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和楚暮离入谷以来,便一直受到这里村民的热情款待。
在这个少有人知的隐匿之地,无论老少,大人小孩都淳朴非常,全然没有世俗之气,待人也尽是真心实意,没有半分虚假作伪。
加上这里气候暖和宜人,日常中又被村民们友善相待,衣食方面更是周到不已。这些日子过下来,我倒真生出些遁世之心了。
想着有朝一日,若真觉得对待尘世厌弃了,来到这儿做个寻常村民也是不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时静看谷中花开落,忙时尽享地里收种乐,这样想想,倒也是极好。
但又转念一想,别说还有那么多事等着我回去承担,再加上这多年修成的满身医术,若不能济世救人,倒也真觉得无比可惜。想来想去,对于人家这样的生活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子衿姐姐,送给你。”我住的隔壁家一个叫阿虎的孩子突然满脸惊喜地出现在了我的背后,手里还拿着一捧很是好看的野花。因为他那振奋异常的声音直接把我惊了一跳,所有胡思乱想的念头此刻也一股脑儿全给吓没了。
听他娘郭大嫂说,这孩子打小就嗓门高,偏偏人又容易一惊一乍的,所以常常喊人的时候都会把对方给吓一跳。一开始我还只当是玩笑话,这样看来倒是说的一点不错了。
前几天晚上,阿虎突然连夜发热,小小的身子烧得滚烫,意识不清地哼哼唧唧的。那郭大嫂着急地整个人在家里哭喊,哭声震天,倒是把周围住着的邻居都给惊醒了。
我和同住那家的主家大嫂一起跟过去,就看见郭大嫂已经准备用被子裹了阿虎要出谷去求医了。那孩子脸色因发热而变得通红,额头上的汗早已把头顶的碎发给全沾湿了。这样来回再一折腾,只怕情况会更加糟糕。
看着这情况,我一刻都没犹豫地站了出来,先是给孩子针灸放血,后又安排着众人去准备热毛巾、白酒,另一拨人则拿着我开的药方出谷去镇上抓药。
到了后半夜,那阿虎的烧才退了下来。待服过药后,那孩子没出三日,就全好利索了。
昨天,那家的郭大哥和郭大嫂还亲自登门来感谢,硬是送了很多自家在地窖里贮藏的番薯,说是口味甘甜,比这里很多人家的都要好吃。
原本这里是有大夫的,生病了也全部都在谷里治,村民们也很少为了这事往外跑。但偏巧这行医的老头,去年突发疾病,竟在一夜之间暴毙身亡了。自那之后,村子里就再也没有能够看病的人了。
俗话说,医者不自医,有时候世事偏是这样无常。
自从我临危不乱将阿虎救回来后,那村长还有村民便常常来找我,都是满心恳求我留下来做他们谷里的大夫的。面对那群真诚无邪的百姓,我每次都只觉得为难,毕竟我还是要回去的。
但这几日瞧着楚暮离,总觉得他倒有那么几分想留下的心思,好几次还旁敲侧击地问我要是在这谷中过完后半生怎样。
也不知他究竟是怎样的想法,先前不是还凡事以报仇为先吗?怎么觉得他近来变化怎么这样大?细细回想他开始转变的时候,好像是自从我们从那个碧落寺上香求签那天回来后,他整个人就像一下子变了一样。
当初解完签后,那位大师其实是把楚暮离给喊住了的。后来那僧人同他私下讲了些什么,就没人知道了。但是那天过后,他对我的态度倒是明显了很多。
一开始倾城说他喜欢我,我还是不怎么信的。但后来,尤其是这段日子,只觉得他对我关注的多了起来,而且还愿意冒陪我胡闹,以身犯险,再到如今这种模糊不清的试问,一切好像都愈发清晰了起来。
本来有人喜欢自己,好像是该高兴的。可离天颂也好,楚暮离也好,他们终究不是那个让我一下子就甘心扎进去的人。尽管他们待我确实很好,但我心里却自私地只想要个自己喜欢的。
不由地,我又想起了莫子徵,心里也开始难过。
一想起曾经他是那样的许诺,可后来却又全部打碎自己许过的承诺,我就觉得很灰心。
终究他还是向往皇位胜过喜欢我,所以就可以那样轻易地背弃诺言另娶他人,也可以佯装一切不知,任凭那些有权势的恶徒欺凌弱小。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湖水边,很是无聊地一边发呆一边往湖里扔石子。太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偶尔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桃花香。
这里其实叫做幽幽谷,村子的名字是桃花村,倒真有几分和桃花源的相似感了。
这名字的得来,也全是和这里的特殊地形与气候有关的。桃花村这个倒是容易理解,因为这谷中气候温暖宜人,所以一年四季这里的桃花都是开着的。而至于幽幽谷这一说,则是因为四周高山耸立,再加上两岸崖壁石质特殊,所以但凡有人在山谷中仰天大喊,声音便会透过山壁,再重新在整个山谷内回响,倒是群山在回答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