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治龙双手负在背后，平静站立原地。待常崇财冲到跟前，身体稍稍晃动，让拳头从身前略过，随后抬脚以膝盖撞其腹部。

常崇财只觉得一股巨力顶至腹腔，紧接着胃部收缩，强烈的反胃感翻腾而上。

常治龙轻轻一脚把他踢回原先的位置，看他趴在地上呕吐，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

走上前，蹲下身子，用冰冷的目光作观察状。

“常治龙！”常崇财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抓住常治龙的衣服，痛恨地怒骂，“你要报复我……那你找我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害我的妻儿，为什么！？”

常治龙握住抓着衣服的手腕，使劲令其手指失去力道松开。他神情毫无波澜，仿似一尊雕像般平静。

可怕！

在常治龙的瞳孔中，常崇财似乎能看见对于生命的漠视。这是一种上等生物看待蝼蚁的目光，别说是温度，连同类之间最基本的忌讳都没有。

他想杀掉自己实在太容易了。

常崇财怒火在一瞬间熄灭，这是一种本能，出于自我保护，他已经抛弃了反抗的意志。

不自觉中，常崇财的眼神开始回避，先是左顾右盼，最终落到地面。耳中除了风声，再来就是常治龙的质问。

“你后悔曾对我做过一切吗？”

常崇财面色苍白，脸上的汗水经寒风冷却，好似一层冰霜凝固住了面颊。

他的灵魂在此刻下沉，逐渐与人性剥离，成了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

“我……后悔……”常崇财开口，每一句都是真心话，“如果我知道会有今天，我绝不会那么对你。”

“哦？”常治龙首次展现出笑容，笑得很轻蔑，近乎于嘲讽地说，“那如果我没有今天的实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乞丐呢？”

“那样的话……我不后悔。”常崇财眼神空洞，像是机械般说出心中所想，“我欺负你那是因为你弱，强者欺负弱者不是应该的吗？即便我不那么做，也会有别人做……”

霸凌者在霸凌别人的过程中获得快感，他们自诩为强者，以欺凌弱者为乐，甚至在他们心中，这种行为可以证明他们的强大。

而事实上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欺凌比自己弱小的个体，因为自身的强大无需证明。

欺凌——这种事本身就意味着卑微，是一种不自信，内心空虚的表现。

不过世上本就没有多少真正的强者。

当虚假的强者拥有卑微的力量，他会忍不住想发泄。说到底只是因为那一点脆弱的自尊，如果不能设法显示自己的强大，他的内心便会不堪重负，一碰就倒。

可恨、可悲、卑劣、下流、无耻！

以上便是霸凌者所应得到的评价，他们好似下水道里集结的老鼠，在啃食腐肉的愉悦中把自己想象成世界的“王”。

常治龙站起身，俯视脚边这一坨垃圾。

真是肮脏……这样的垃圾根本资格死在自己手上。

“行了，该问的也都问了。到此结束吧……”说着，常治龙转身。

常崇财见他想要离去，高声质问道：“你不杀我！？”

“杀你脏了我的手，再说了……”常治龙举起右手，凌空打了一个响指。

随着弹响回荡在虚空，在那一座座坟背后，大批黑影蠕动着现身。

常崇财惊恐环看四周，只见黑影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惨白的月光淋在他们身上，涂抹出一张张青白的面孔，犹如鬼魅一般狰狞可怖。

“这些人……他们……是……”常崇财用手指着那群人，他的思绪又一次被现实撕扯得粉碎。

“如果我杀了你，那他们岂不是白来了？”常治龙转过头来，邪恶的笑容比起恶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放过你吧……”

常崇财愣住了，常治龙的话好似无情的暴雷，将他拍在原地动弹不得。

“为防止你不认识，我来为你介绍一下……”常治龙摊开双臂，向常崇财展示道，“这些人，是你这么多年以来迫害过、欺凌过以及诈骗过的受害者。我之所以会在你身边停留一个月还不动手，为的就是等待他们到齐。”

因果报应，种下的因结出的果，无论经过多少年，欠下的债一定要还！

“等、等等！弟弟！我们还可以商量！”

常崇财真的害怕了，他知道如果落在这帮人手里，他的下场可不止是死那么简单。

常治龙当然能想到常崇财会有多悲惨，他就是要他痛不欲生死无全尸。

这便是常治龙风格的复仇！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打击声、撕裂声甚至啃咬声……

那些人心中的仇恨已经积压太久了，如今就连神佛都阻止不了这狂暴！

生啖其肉，狂饮其血！

尽情地做吧！

常治龙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他不会回头看，他不需要回头看。

他抬头，让两行清泪放纵流淌。

三十年了！三十年啊！

爹！娘！

孩儿为你们报仇了！

常治龙向前走着，脚步时而轻快，时而又好似千斤重坠。

突然有一阵刺痛贯穿胸口，这回比上次更加真实，而且更加持久。

常治龙捂着心脏，口里的呼吸越来越沉。

看来这痛楚并非是幻觉，必须注意一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