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鱼雁站在无罪之城的城门外，回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将烈寇城所属的领地全部转变为自己的力量后的西格，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忱鱼雁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代表着人类最极致的人皇之力，也被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的山寨力量遮蔽，切断了忱鱼雁与人皇之力的联系。 那些原本匍匐在地上的不死者们，稍微靠前一些的，直接被烈寇城汇聚一处的溢散能量挤压成齑粉。 尽管很快就能够恢复，但重复不断被粉碎的过程，对这些身先士卒的不死者们，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的折磨，都称得上是毫无人性的摧残。 等到西格完全掌握了体内全新的力量后，忱鱼雁简单交待了两句，就用飞的离开了。 一直到走出烈寇城的领土范围，忱鱼雁才撕开空间裂缝，回到了无罪之城的外城城门。 在烈寇城领土范围内的时候，哪怕是忱鱼雁，都很难撕开一道稳定的空间裂缝，只能先行离开再说。 即便是已经到了距离烈寇城万里之外的无罪之城，回想起西格真正成“王”的那一刻，忱鱼雁难免还是有些心悸。 旁人修行几十载，天时地利人和皆占，多少次死里逃生后，才能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成为站在山巅上，一窥天下风貌的强者。 想要更上一步，除了一万分的努力，还需要超过所有同级别强者的运气。 那是光凭努力，永远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可西格只需要在达到lv.9后，随便通过什么方式，得到足够多的“领土”，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抵达比山巅更高远的地方。 从记事起，就一直站在高处俯瞰着平庸万物的忱鱼雁，第一次在陆荣光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自卑”的情绪。 和陆小白、vita、Skey这些被人或世界意志选中，从而得到了与常规认知完全背离的天选之人不同，西格的存在……不，应该说是西格特性的诞生，已经与这世界运转的规则相悖。 回望烈寇城的方向，忱鱼雁摇头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地球人的诗句，总是能让人信服啊。” “城主，目前内城的第一波入侵，已经成功拦下，除烈寇城八位外，无法之地各城主及会长都已就位，等待您的命令。” 拓蛮拔的汇报声音，将忱鱼雁从思索中拉回。 忱鱼雁暂时放下心中的杂乱思绪，重新挂上那副冰冷凌厉的面容，说道：“弄清楚了吗，对面是哪个世界” “回禀城主，弄清楚了。”拓蛮拔一张老脸板起，说道：“根据中城留下的信息来看，我们的对手，是狂灵界的狂人。” “狂灵界吗……” 忱鱼雁沉吟片刻后，扭头看向仍在运行的普通群众撤退线路，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全部撤离？” 拓蛮拔回答道：“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工事，但毕竟事发突然，刚开始的时候出了很多乱子，导致进度缓慢，现在已经稳定下来，八个小时内一定可以全部撤离。” “太慢了。”忱鱼雁看着行进缓慢的撤离队伍，不容置疑道：“五个小时内，完成全城撤离” “五个小时……” “有问题吗？” “没有！” 得到忱鱼雁的命令后，拓蛮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带着冲天的气势，就飞速的投身于平民撤离的工作中。 忱鱼雁还有事情想问拓蛮拔，结果话还没说出口，拓蛮拔就已经飞去了撤离队伍，根本不给忱鱼雁开口的机会。 忱鱼雁悬在半空的手掌讪讪握拳，随后装作不在意的放下，扭头看向蹲在城门边上吃饭的卡斯蒂利亚·莱昂，说：“卡斯蒂利亚，过来。” 听到忱鱼雁的呼唤，这位无罪之城第二大公会的会长，饭也不吃了，动作麻利地放下手里的盒饭，一步跳到忱鱼雁身前，问道：“咋的了城主？” “中城来人了吗？”忱鱼雁问道。 “来了。” 卡斯蒂利亚·莱昂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抹嘴上的油渍，手舞足蹈地说道：“城主你是不知道，中城来的时候，那阵仗，我以为是什么隐秘的组织和狂灵界里应外合，打算一口气吞掉无罪之城呢！” 忱鱼雁眯起眼睛，半信半疑道：“有那么夸张吗？” “当然有！”