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没出声，反是唐仁修开了口，“忙完了？”

顾敏这才应道，“恩，今天结束了。”

他又道，“我过来看看，进度怎么样？”

“一月上旬可以完工。”顾敏道。

“进度不错。”他夸了一句，之后是一阵沉默。

顾敏将东西都收拾好，就在那沉默里，谁也没有出声，她拿起公文包道，“我要下班了。”

“回家？还是圣诞节有约了？”他低声问。

顾敏并不想去回答他，只是说道，“她在隔壁的办公室。”

纪微冉也有留下来，她方才正和唐紫陌在隔壁商谈。恐怕现在，还在隔壁整理项目资料，所以她也没有走，而他显然是接她的，甚至是等到现在，只为了等她。

唐仁修凝望着她，灯光朦胧，一切都在朦胧。

却是此刻，隔壁房间的办公室门被打开了，是纪微冉的声音，“你来了？”

他就要走过，定了下步伐，却还是道，“顾敏。”

顾敏抬眸，是他掠过的目光，瞬间定睛，而后一闪而过的身影，“圣诞快乐。”

顾敏的身影也定了下，他已经进了隔壁，她收起东西离去。

隔壁的办公室里，却是唯有纪微冉一个人。那么安静的氛围，除了灯光别无其他。她已经在这里等待许久，很是无奈，缓缓开口问道，“今天晚上让我空等在这里，只为了说这么一句？”

“你又知道，她真的快乐了。”她轻声说。

……

圣诞的晚上，港城街头都是热闹的节日氛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原本是属于国外的节日，现在却在国内如此热闹。顾敏开着车回家，一路上很宁静，偶尔的，车窗外绽放出烟花来，一朵又一朵很是美丽的盛开着。

开车回了西苑公寓，要钥匙开门进去，却才发现家里很热闹。是向宸和张姐的笑声，还有唐洛焕的声音，他正和向宸在嬉闹，张姐也被逗乐了，这三人就在客厅里玩开了，很是其乐融融，一刹那，让顾敏看的心中明亮起来。

向宸看见顾敏回来，立刻呼喊，“妈妈回来了！”

唐洛焕也看见了她，“下班了？”

顾敏点了个头进了屋去，张姐急忙又要去热食物，顾敏瞧见了忙道，“张姐，不用弄了，我不饿，已经吃过了。”

顾敏走过去，抱着向宸说了好一会儿话。小家伙也是很高兴地回答着，忽然向宸问道，“妈妈，爸爸今天不来吗？”

顾敏总说唐仁修很忙，虽然事实上也是如此，可是今天是过节，向宸这边又询问起来。

“妈妈不是说了吗？爸爸最近很忙……”就连顾敏都觉得这个借口太过不适宜，可是已然没了办法。这段日子忙着工作，加上思甜的事情，也让她精疲力竭，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向宸，他们已经决定离婚的事情。

唐洛焕在旁道，“向宸，刚刚不是说要去放烟火吗？”

小家伙立刻被转移了话题，他高兴道，“可以去吗？”

“就在楼下。”唐洛焕笑着道。

于是结束了那尴尬的话题，三人穿戴了整齐，便下了楼来。圣诞节气温又冷了，向宸体质弱，顾敏怕他着凉，给他戴了毛巾围了围巾。这么全副武装下来，小家伙已然成了一只小企鹅一样，圆鼓鼓的十分可爱。

走到公寓下面，转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零星有人也在放烟火，周遭雾气渐渐弥漫。

唐洛焕带着向宸，和顾敏一起去附近的小店，买了一些烟火来。向宸还小，也怕他会伤到自己，所以只买了烟火棒。那种一小支的，可以拿在手里点燃，也不会伤到手，烧到衣服的小烟火。

点燃了烟火，向宸一下子高兴地笑了起来，“我有烟火棒！我有星星！好亮的！”

向宸拿着烟火棒，在夜色霓虹中奔跑着，挥动着那星光棒，不断不断地挥舞着。他的周遭，都是散落的烟火，映衬着他的笑脸，那么的灿烂。

顾敏看着向宸笑的那么开心，她也笑了起来。

“来一支玩玩？”唐洛焕喊了一声，拿了一支放到她的手边。

顾敏拿过，他立刻点燃，星火便也在她的手中灼灼燃烧起来了。她望着那星火明灭，望着不远处向宸欢呼喜悦的模样，那目光也不禁柔和。

顾敏动了动唇，她轻声说，“洛焕，你之前对我说，让我考虑。”

唐洛焕凝眸，他记起那天在停车场，是他拉住了她的手，告诉她他喜欢她，等一切结束后，让她给他一次机会。此刻，她豁然提起，让他心中一喜，只以为她有了决定，“顾敏？”

顾敏侧过头来，望着他道，“洛焕，我想我不需要再考虑了，对不起。”

她的回答直接，那样肯定的拒绝了他！

这在意料之中，唐洛焕并不诧异，他也望着她道，“顾敏，也许你不相信，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你。可是当时，我没有想过太多。我总觉得来得及，总觉得当时我们还小，不着急着那一切。其实，也是我不够坦率，还太过年轻，认为自己也许也只是一时兴趣，对你的喜欢，也不过是一刹那而已。”

“后来我回国，你的身边已经有了二哥，我知道我已经晚了。我没有想过要拆散你们，我知道你喜欢他，从很早以前我就看出来了。看见你们在一起，我也为你高兴。尽管我知道，他的过去，可是我不忍告诉你，我总是愿意去相信，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付出，就会有回馈，更因为他是我二哥，所以我认定，他也会明白，总有一天会明白。”

