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大人带着楚八荒进入了书房之后，就猛地转过身来，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眸牢牢地盯着她。

“说吧，你究竟是谁，到底怎么知道小夜莺这个称呼的？”

楚八荒略带红肿的眼眶顷刻之间再度湿润了起来，豆大的泪珠顺着洁白细腻的脸颊滚落下来。

“父亲，我是小夜莺，请您一定相信我。”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因为思念母亲，我每天都哭闹着不肯吃饭。”

“而您不能每天每刻都陪伴在我身边，所以特意送了我一只夜莺鸟儿。”

“在我五岁那年，因为想要追逐无意之中从笼中放跑的夜莺而从窗户上掉了下去。”

“当我醒来之后，就已经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随着她一点一滴地诉说往事，宝镜大人的眼睛也越睁越大，激动澎湃的心绪几乎再也无法压抑。

好大儿一边给楚八荒调资料，一边啧啧称叹她真情实感的演技。

楚八荒迅速从统子传递来的数量庞大的日记里挑选出素舒五岁大病之前的日记，然后真情实感地哭给宝镜大人听。

结尾的时候，她哽咽着给了宝镜大人致命一击：“父亲，您还记不记得在我过完五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您在哄我睡觉的时候曾经低声说过，等到我出嫁之后，您就会去和母亲团聚？”

“当时您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没有。”

“这些事情一直藏在我的心中，是我在陌生环境中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宝镜大人终于相信了楚八荒的说辞，心绪激动之下连眼眶都泛起了微红。

她所描述的这些细节，有许多的确是只有父女二人独处的时候发生的。

他每天写完日记之后都会当场把日记烧给亡妻，所以更加不可能是有人看到过他的日记。

难怪，难怪醒来之后的素舒性情大变，难怪她改掉了往日里的那些习惯，有时候陌生得连他都不认识了。

排除掉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选项即便再荒谬，也一定是事实。

他的亲生女儿，在十四年前的那场大病之后，就已经被一个陌生的灵魂所顶替了。

宝镜大人终于朝楚八荒伸出了手，声音哽咽着喊了一声：“我的小夜莺，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楚八荒眼见自己的性命终于有了保障，呼喊得就更加热切了，就连好大儿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试图保住自己压根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父亲，我的父亲大人！”

匆匆赶来的素舒听着书房里传来的痛哭声，眸光之中闪过一抹怨愤。

书房的门被猛地从里面打开，猝不及防的素舒只来得及敛去眼眸之中的阴狠，就被眼眶边缘还泛着红色，面沉如水的宝镜大人叫进了书房。

她申请忐忑地看了一眼抽泣着的楚八荒，试探地喊了一声：“父亲，您这是……”

宝镜大人看着这熟悉的面庞，心中要说一点疼惜都没有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么多年来，他被蒙在鼓里，将全心的疼爱宠溺都给了这唯一的女儿。

但目光移到楚八荒身上，想到自己和爱妻的亲生女儿这么多年都流落在外受尽了苦难，而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却一直欺骗着自己，享尽了疼爱，那一点疼惜就全都化成了愤怒。

“别喊我父亲。我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素舒心中一慌，面上却浮现起了委屈的神情。

“父亲，您究竟在说些什么？我是素舒，是您的女儿啊！”

她刚才在书房外听得并不真切，只是隐约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确定了这个女仆就是真正的素舒，但具体的内容却不得而知。

如果一旦承认了自己不是素舒，那么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夺走，自己辛苦筹划，好不容易才彻底掌控在手中的封绛奴将不再属于她。

她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要是被驱逐从出了落晖山庄，流落到外面的世界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以如今她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咬死自己不知情，保住自己的地位。

见她不承认，宝镜大人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是什么人，是怎么占据了我女儿的身躯，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素舒彻底慌了神，还想做最后的抵抗，就听到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楚八荒突然出声。

“你说你就是素舒，那么你一定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给你起名小夜莺吧？”

素舒闻言镇定下来，目光之中浮现出了一丝得意。

“当然，父亲曾经送过我一只夜莺，见我对它爱不释手，所以给我起了这样一个小名。”

她曾经询问过自己的乳母，乳母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然而话一出口，就见楚八荒蹙起眉头，娇俏明媚的脸庞上浮现起了愤怒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