

杨兼挑了挑眉,似乎有些兴趣,说:“儿子,那是甚么人?”

杨广拉着杨兼走远一些,似乎是觉得那胡子壮汉能听到他们说话,走得很远这才停下来,说:“倘或儿子没有猜错,此人应该是武陵王之子,元胄。”

元胄?杨兼只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耳熟,但是对比起历史大人物,这个元胄似乎又被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杨兼一时又想不起来。

杨广说:“此人素有樊哙之称。”

樊哙乃是西汉武将,鸿门宴脍炙人口。“哙遂入,披帷西向立,嗔目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樊哙闯入鸿门宴,怒瞪项羽,简直成了天下英雄豪杰的楷模。

而这个元胄,便是第二个樊哙。

元胄乃是武陵王之子,按理来说,元胄的出身不低,但其实元胄的出身极为尴尬。元胄是北魏昭成帝的八世孙,父亲本是濮阳王,入周之后变成了武陵王,后来降封,因此元胄的身份变得尴尬起来。

元胄一直以来都在营中充当士兵,后来跟随宇文宪上战场,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意,不过一直没有大放异彩,直到被已经成为丞相的杨坚发现,才慢慢崭露头角。

在历史上,隋文帝想要取代北周自立,宇文邕的几个兄弟非常害怕,想要先下手为强,除掉当时还是丞相的隋文帝,便由宇文邕的弟弟宇文招请客做宴,做的便是“鸿门宴”,宴请丞相饮酒。

当时丞相带着近卫元胄一起出席,宴席上宇文招几次三番想要刺杀丞相,还在后堂安排了兵马,元胄立在门外,感觉事情不好,也如樊哙一样冲入护卫,宇文招几次呵斥,元胄英雄气概不为所动,后来拼死救出丞相。

杨广说:“元胄虽没有甚么太多打仗的本领,但是武艺惊人,胆识过人,如果能将元胄收拢在身边,倒是一件好事儿,且……如今此去长安,必然前路险阻,不知还有多少人想要挡在路上,如果能收服元胄,儿子也安心一些。”

杨兼摸着下巴,的确,这么一听,元胄的确是一个人才,如果能物尽其用,这一趟回到长安,也能轻松一些。

况且入了长安,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找上门来,如果能有元胄保驾护航,倒也便宜。

杨兼说:“这元胄满脸都是大胡子,一双眼睛也冷冰冰的,依儿子之见,儿子该如何‘温暖’他呢?”

杨广揉了揉额角,说:“元胄此人的确不好相与,不过儿子听说,元胄此人有个怪癖,那便是喜欢喝酒吃肉。”

“喝酒吃肉算甚么怪癖?”杨兼一笑,食色性也,九成的人都逃不过,喝酒吃肉如果算怪癖,大家可都怪癖缠身了。

杨广一笑,说:“如果是一般的饮酒吃肉,倒也不是怪癖,但元胄此人最喜牛肉。”

“牛肉?”杨兼稍微有些恍然。

在这个年代,牛是生产力,虽不像西周那般“神圣”,但一般人也食不到牛肉,平头老百姓一辈子可能都吃不上牛肉,而元胄是一个身份尴尬的降封之人,所以他喜欢吃牛肉,的确是个“怪癖”了。

杨兼挑眉说:“军营之中禁止饮酒,饮酒是不能饮的,但是肉……倒是可以吃。”

“走着儿子,”杨兼招手说:“跟父父去做肉吃。”

杨兼立刻行动起来,没几日便要回到长安,如果能早一日收揽元胄,让他死心塌地的替自己卖命,也能早一日安心。

杨兼带着小包子杨广进了膳房,杨兼对膳夫说要找一些牛肉,膳夫是二话不说,立刻把牛肉给找来了,速度奇快无比。原来是驻军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听说了,杨兼这个人也有怪癖,那便是喜欢亲自理膳,所以甚么肉都准备着,牛肉也特意准备了,全都是用来贿赂杨兼的。

