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修炼(2 / 2)

“除了与我双修,你以为还有什么方法能如此迅速地提高你的修为?”

楚尧尧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艰难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他像是觉得有些好笑:“想做便做了,需要特别的理由吗?”

谢临砚将额头贴了上来,呼吸轻轻喷洒在楚尧尧的脸上:“所以,尧尧,你喜欢吗?喜欢这种感觉吗?喜欢我这般触碰你吗?”

他尾音压得低低的,轻哑勾人。

“楚姑娘,喜欢同在下双修吗?”

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他的嘴唇似有若无地轻轻蹭在她的唇上,像一个很轻的吻。

楚尧尧的呼吸越来越热,谢临砚这副样子,实在是、实在是……太吓人了!

这简直已经超越了勾引她的范畴,他这是在献身啊!

楚尧尧心中隐隐有些抵触,但那份抵触又好像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谢临砚、因为他是无cp文的男主,而是因为别的什么,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她刚想扭头躲开,便觉自己的灵魂像被某种奇异的力量裹缠住了一般,拉着她朝着最混沌的深渊坠去,意识的最后,她只记得谢临砚那双如潭水般深邃的黑眸。

谢临砚的神识侵入了她的识海,意识到这点的楚尧尧已经无法拒绝了。

那感觉很熟悉,上一次在云中城时,也是这样,但那时的楚尧尧并不知道他们其实是在双修,所以接受良好,但现在的她,只觉得无比的羞耻,羞耻之外,又好像包含了些别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她这次面对的是谢临砚的本体,那种感觉比之在云中城时,更加强烈。

她能感觉到谢临砚强大无比的神识慢慢地裹住了她,那份令人颤栗的触感仿佛直如骨髓。

从一开始的抵触,到逐渐适应,楚尧尧不再抗拒他神识的触碰,在灵魂相融的过程里,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她仿佛一直在下沉,慢慢地下沉,沉入了一片温暖的海中,海底深处好似藏了颗缓慢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像是在同她诉说着什么。

她看见了漫天的大雪,如鹅毛般飘下,既轻盈,又厚重。

大雪之下,立了两个人,皆穿着白衣。

青年手中持了一柄拂尘,轻轻搭在自己的臂弯里,随着他的走动,衣袍之上隐有金纹浮动,在这份雪白之中增添了一抹亮色。

青年身后跟了位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五官隽秀,同样穿着雪色的白袍,却与青年的潇洒出尘不同,白衣穿在他身上,更多了种清冷感,同这漫天的白雪交相辉映,总让人怀疑,就连他这个人,也像雪一样没有温度。

少年微垂着视线,亦步亦趋地跟在青年身后,不知在想什么。

“小谢,此处便是圣道宫,是你以后生活之处了。”青年的脚步突然顿了顿,他轻抬手腕,手中拂尘向前遥遥一指。

那是一座银装素裹的宫殿,精致的雕花瓦砾都覆了一层皑皑的白雪,立于山巅,藏在阴雾蒙蒙的苍穹之下,被苍老遮去了繁华。

这个地方显然很冷,少年被风雪冻得耳朵通红,但或许是不想让旁边的青年看轻了自己,他抿着微微发紫的嘴唇,始终不吭一声。

此二人正是李辞雪和谢临砚。

李辞雪终于注意到了谢临砚的不对劲,他扭头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却并未拆穿,只轻抖了一下手中的拂尘,一道水色的光罩便将二人笼罩在了其中,光罩之中的温度逐渐上升,少年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血色。

“圣道宫建在东梨山上,小谢,你可知此山为何叫作东梨山?”

谢临砚皱眉思考了一下,摇头道:“弟子不知。”

李辞雪率先迈步向宫殿走去,地上铺着经久不变的白雪,厚实而稳重,他对跟在身后的少年说道:“千余年前,圣道宫开派祖师想修建一座宫殿,借此来传扬自己的思想,她携弟子一路向东,途径此山。”

“祖师看中了此地充盈的灵脉和与世隔绝的清净,却唯独有一点很是不满。”

“她说:‘此山常年白雪覆盖,终年不见春色,实在毫无生机。’”

“祖师的弟子却摇了摇头,他伸手接了一片雪,问道:‘师父,您看,这是什么?’,祖师不解:‘不过一片雪花罢了,有甚么好惊奇的?’,却听弟子笑道:‘师父,此物在弟子眼中,乃是梨花。’,祖师听闻后仰天大笑。”

“她说:‘好一个梨花,倒是我这个做师父的肤浅了,看花似花,看花非花,此地便叫它东梨山吧!’”

