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思警惕的看了一眼这个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袍里，连面容都无法辨认清楚的魔术师。
如果说谁是最大的敌人， 那自然是最了解你的人。
诚然， 洛九思有那个自信能够忽悠掉一众来自各国的“普通人”， 但是当这群人中多出了一个对魔道了如指掌的、同为魔术师的人后， 他不免就有些慌了。
说到底， 他自己对魔术都不怎么精通——这么说吧，为求速成，帕拉塞尔苏斯当初在教导时只求速度，务必最快的让洛九思学会如何利用魔术自保。
呃，至于理论什么的嘛——不重要，那不重要。帕拉塞尔苏斯又不要求洛九思去对着一张张卷子考试，他只需要洛九思能够保护好自己就万事大吉了。
要求不多，只要他在遇到危险时能够拖延一段时间， 足够英灵们赶过去就行了。
所以啊……这样一个洛九思， 他所知道的魔术理论说不定还不如时计塔一个最普通的初级学徒， 你指望他怎么和那些精通于此的大家们……辩论？
“你不愿意交出英灵， 也可以，那么就由我们时计塔对你进行‘封印指定’，这样也不是不行。”
“哼……”洛九思冷笑。他虽然对魔道不怎么了解，但是对于“封印指定”还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他召唤的英灵中有那个“卫宫切嗣”，偶尔闲暇时也会去各个英灵们的房间坐坐和他们聊聊，也就听卫宫切嗣谈论过时计塔的封印指定。
不就是变相的终身监禁么，用不着找那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
他就要开口拒绝，却被来自时计塔的魔术师一句话给堵住了。
“你可是想清楚了， 就算那些英灵们与你签订了契约，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洛九思咬紧了唇瓣。
信吗？
——当然信。
毕竟，既然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都可以改良圣杯战争的系统，那么集时计塔之力，想要强行更改英灵的御主，似乎也不是很难的样子。
洛九思显然是想到了这一层。
这一刻，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慌。
因为，洛九思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那些性格各有千秋的英灵们被契约所迫，不得不对他人俯首称臣的样子。
他们会强迫英灵做有违己身的意愿的事情吗？他们会不尊重英灵的存在吗？
洛九思简直无法去幻想那个画面。他根本预料不到，那些铮铮傲骨的英雄们在这些贪婪的人手上会得到怎么样的待遇。
甚至是，只要想到会有这么一种可能，他的内心都不自觉的揪紧起来。
——这一刻，这个少年的内心，做下了一个……无论是对他来说也好，对英灵们来说也好，还是对时计塔来说也好，都十分可怕的决定。
“我需要几天想想。这没问题吧？”
洛九思一边问着，一边有意无意的露出自己的右手背上，那三道火红的令咒。
这是一种暗示。出于某种心理，他这次来除了达芬奇，没有任何英灵知道，自然也就没人跟随。但是，他随时都可以召唤英灵们来到自己身旁。
时计塔显然是知道令咒的作用的，所以此刻他们不由的有些投鼠忌器，毕竟万一为此把洛九思逼急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好的，我们期待你的决定。”
洛九思低下头，刘海遮住了眼睛，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隐约看见少年露在外面的唇角勾起一抹有些诡异的弧度。
“放心，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语气着实有些令人心发慌。
在狐疑的看了洛九思一眼后，这些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先离去。
毕竟，没有人不怕死，他们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如果一个搞不好，面前的少年真的决定拼个鱼死网破的话，他们肯定是会把命都交代在这里的。
而等到那时候……他们所从属的那些势力，可不一定会帮忙收尸，反倒是借着他们的死亡去攫取更大的利益比较可能。
“那么，希望两日以后，你能给我们一个答复。”
在关上门时，时计塔的那位魔术师这样道。
洛九思没有回头，只是轻声答复：“自然不会……让你们失望。”
“你怎么了，前辈？看上去心情不好呢？”
当洛九思回到迦勒底之后，最先来迎接他的玛修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的脸。
“不，没什么，玛修。”洛九思伸手，像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拍了拍她的头。
但是这一次稍有不同，因为洛九思在顿了顿之后，一把将玛修拉到了自己怀里。
“前辈……？”玛修不知所措的依偎在他怀里，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少年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
“只有你了……”洛九思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处，声音破碎，“只有你了……玛修……”
“……没事哦，前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乖巧的学妹还是伸出手，一下一下的轻拍着洛九思的后辈，“没事的，前辈。我在这里呢。”
“我们，都在这里。”
“——啊。”当洛九思终于平复了情绪抬起头来之后，他表现的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
“谢谢你，玛修。”
“对了玛修，能帮我个忙吗？”
“前辈请说！”
“嗯，不是很麻烦的事。”
“只要帮我通知所有的英灵们，去召唤室那里集合就好了。”
玛修歪了歪脑袋，看向洛九思。
真奇怪啊……她想。明明前辈现在脸上的表情是在笑，但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前辈其实，是在悲泣呢？
“我没事的，玛修。”洛九思看见她担忧的眼神，重复道，“去喊他们吧……我没事的。”
玛修不太放心的看了他一眼，还是乖乖地去通知迦勒底的那些英灵们了。
在玛修走远后，洛九思身边突然出现了褐发蓝眸的成熟女子。
“九思，已经决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