牛肉新鲜,纹理也漂亮,一看守军便做了不少准备,找来的牛肉是最好的,而且按照“一般人”的口味,简直没有一丝肥肉,精瘦的厉害。

不过杨兼并非是那个“一般人”,他吃肉喜欢要肥的,因着懂行的人都知道,肥肉做出来的膳食口感才好,味道才香。很多人不吃肥肉,但其实不知道,鱼豆腐、鱼丸子等等,之所以口感如此弹牙,就是因为里面加入了大量的肥肉,因此这肥肉做的好,吃起来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杨兼看了看牛肉,太瘦了,他本身想要做一锅炖牛腩的,但这牛肉这般瘦,炖出来的牛腩很可能不够香,口感太柴。

杨兼想了想,立刻改变了主意,打算用这些牛肉做——牛肉面。

说起牛肉,杨兼最爱吃的,除了烤肉、烧烤、涮火锅的牛肉,那便是牛肉面了。大块的牛肉,洒在白生生的宽面上,就着琥珀色的汤汁,稍微点两滴醋提鲜,一口面一口汤,简直停不下来。

杨兼立刻开始行动,和面,处理牛肉,小包子杨广知道自己不会理膳,也没有捣乱,便坐在一边的案几上,晃着小肉腿,叼了两块山楂糕来吃,“砸砸砸”的开开胃,一会子便有新鲜的饼食吃了。

杨兼的动作很麻利,将面条做成宽面的模样,吃牛肉面他最喜欢宽面,最好像皮带一样的宽面,吃起来面条又滑又筋道,口感一点子也不遭烂。

做面条的工夫,杨兼又把牛肉炖上,没一会子,牛肉的香味便喷发了出来,汤头咕嘟嘟的翻滚着,深琥珀色的汤头,伴随着牛肉特有的醇香,浓郁诱人,快速散发出来,蔓延在膳房的每一个角落。

膳夫们起初以为杨兼是个假把式,毕竟他身为将军,怎么可能会理膳?但很快的,整个膳房都闻到了牛肉面的香味,浓郁的纯香,并不膻气,反而浓郁的恰到好处。

等牛肉面的汤头熬好了,牛肉也煮烂了,杨兼便把皮带宽面下锅,煮的白生生亮光光,捞起来放在大碗中,然后浇上浓郁的牛肉汤头,最后在上面摆上满满一层的牛肉,几乎将下面的宽面全部盖住,乍一看,果然是大口吃肉的节奏。

杨广嗅了嗅小鼻子,他方才食了两块山楂糕开胃,这会子早就饥肠辘辘,立刻从案几上跳下来,颠颠颠的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杨兼。

杨兼给小包子捞了一碗面,自己和小包子先吃了一些垫垫肚子,便端着“鱼饵”,准备去钓鱼了。

牛肉面喷香四溢,放在木承槃中,在隆冬的寒冷天气中,冒着滚滚的热气,无比温暖的模样,伴随着温暖的热气,一股股香味逼人,顺着风传出很远。

杨兼亲自端着承槃去找元胄,走过去没有听到劈柴的声音,还以为元胄去了旁处,定眼一看,元胄还在那里,只不过没有劈柴。

元胄手中握着钝头的斧子,身边围着几个士兵,看衣着应该是潼关的士兵,不知在说些甚么,但一看便是在找麻烦,应该不是很愉快。

那几个士兵的确是潼关军,不过都是元胄的“老相识”,元胄还是贵胄的时候,他们便认识了,元胄这个人喜欢食牛肉,他父亲是贵胄的时候,元胄喜欢食甚么都可以,不过如今他父亲去世了,元胄降封,来到军中做了士兵,混的也不如意,一直默默无闻,不得出头之日。

这些子老相识见到了元胄,可谓是风水轮流换,便嘲笑起元胄来。

“听说郎主喜欢食牛肉,如今可还食得?”

“甚么狗屁的郎主?不过一个小兵罢了,也配食牛肉,依我看,吃屎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

杨兼一看这场面,把木承槃递给杨广,说:“儿子,父父给你上一课,甚么叫做英雄救……”美。

杨兼的话音还没落地,便听到“啊——!!”一声惨叫,方才哈哈大笑的潼关士兵,突然摔倒在地上,鼻血横着喷溅而出,洒了满地都是,其余几个人全都懵了,怔愣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见元胄手中拎着斧子,突然发难,手臂肌肉隆起,一下勾住那士兵的小腿,猛地一带,士兵没有反应过来,瞬间被撂倒在地,磕的鼻血长流。

何止是士兵们,就连杨兼也稍微有些怔愣,轻轻咳嗽了一声,看来不需要自己英雄救美了。

杨广端着木承槃,望着冒着热气的牛肉面,淡淡的说:“哦,是了,儿子差点子忘了告诉父亲,元胄……脾性不怎么好。”

杨兼:“……”看出来了。

大胡子不是白长的,元胄的脾性和他的面相一样,看起来凶悍又刚烈,竟然出手教训了那几个潼关军。

潼关士兵跌在地上,摔得鼻血长流,旁边几个人赶紧上去搀扶,恶狠狠却又有些害怕的说:“你……你竟敢打人?!”