李辞雪说到这儿,眸中带了笑意:“自此,祖师便将圣道宫建在了这东梨山上。”

说完,李辞雪回头看了谢临砚一眼,却见他听完后,只谨慎地点了下头,并未做出太多的反应,不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不为难你了。”

他沉吟了片刻,又道:“东梨山比别处冷,常年被大雪覆盖,因此入圣道宫的新晋弟子都需服用一种由山巅雪莲泡制的茶水,一连喝上三十天,便可不惧此处风寒,东梨城中的普通人也是通过此法抵御风寒的,你且随我来吧。”

白雪覆盖的宫殿,总给人一种空冥灵净之感,圣道宫并未用太过绚烂的色彩来修建,一切都能恰好地融在雪色中。

走进宫殿,亭台楼阁映入眼帘,宫殿呈现圆形桶装,环绕着四壁的是半露天的走廊,四面竖直向上,直通云霄,谢临砚仰头向上看去,宫殿的中间是露天的,露出一片圆形的天空,片片白雪从略显阴暗的空中缓缓飘下。

李辞雪向他解释道:“宫殿一共十四层,除了一层是提供给外门弟子居住之处,二层是内门弟子修习练武的产所,剩下的十二层都是内门弟子的住处,顶端十二阁,也称为十二宫,我乃圣道宫二宫主,也就是说,除开顶楼,以下的楼层都由我管辖。”

谢临砚慢慢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师父很厉害。”

半露天走廊的屋檐上结着一层厚厚的霜,似乎许久也化不开,空气冰寒,更衬得长廊冰冷,像在悄悄诉说着大道的无情。

偶有三五身着门服的弟子穿廊而过,撞见李辞雪,皆俯身行礼,称一句“二宫主”。

谢临砚跟在李辞雪身后慢慢地走着,走廊的另一端很快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小叔!”踏着清冷的长廊,奔来了一名少年。

这一声“小叔”称的自然是李辞雪。

少年同样穿着圣道宫的门服,雪白的衣摆上镶嵌着淡淡的金丝,随着他的走动,流光溢彩,绚丽夺目,他剑眉星目,五官精致,一看便是生在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举手投足间都自带一种毫不掩饰的华贵之气,他右手执剑,附于背后,一头长发用一根金色发带高高束起,脸颊微微泛着红润,显然一副刚练完剑的模样。

那时的谢临砚在他面前,并不显得多出彩,毕竟只是乡野长大的少年,虽年龄相仿,谢临砚却不似眼前少年这般满身凌然傲气。

少年的目光触及到李辞雪身后的谢临砚时,眼底的喜色微微一顿,他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谢临砚几眼,转而对李辞雪笑着道:“小叔,这便是您新收的弟子?”

李辞雪点了点头,神色有几分冷淡,他转头向身后的谢临砚介绍道:“这是我侄子李晚尘,也是圣道宫的大师兄……”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停住了,并未多解释。

谢临砚这十几年的生活中,并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那些人都说他是煞星,是魔种,认为他会带来灾难,即使是他的亲姐姐木琉云,因为心存了一份怨气,对他也算不得多好,因此,这种场合他并不擅长应对,只抬手抱拳,略显局促地叫了声“大师兄”,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李晚尘像是没注意到一般,眼中蓄着笑意,似是很亲昵地拍了拍谢临砚的肩:“不必如此多礼,既然是我小叔的弟子,你我便是同门师弟,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便是。”

谢临砚愣了愣,缓缓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

李晚尘像是还想同谢临砚说些什么,李辞雪却打断了他:“你近日一直在练剑?”

李晚尘赶紧点头:“自从小叔离开圣道宫后,晚尘每日都在练习剑术,想等着小叔回来,好指点一二。”

李辞雪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你倒是好学。”

被李辞雪夸了,少年眼底闪过了一丝明显的喜色,却听得李辞雪又道:“可惜剑道并不适合你,锋芒毕露,对你没有好处。”

“小叔,我……”李晚尘明显愣了一下。

李辞雪的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晚尘,我同你父亲说过,也同你说过,你最适合的乃是符道,而非剑道,你不听也就罢了,就连你父亲也跟着你犯糊涂吗!”

被他厉声斥责,李晚尘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急忙道:“不是,与父亲无关!是我一意孤行,非要修习剑道!”