卡斯蒂利亚·莱昂指着城门的方向，说道：“狂灵界来得突然，我们根本没有准备，也就只有砸瓦伦丁和郭璞嵶前辈及时察觉，拦下了有可能会造成巨大伤亡的第一次袭击，之后各大公会就开始组织拦截反击，但单凭着城主府，根本没办法建立起有效的疏散……” 忱鱼雁用眼神按住了情绪激动的卡斯蒂利亚·莱昂，说道：“这时候我在无罪之城，挑些我不知道的讲。” “你不知道的……” 卡斯蒂利亚·莱昂沉吟片刻后，双眼猛地亮起，双手一拍继续说道：“为了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砸瓦伦丁决定带着掠影全公会留守内城，阻截狂灵界的进攻，就在所有人都为砸瓦伦丁的大义而感动的时候，有十几个穿着朴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头老太，毫无气势的出现在掠影公会和狂人们交战的中心。” 回想起那些市井佝偻的背影，卡斯蒂利亚·莱昂心中涌起一股热血，情绪高涨道：“就那么十几个人，先是在掠影和狂人之间划出了一道‘三八线’，之后三拳两脚砍瓜切菜一样，就把第一批从界之镜中穿过的高等级狂人杀了个干净，留下一堆低等级的狂人，交给掠影的人去解决，之后那群老……” “行了，我大概知道了。” 又一次制止了卡斯蒂利亚·莱昂的激情演讲，忱鱼雁轻揉了两下眉心，问道：“他们现在人呢？” 卡斯蒂利亚·莱昂老实回答道：“都在内城呢，说是可以暂时控制住界之镜的缺口，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撤离群众，作为战场，只一座内城，对我们的局限性和束缚太大了。” “确实，作为之后lv.9会扎堆出现的战场，内城太小了。” 忱鱼雁抬起头，看着不断散发着慌乱情绪的无罪之城，叹声道：“重建起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了啊。” 卡斯蒂利亚·莱昂刚想安慰一下忽然多愁善感起来的城主，忱鱼雁就重新换上了大众熟知的冷冽面孔，问：“伤亡情况呢？严重吗？” “这……”卡斯蒂利亚·莱昂大脑宕机片刻后，撇过头干笑道：“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有多大的伤亡，最开始最凶险的袭击都被砸瓦伦丁和郭璞嵶前辈挡下了，之后又有中城的大爷大妈们托底，没听说死人的事。” “那就好。” 忱鱼雁轻点了下头，对卡斯蒂利亚·莱昂口头嘱咐道：“通知所有lv.7及以上的战力，放下全部的负面情绪，就地休息，将状态调整到最好。” 仿佛已经看到了变成废墟的无罪之城，忱鱼雁嘴角扯起微弱的弧度，悲凉和凄美，“等到所有民众安全撤离后，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说完，忱鱼雁就一步跨出，消失在卡斯蒂利亚·莱昂的面前。 卡斯蒂利亚·莱昂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泥板路，深吸一口气，精神亢奋的高喊道：“兄弟们，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睡醒了，咱们去打仗！” ...... 没有去看乱成一团的外城，忱鱼雁一路直行抵达内城的城门下。 强大的电磁法阵，将内城的世界与外城彻底隔绝，以确保法阵消逝前，尚有普通民众遗留的外城不会遭到波及。 凭借着名为“万物”的特性，忱鱼雁抬起手，将手掌覆在电磁萦绕的法阵上。 几秒钟后，除非彻底耗尽能量，否则根本无法人为关闭的电磁法阵上，出现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忱鱼雁面无表情地跨进法阵之中，随后，便看到了已经彻底沦为废墟焦土的内城。 除了城主府和几座大型公会的主楼，因为各自公会法阵的缘故，暂时还没有塌陷，但估计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近乎无穷尽的战斗而毁坏殆尽。 忱鱼雁刚进入内城，就看到了一个背影佝偻的老妪，温和地笑着回过头，“好久不见啊，忱家的丫头。” 看着那张与记忆中出入不大，却显然老了许多的面孔，忱鱼雁微微颔首，“灵婆婆，好久不见。” 被忱鱼雁称作灵婆婆的老妪，目光从上到下，来来回回把忱鱼雁看了好几遍，最后发自内心的笑道：“和你娘一样漂亮。” 灵婆婆的一句话，让忱鱼雁始终不愿意回忆的往事，疯狂的撞击着回忆的心门，让这位身为无法之地共主的女人，罕见的出现了心神上的空隙。 似乎是察觉到忱鱼雁的心境出现纰漏，灵婆婆收起笑容，一板一眼地教育忱鱼雁道： “当初老婆子我是怎么教你的？都忘了？” 忱鱼雁低下头，沉默了几秒后，抬起头浅笑着望向板着脸的灵婆婆，如少女一般的青涩笑颜，在这硝烟弥漫的废墟之上，如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