元胄似乎冷笑了一声,为何说似乎,因着元胄脸上都是大胡子,根本看不见他的嘴,嗓子发出一个低沉沙哑的短促笑声,但是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说:“打你,又如何?”

“打人你还如此嚣张?!”潼关士兵说:“你便不怕我们告到将军面前去,治你的罪?”

元胄似乎又笑了一声,这次更不真切,更加鄙夷,甚至不想赏给他们一丝眼神,说:“军中打架,不问缘由,全都同罪,有本事你们就去告状,左右我已经打了你,不吃亏。”

那几个士兵气的瑟瑟发抖,元胄还有后话,冷冷的说:“再者……你们潼关的将领,一心想要巴结镇军将军,这事儿若是上报过去,指不定潼关的将领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会处置于我,反倒要拿你们治罪。”

潼关士兵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也不敢真的发作了,元胄将斧头“哐!!”一声巨响砸在木柴上,说:“趁我还没发脾性,快滚。”

那些个士兵也不敢执拗,真的一声不吭,吃了哑巴亏,灰溜溜的跑走了。

杨兼一看,不由“啧啧”了两声,这元胄看起来不只是有勇,而且还有谋,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英雄救美没有成功,不过所幸还有牛肉面在。

杨兼把牛肉面的木承槃重新端过来,笑眯眯的走到元胄面前,说:“力士好风采。”

杨广揉了揉额角,只觉父亲这第一句开口……好生油腻。

元胄撩起眼皮看了杨兼一眼,说:“镇军将军有何贵干。”

杨兼挑眉,说:“你知我是主将,态度为何如此生疏冷淡?”

元胄说:“难道将军会因着我的态度热络,而提拔我不成?”

杨兼一笑,说:“这倒不会,不过……”

他说着,把牛肉面放在元胄面前,说:“兼倒的确可以给你一个,效力的机会,如何?”

哪知道元胄却说:“饼食可以吃,但效力,恕难从命。”

杨兼难得有些吃惊,说:“为何?难道你在军营之中,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心甘情愿劈一辈子木柴?”

元胄的脾性果然古怪得很,目视着杨兼,一点子也没有畏惧,说:“男子汉大丈夫,自是想要出人头地,但我不清楚,将军是不是那个配我肝脑涂地效力之人。”

杨广似乎早有准备,所以对于元胄的“臭脾性”一点子也不吃惊,抱臂站在一边,大有看热闹的模样。

杨兼听了元胄的话,不怒反笑,说:“是了,兼明白了,的确如此,这可是人生大事儿,的确要好生考察考察才是。”

他说着,指了指牛肉面,说:“那你就好生考察罢,别忘了把牛肉面趁热吃了,面坨了可就不好吃了。”

杨兼说完,也没有纠缠,很爽快的带着小包子杨广离开,只剩下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

元胄看着杨兼离开的背影,说实在的,他也有些诧异,没想到传说中的镇军将军如此爽快,任是谁见到自己这样的臭脾性,怕是都要发怒,但是高高在上的镇军将军竟然没有一点子生气的模样。

元胄将斧子一扔,端起大碗牛肉面,用筷箸一捞,扑在上面的大块牛肉扑仿佛小山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滚去,简直是肉食主义的最爱,下面藏着白生生的面条,每根都有皮带那么宽,挑起来韧而不断,入口又滑又顺,正好是元胄喜食的筋道口感,再啜上一大口汤头,汤头醇厚鲜美,因着加入了几滴苦酒提鲜,所以并不会觉得腻人,一口面、一口肉、一口汤,简直不能再过瘾。

杨兼和杨广离开,杨广调侃笑着说:“父亲也有失败的时候?”