说着,他一下子跪了下来:“还请小叔责罚!”

“我责罚你?我哪配责罚你?”李辞雪冷笑一声:“身为圣道宫大师兄,不懂以身作则,成天争强好胜,不如我这二宫主之位也让给你坐好了!”

“师叔,弟子不敢!”李晚尘俯身磕头,甚至不敢再称李辞雪为“小叔”。

“别成天对我说些场面话,我可不是会卖你李家小少爷面子的人!”李辞雪“哼”了一声目光淡淡扫过了李晚尘握在手中的剑,又道:“脚步虚浮,目带犹疑,李晚尘,你甚至没想明白你现在为何想修习剑道。”

“弟子知错。”李晚尘微抬了一下视线,目光触及到谢临砚时,不自觉带了分狼狈和难堪,他赶忙再次低头,掩去面上的神色。

“修习剑道之人,需要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剑到底想用来做什么,你明白吗?你明白你为什么想修习剑术吗?”

李晚尘脸色苍白地抿着唇,呐呐不言。

李辞雪又道:“你不过是因为,我以你不适合修习剑道为由,拒收你为徒,心存不甘罢了。”

“你的剑意既不坚,也不稳,满是让人难受的轻浮气。”

“我说过,我此生只会收一位弟子,回去告诉你父亲,即使你是我的侄子,也没有例外,我李辞雪既已入道,便不问红尘,你还是绝了那份心思吧。”

李辞雪的话可谓是毫不客气,还真是说到做到,丝毫没有给李晚尘留面子的打算。

李晚尘沉默了片刻,终于将手中握着的那把剑双手拿到了胸前,随后手上用力一掰,“咔”地一声,剑身应声断成了两截,崩裂的剑刃刺入他的手心,顿时划开一道血色的豁口,李晚尘面上却没有任何痛楚之色,任由浓艳的鲜血慢慢流下,滴落在雪色的衣摆之上。

他朗声道:“是弟子太过浮躁,争强好胜,弟子知错,从今往后不会再修习剑道,改修符道,身为圣道宫大师兄,弟子该以身作则,这便去执事堂领罚。”

李辞雪并未阻止,他神色缓和了不少,对李晚尘道:“晚尘,我会同你这般说,也是因为你是我侄子,怕你走了歪路,若是换了旁人,我根本不会提醒,希望你心里不要怨我。”

“晚尘知道,不会怨小叔的。”李晚尘垂着头,声音中确实未带怨气。

李辞雪又是一叹:“你若能摒除杂念,专精于符道,抛却一身的烟火气,便可轻易达至登峰造极之境,根本无需去羡慕旁人。”

说罢,不待李晚尘再开口,李辞雪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先领你师弟去他的住处了,你且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吧。”

他拂袖离去时,谢临砚也沉默着跟在他身后,未发一言。

许久之后,待到他们的身影彻底远去,跪于地上的李晚尘才抬起头来,向他们的背影望去,只是,待到他的目光接触到谢临砚时,眼底不自觉多了分阴翳。

画面转换,却依旧徘徊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明明不是真的触及,楚尧尧却仿佛也感受到了那种彻骨的寒冷。

不,或许并不是寒冷,而是一种寒入骨髓的孤独,千年如一日的孤独,正如这场千年未停的大雪,冷漠而无情。

玄天楼阁中,少年坐于梨花树下,就着漫天的霜雪慢慢地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他很专注,所以抬头见到突然出现的青年时,微微愣了一下。

“师父……”他低低地唤了一声,想起身行礼,李辞雪却摆了摆手,很是不满:“这么刻板做什么,受了伤就好好坐着,别行礼了。”

谢临砚的动作微微僵了一下,点头道:“是,师父。”

李辞雪见不得他这副模样,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谢临砚却会错了他的意,不自觉垂下头来:“今日比武,弟子输了。”

李辞雪走到了谢临砚对面,在石凳上坐下,他皱起眉头:“我又不是来责罚你的,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谢临砚嗫嚅着嘴唇,好半晌才道:“我给师父丢脸了。”

“不丢脸,”李辞雪摇了摇头:“你若使出全力,不会输给李晚尘的……更何况,你才入门一年,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让我骄傲了。”

谢临砚的目光落在了躺在石桌上的漆黑长剑之上,他沉默了一下,说道:“长渊是为守护而生,门中讲课的先生说,我该用它来守护天下苍生,而非对同门下杀手。”

李辞雪愣了愣:“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发自内心的?”