“但是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才知道真相。当我知道的时候，你又已经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直到五年后，我在北城又重新遇见你，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我甚至庆幸想着，这一次，我总算是第一个遇见你的人了，总算没有被别人抢先了。”

唐洛焕说到此处，有一丝激动，而眼中却是落寞，“或许是老天总爱和我开玩笑，你的身边又有了别人，我看见那个人向你求婚了。我连一个机会都没有，就这样只是见了你一面而已。”

“我有私心，不让他知道你的存在，就让你这样平静的过日子。但是有些事情，还是瞒不住。顾敏，如果五年后没有遇见你，或许，我会另外再遇见一个女孩子，和她结婚生子。可是现在，你就在我的面前，你让我怎么放？我不想再错失这个机会，我也不愿意错过！”

“我知道你的顾虑，也知道你的担心。我保证，我会做一个好爸爸，也会做一个好好先生，我会照顾你们母子，爱护你们，我很喜欢向宸，会把他当成自己儿子一样，他本来也是我们唐家的孩子……”

“我爸那里，你更不需要担心，我不需要那些商业联姻，也从来都不在乎。至于五洲，至于总经理，我都不在意，如果你介意，还有迟疑，那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安静的城市，相信我，也可以过的很好。”

那放纵的情感在肆意，让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抱住了她，“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给你快乐！相信我！”

唐洛焕的话语犹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冲刷着顾敏的身心。这样的话语，如此的熟悉，仿佛另一个人也对她说过，告诉她不是玩笑，他很认真……那个人是谁？顾敏定睛一想，不正是夏译？

夏译，那个温柔的男人，也是这样许诺着她。

如果说当时，顾敏对着夏译的时候，还有一丝迟疑和思量，想着或许这也是一个新的开始。可是现在，当再次经历了那么多以后，她又如何再去重新来过，如何再去重新来过。

“顾敏，可以重新开始的！”唐洛焕在耳畔重复喊道。

顾敏手里还握着那烟火棒，已经燃烧到了尽头，“洛焕，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只想看着宸宸长大，照顾好他，陪伴他。”

“这辈子，我只想这样了，我不再求别的。”她说话之间，那星火已经燃烬。

那好似是她重来的机会，好似是她心里那仅剩的明媚，也一下子燃烧殆尽。

“你不要说等我，也不要来等我，这样只会让我内心不安，我不想欠别人，更不想欠你。”顾敏缓缓推开了他的拥抱，她的声音温漠，在圣诞狂欢的夜里寂寂响起。

她眼中的光芒犹如星火一般，只燃烧着一小簇，让唐洛焕哑然无声。

顾敏却是喊道，“宸宸，我们玩好了，天冷，我们上去了好吗？”

向宸急忙奔跑过来，顾敏迎了上去，她抱起了他，转身朝他挥手，“宸宸，来跟洛焕叔叔说拜拜。”

“洛焕叔叔拜拜！”小家伙挥着手。

唐洛焕犹如机器人一般，被动的抬起手来挥了挥，他强扯起一抹笑容。

夜空里烟花盛放，眼底是他们母子远远的影像，顾敏抱着向宸转身，走回到对面的公寓大楼。

可他不信，他终究是不信！

一个人怎么就不能重新来过？

怎么就不能！

……

圣诞眼一过，一月也在冷风中呼啸间到来，港城近日还算是安宁，好似被冬日给覆上了一层白蒙蒙的大雾，所以才会这样的安宁。在这紧张的日子里，顾敏却也收到了一个好消息，那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沈方航在看守所更改口供，推翻了之前所说的一切，证实陶思甜是无辜受害，她根本就不知情，全是他一手经营操办，拖她下水。沈方航的突然翻供，虽然在法庭那边，口供或许还会存在疑问疑点，但是如此一来，却终究是天大的好事！

顾敏接到了游子敬的电话，难掩兴奋，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顾敏又是询问，这样一来，判决会如何，陶思甜是不是就没事了，游子敬则是说，“陪审团那边不知道怎么看，但是沈方航翻供了，对陶小姐是绝对有利而无一害，这场官司胜算更多，顾小姐，请放心，我会尽全力去打这场！”

顾敏顿时信心满满，她不断地道谢，这才挂了线。

这一天，顾敏的心情都格外好，连日来的阴霾，似乎随着沈方航的翻供，随着那一通电话烟消云散了。她等不及，电话又或者是在公司里直接找过去，一一告诉了众人，大伙儿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同样很是高兴！

泰和一案有了转机，这怎么能不兴奋？

顾敏的好心情，一直保持着，走到哪里都是笑着，笑的那么开心。

总经办里，唐仁修自然也察觉出了她的变化，那喜悦的情绪，渲染开来，从她上扬的音调里就可以清楚听见。

待她报告完进度，唐仁修低声道，“我已经从游律师那里知道了沈方航翻供的事情了。”

他主动提起，顾敏也不避讳了，她笑着道，“刚刚接到的电话，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思甜的案子，大概就没有问题了！真的太好了！”

她不断诉说着自己的喜悦，这可能是她这段日子来，露出的最欢乐的笑容，不禁让唐仁修也微微弯了眼角。

他呢喃着，温声一句，“看把你高兴的。”

顾敏应道，“是好事情！天大的好事情！”

他也笑着应着，“的确是好事情。”

一通内线接入电话，那头是秘书徐青，顾敏见状，她立刻起身先行离去。唐仁修看着她轻快的步伐，眉梢也飞扬而起。

徐青道，“唐总，今天期限已经到了，富蓝徐经理打来电话，要求宽限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