杨兼说:“谁说父父失败了?失败乃成功之母,父父这叫以身作则,教导我儿甚么是顽强不息,越挫越勇。”

杨广揉着额角,无奈的说:“是是,儿子受教了。”

杨广又说:“元胄油盐不进,父亲打算如何?”

杨兼眯眼一笑,说:“一碗牛肉面解决不了的事儿,看来元胄还挺贪婪,无妨,父父还有撒手锏。”

杨兼带着杨广又进了膳房,牛肉面还剩下一些烫头和好多肉,杨兼干脆又下了很多宽面,把牛肉面分了分,分给其他人吃。

大家伙儿吃到杨兼的手艺,全都赞不绝口,唯独尉迟佑耆有些魂不守舍。

“嘿!小玉米!”宇文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发甚么呆啊!吃啊,再不吃坨了!”

高延宗看到尉迟佑耆还剩下一大碗牛肉面,正好自己意犹未尽,便举着筷箸要偷袭尉迟佑耆,说:“你若是不吃,干脆给我罢!”

高长恭无奈的拉住高延宗,说:“阿延,为兄的给你。”

高长恭说着,将自己碗里的牛肉挑出来,全都放在高延宗的碗里,高延宗立刻美滋滋起来,大快朵颐的吃着牛肉,口中叨念着:“唔!好吃好吃!”

尉迟佑耆这才回了神,低头一看,碗里的饼食差点坨了,赶紧低头大口吃面。

宇文会打趣说:“小玉米,你这是怎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甚么狐狸精勾走了魂儿呢!说,是不是在营帐中藏了狐狸精?”

“咳——!!”

尉迟佑耆正在吃面,突听宇文会的话,呛得直接喷了出来,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张脸面憋得通红。

宇文会见他的反应如此之大,说:“行啊小玉米,还真的在营帐中藏了狐狸精?甚么样的,叫我看看!”

“没、没有!”尉迟佑耆连连摇手。

宇文胄说:“弟亲,不要闹尉迟郎主。”

杨兼也说:“别呛着小玉米,你们不知小玉米脸皮儿最薄么。”

众人哈哈一笑,并没有当真,尉迟佑耆看着众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捧着面碗的指节微微用力,有些发白,嗓子发紧,明明牛肉面如此美味醇香,尉迟佑耆却有些食不知味,吃进去的牛肉面仿佛石头一样硌人……

杨兼和大家食了牛肉面,还有事儿要做,自然是继续攻略胡子壮汉元胄,他带着小包子回了膳房,准备做一些肉食夜宵。

潼关的膳房为了讨好杨兼,准备了个各种各样的菜色,每日里剩下的吃食都很多,如果扔了倒也浪费可惜,因此杨兼进了膳房,便开始挑挑拣拣,将膳夫们剩下来的“边角料”收拾到一起。

杨广一看,这些边角料品种很杂,例如鸡胗、鸡心、鸡爪、鸭胗、鸭肠、鸭脖、翅膀等等,还有一些剩下来的菜色,例如一小段藕节、一些豆腐,还有猪下水,肥肠、猪耳朵等等。

杨广狐疑的说:“这些子食材都是剩下的,能做甚么?儿子还是让膳夫找些新鲜的食材来罢。”

杨兼却说:“不必如此,这些刚刚好。”

杨广奇怪的说:“如何刚刚好?一样一口,也不够炒菜的。”

杨兼一笑,说:“不够炒菜无妨,可以做成卤味小零食。”

说起夜宵,各种卤味小零食绝对不可或缺,这些杂七杂八的食材,正好都是卤味的首选,卤鸭脖、卤鸭翅、卤鸡胗、卤鸡爪,再配上卤肥肠、卤藕片、卤豆腐,要荤的有荤的,要素的有素的,而且食材多样,一点子也不会单调。

杨兼做了一大锅卤汁,将各种食材放进去卤制,然后找了一个分格子的承槃,将各种卤味分文别类的放在格子里,如果时间长一些,卤味便能更入味。

杨兼将卤味摆放整齐,足足一大盘子,谁能看出来这些都是膳房不要的边角料呢?

