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样的，就像刚才一样，对于这个提议，师媚还没来得及反驳时，她脑海中竟忽然流转过了许多思绪。

那是一些或远或近，或早已沦为历史，或正在发生着的思绪。

脑海中蓦然涌上那些思绪时，颤抖着不停流泪的璀璨双眸时，师媚蓦然在心底自问了一句，自己在想什么？难道自己在……试着说服自己，接受爱丽丝的提议么？

那些思绪中，师媚蓦然想到了许多个世纪以前，新旧人类的战争中，或许因为信念，或许因为怜悯，而最终选择了站在旧人类一方，手刃自己曾经同袍，最后也被星语出手杀死的暗夜骑士杰诺斯。

与此同时，她又想到了两个多世纪以前，违反星语命令，独自深入地底裂隙，最终一去不返的翡翠骑士李飞。

同样被师媚在这一刻想到的，还有十九年前，与自己父亲一道，一度抵临涅槃城，遭遇先知后，却神秘失踪的真红骑士。

再然后，师媚还想到了几年前再度违反星语命令，私会并想要杀死先知，却被先知杀死的，自己的父亲师桀。

最后，泪眼愈加颤抖，泪水也不停从脸颊汹涌滑落的师媚，竟止不住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杰斯，也想到了向冷……

想到了他们见不得光的同盟。

一时之间，师媚好像根本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忽然想起这些事情，可另一方面，她却又隐隐约约意识到，难道在听闻爱丽丝的提议后，她竟真的在试图说服自己么？

难道她竟在试图告诉自己，或许从古自今，新人类的十二骑士，从来就不是什么稳定因素，所以她就算为了心中思念和愧疚，再去出格一次，也是没有什么关系么？

一时间，仍然止不住啜泣的师媚，发现自己根本还没来得及回应爱丽丝时，却在那些如同为了说服自己，而流转过脑海中的思绪过后，竟真的在崩溃中思虑起来，自己有没有去寻找星辰的可能。

因为她是如此悲伤。

因为她是如此愧疚。

更因为……她是忽然如此思念着，渴望着见到对方？

然而，如此思绪流转过后，师媚却蓦然发现，自己好像前所未有地绝望着。

一方面，她如此害怕着，星辰是否已经发生了什么，让她根本无法接受的事情，可另一方面，她却又像是根本没有勇气，以及足够的情报，去支撑起她那大胆无比，像是真的想要前往涅槃城的想法。

她更没有相应的实力，去支撑这一想法。

心中这般念想着的时刻，师媚也再次想起了此前在禁域外围，她被安德鲁等人擒获后，得知对方要将自己带回涅槃城时，那种发自心底的惊惧。

除了觉得自己没有足够实力外，师媚也因为对未知而感到恐惧，即使身为十二骑士的她，拥有最好的情报网络，新人类中恐怕很少有，比她如此身份还要了解旧人类的人，但如果说真的要前往涅槃城，她却仍然觉得，以自己对旧人类的了解，她仍然会因为未知而感到恐惧。

如是恐惧思绪中，虽然因为早已哭得疲惫，并且因为此刻想法，已经不在那么崩溃，却也仍然时时被思念和愧疚所折磨的师媚，虽然不敢亲口对爱丽丝说出，自己好像真喜欢上星辰了，可却也对爱丽丝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她真的忽然很想去找星辰，哪怕只是为了见对方一面，确认对方没事，又哪怕只是和对方于事无补地说一声对不起。

可她没有那样的实力。

她也没有足够的情报。

她对未知感到恐惧。

面对师媚如是说词，一番思虑后，爱丽丝也问起了开头的问题。

爱丽丝问师媚认不认识，很了解旧人类的人。

面对这个问题，师媚如此绝望着，因为已经崩溃到很难支起到思绪中，就算不考虑实力，单说情报方面，她一时间也只能想到自己，因为她是碧空骑士，她拥有新人类最好的情报网络之一。

而这就是师媚绝望之处，以为她刚才已经想过，以她的情报，她根本无法支撑那般想法，她仍然因为未知而感到绝望，尤其在实力也并不足够的情况下。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爱丽丝，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自己的心，因为她真的忽然很想去找星辰，哪怕只是见一面，说一声对不起，但她又对此感到举步维艰，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师媚悲伤和思念的双重折磨下，又蓦然陷入为难和不知所措中时，轻抚着她银白发丝，明确感受着她每一丝轻颤的同时，爱丽丝像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其实除了这让挚友涉险的提议，本身便倍感艰难外，这一刻，在那些忽然想到的事情中，爱丽丝也有些莫名的害怕，害怕自己想说的事情，其中某些枝节，是否会刺激到师媚，可一番思索后，她仍然觉得自己应该说出来。

计较过后，爱丽丝将师媚俏脸一侧的银白刘海，撩到了精致耳畔，并用指间轻轻拭着师媚脸颊上的泪痕时，尽量稳着自己情绪说道：“师媚，其实如果你真的想去找他，我觉得只要考虑好情报和方法，应该还是有可能的吧，几年前还有去年……旧人类那边，不是也有一个修真者，先后两次来过神落城么？据说他挺厉害的，可是几年前，甚至去年，那个修真者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比现在的你厉害吧？他不是也没事么……”

说出以上说辞时，爱丽丝的措辞显得很是小心，因为那般言辞中，她描述的那个旧人类修真者是谁，师媚就算是傻子都能想得到，更何况师媚不是傻子。

正因为师媚想得到，所以爱丽丝才很小心，因为她害怕那会刺激到师媚，毕竟师媚父亲师桀的死，可以说跟那个修真者有着直接的关系。

听闻爱丽丝说辞，脸上泪痕也被爱丽丝拭去一刻，师媚止不住再次颤抖了一下，仍然噙着些许泪光的，蓝宝石般的美目。

瞳孔轻轻收缩的时刻，循着爱丽丝说辞，师媚轻颤中开口道：“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