谢临砚点了点头。

李辞雪叹了口气,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长剑,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将剑重新递还给谢临砚:“既然想用它守护天下苍生,那便先用它守护好你自己。”

他顿了一下,又道:“别再受伤了,牺牲自己是保护不了别人的,只会让在乎你的人难过。”

谢临砚茫然了片刻,伸手接剑,点头道:“是,弟子知道了。”

李辞雪摇了摇头,他显然是料到了谢临砚的反应,但他并未再说什么,而是微抬手中拂尘,轻轻一扫,只见圆形的石桌上突然出现了一盘盘的小点心,他对谢临砚道:“我刚刚下山办事,路过集市,顺道买了些点心回来,听说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些东西。”

点心一共三盘,一盘绿豆糕,一盘贵妃饼,还有一盘杏仁酥,个个精致小巧,看着可爱喜人。

谢临砚看了好半天,抬眸对李辞雪道:“多谢师父,”他有些迟疑,不禁问道:“这些是吃的吗?”

“当然,”李辞雪迷惑于谢临砚的反应,但他很快就了然了:“你以前没见过这种点心?”

谢临砚摇了摇头。

李辞雪将绿豆糕推到谢临砚面前,说道:“那便尝尝吧,圣道宫的真传弟子,不至于连点心都没吃过。”

谢临砚小心翼翼地看了李辞雪一眼,才轻轻捏起一块绿豆糕,送到唇边,张嘴咬了一大口。

李辞雪一下子就笑出了声:“我的乖徒儿呀,哪有吃这种点心一口半个的,你也不怕齁着!”

他沉默着咀嚼了很久,半晌才道:“很好吃。”

他的声音竟然带了几分哽咽:“弟子从未吃过这般甜的食物。”

李辞雪惊了:“你哭了?”

谢临砚迅速垂下头,用头顶对着李辞雪,摇头道:“不是,是风太大了,眼里进沙了。”

他将绿豆糕咽了下去,大概是怕李辞雪追问,便生硬地转移话题:“师父……我能将点心带给姐姐尝尝吗?”

李辞雪没有拆穿他,他笑着道:“你想去就去,一些点心罢了。”

“我还以为你同你姐姐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自打你们入门便从未见过你们私底下有任何交集,门中除了我以外,甚至无人知晓你们是姐弟……如此看来,你倒是很惦念她。”

谢临砚的眼底闪过了几分复杂:“她毕竟是我姐姐……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除了她,我不知道我还该去惦念谁……”

李辞雪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小朋友,不要整天这么沉重!天生剑骨!圣道宫百年难遇的天才,我!李辞雪的徒弟!少年!你要活得张扬呀!”

谢临砚懵了一下,头发被揉乱了几分,他略显不解地看着李辞雪,问道:“如何才算张扬?”

李辞雪皱眉思索了一下:“……大概就像李晚尘那样吧……那小子一天心高气傲的,就是欠收拾!”咦婳

“你下次不要再手下留情了,必须好好收拾他一顿,按在地上揍!”说着,他抬手比划了个挥拳的姿势:“揍他!”

谢临砚不禁笑了起来,李辞雪满意地拍了一把他的肩:“这就对了嘛!终于笑了!年轻人何必一天苦大仇深的,”说着他又摇头叹道:“我这师父可真是累,还得逗徒弟开心。”

“小谢,为师对你其实没什么要求,不要求你去守护天下和苍生,也不要求你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你只需过得开心便好。”

雪山之上,跳动的烛火在一片晶白中显得愈发温暖。

少年眉眼间的笑意越来越多,正值肆意张扬的年纪,他也慢慢地有了那个年龄该有的模样。

终年如一日的白雪似将岁月也一同冰冻住了,一晃眼,六年过去,少年也终于长成了青年的模样。

雪越下越大,将整座戒律堂都冻寒了,地很冰,上面结了一层白霜。

青年跪在地上,他显然受了很重的伤,一道道血痕透着雪色的衣衫渗出,唇角的一抹血迹将他的脸衬得愈发苍白。

“谢临砚,有弟子指认你,身为圣道宫二宫主的真传弟子,却屠杀同门,谋害自己的师父,你可有什么想说的?”上首座的中年男子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年。

谢临砚猛地抬起头,他捏紧了拳头,满眼赤红,字字铿锵:“我没有!”

作者有话说:

尧尧:为什么要把发簪取下来。

老魔:这样更方便摸头发。

老魔黑化的历程要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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