杨兼给儿子挑了一只最大最肥的卤鸭翅,让儿子啃着,便一手托着木承槃,一手拉着“砸砸砸”啃鸭翅的小包子,去找元胄了。

这个时候元胄还没有休息,仍然在那里砍柴。

杨兼端着大承槃走过去,元胄看到杨兼,眯了眯眼目,冷冰冰的眼神在他手上的承槃处停留了一瞬。

看得出来,元胄很是喜欢杨兼做的牛肉面,因此才会对杨兼带来的美味多加注意。

杨兼把承槃放在他面前,说:“夜宵,要不要食一些?”

元胄也没说话,一手拎着斧头,另外一手也不擦洗,直接抓起一片卤肥肠丢入口中。

卤肥肠滋味醇香,口感软糯又弹牙,被杨兼处理的一点子也不腥臊,味道异常的美味,如果能配上一盏小酒儿,那便是人间美事,再惬意也没有了。

元胄大胡子密布的脸面稍微愣了一下,从他的眸光看的出来,这卤肥肠深得元胄的喜爱。

杨广见他如此不拘小节,也不洗手净手,直接抓起来就食,嫌弃的撇了撇嘴巴。

杨兼笑着说:“如何?滋味儿不错罢。”

元胄冷冷的说:“小食留下,将军可以走了。”

元胄的话简直便是标准的“给脸不要脸”,饶是杨广知道元胄的秉性,也有些隐隐发怒,眯着眼睛凝视元胄。

杨兼挑了挑眉,仿佛天生不会发怒一般,说:“怎么?难道你还觉得兼不够资格?”

元胄冷笑说:“两顿饭食,便是够格了么?那天底下的厨子,岂不是都能登上大宝?”

“元胄!”杨广终于发怒了,声音奶凶的喝了出来,杨兼却拦住杨广,说:“你说的虽然不中听,但倒是有些道理。”

杨兼说:“那不知力士以为,甚么样的人才够资格?”

元胄没有立刻说话,又将一块卤豆腐扔进口中,他一向喜欢食肉,无肉不欢,今日食了卤豆腐,却觉得豆腐也异常美味,炸制的外焦里嫩的豆腐,外面蒙着一层韧道的外皮,里面口感滑嫩,一口咬下去,豆腐吸饱了汤汁,卤汁四溢,入味儿的很。

元胄惊艳于卤豆腐,顺手将斧子扔过去,杨兼赶忙接住斧子,斧子沉重,“咚!”一声,杨兼虽然接住了斧子,但是斧子头还是掉在了地上。

元胄冷漠的说:“劈柴。”

杨兼挑眉,指了指自己,元胄点头说:“对,正是让你劈柴。”

杨广更是动怒,说:“元胄,你太也过分!”

杨兼拦住儿子,说:“无妨,乖儿子你也食点夜宵,但别食太多,小心又积食发热。”

杨广方才还动怒,这会子肉嘟嘟的小脸蛋一红,瞪眼说:“窝、窝才没积食!”

杨兼掂了掂沉重的斧头,还是没有一星半点的生气,唇角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似乎想到了甚么。装模作样的挽了挽宽大的袖袍,然后抡开斧头,开始劈柴。

咚——

咚!咚——

啪嚓——

因着斧头太钝,杨兼也没有元胄那样惊人的臂力,所以他每一次砍柴,仿佛都是在敲木桩,木柴就是不碎,如果碎开,也是被砸碎的,碎屑横飞,飞溅的满处都是。

“啪——”一声,木柴又没被砍碎,横着飞出去,直接冲着元胄的面门砸过去,元胄正在大快朵颐的啃鸡爪,仿佛一心能二用,瞬间反应,“啪!”抬手一挡,木柴打在元胄的胳膊上,直接被挡飞了出去。

杨兼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对不住对不住,不好意思啊,斧头太钝了,不好砍。”

“啪——”

第二次木柴碎屑又飞出去,如果不是元胄反应快,木屑便会飞溅到卤味小食的承槃中。

杨兼万分诚恳:“对不住对不住,兼注意,下次一定注意。”

“嘭——”

这会子干脆是斧头飞了出去,直冲着元胄的后脑勺,仿佛暗青子一样。

杨兼第三次露出歉意的笑容,说:“不好意思,没拿稳。”

元胄似乎已经忍无可忍,本想让杨兼砍柴,这样下去,简直变成了“砍人”。

元胄放下手中的卤味,站起身来,擦了擦手,整理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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