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三分之地(1 / 1)

时间停止后 猫字拖 3133 字 2022-05-01

岁庭和托纳鲁,是两座隔河相望的小城。 卡库拉诺市和新岁城之间,不允许出现地图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保护这两座古老流传下来的城市。 而阿穆河,则是两城中间,蜿蜒整个红土地的巨大河流。 阿穆河中,有一个常年居住在河底的怪异种族。 出生时,身体能力就堪比lv.3的精怪。 成年之后,这些生物的身体能力,基本都在lv.6左右。 没有特性觉醒,肯定不是人类。 但这个种族的生物,除了形似人类之外,生活习性,和语言方式,也都和陆地上的人类相差不大。 早在几千年前,无法之地当时的共主,就下令将新岁城和卡库拉诺市之间的地图,全部销毁。 当时共主派下两系分支,在阿穆河左右,建立了岁庭和托纳鲁。 在互相监督提防的同时,顺便保护这个遗世孤立的种族。 几千年来,无法之地的历史上,一共出现过五位至高掌权者。 而每一任,都曾被初代掌权者留下的遗志,保证不干涉阿穆河流域的发展。 随着历史的车轮向前倾轧,千年的时间,足以让岁庭和托纳鲁的人们,忘记在此扎根的原因。 新岁城和卡库诺拉市的人们,在千年的时光中,已经养成了不做地图,全靠经验来往返两城的习惯,可阿穆河、岁庭和托纳鲁,却是忘记了曾经三方和睦的过去。 三方势力分立,岁庭在左,托纳鲁在右。 位于中央的阿穆河,则是以天然的种族优势,制衡着岁庭和托纳鲁。 岁庭和托纳鲁的人口,都在十万左右,是名副其实的小城。 至于阿穆河,人口总数只有不到两万。 但每一个成年的阿穆河人,都有着相当于lv.6精怪的实力,几乎做得到全民皆兵,所以即便人数上存在劣势,依然是岁庭和托纳鲁无法抗衡的强大存在。 而阿穆河的现任首领,年仅四十岁,就已经达到了阿穆河历史上最强者才能到达的高度。 据阿穆河人讲述,现在的阿穆河首领,距离突破桎梏,冲破lv.8的屏障,也就只差领悟“神息”这一步。 而且阿穆河的两万人,诞生出了整整十一位lv.8。 岁庭和托纳鲁的lv.8加起来,也才只有七位。 如果阿穆河首领足够激进,野心足够大。 那阿穆河流域范围内的这片红土地上,岁庭和托纳鲁,终将不复存在。 忱鱼雁是知道这三方势力存在的。 也知道如今的岁庭和托纳鲁,已经没有办法在实力上制衡阿穆河。 只不过坐上无罪之城城主之位,接受那寥寥无几的城主传承的时候,初代城主就要求忱鱼雁立下誓言,绝不干涉阿穆河流域的自然发展。 忱鱼雁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但却没有离经叛道的心。 尽管论其实力,已经超过了历代的那几位城主。 但忱鱼雁对于立下的誓言,向来认真。 既然发过誓,就算阿穆河流域出现了能够将无法之地毁灭的恶魔,忱鱼雁也绝不会主动去过问。 当然,如果那个不存在的恶魔踏出了阿穆河的流域范围,忱鱼雁不介意给他上一课。 这片“世外桃源”,注定不会有外来的势力插足。 这也就注定了,在阿穆河族人的不断发展和崛起下,岁庭和托纳鲁,终将会被阿穆河吞并。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这个不然的趋势。 岁庭和托纳鲁,作为独立存在了数千年的国家,即便只是个小国,也不愿意就这么等待着国破家亡的事情发生。 不过,岁庭和托纳鲁之间,也并不是相处和谐的邻里关系。 千年以来,两国之间大大小小的摩擦,高达千场。 而且即便是联手,也只能暂时和阿穆河抗衡,并不能真正意义上解决两国的危机。 托纳鲁主战,岁庭主和。 在无数次和谈崩盘后,托纳鲁的国王,在岁庭国王不知情的情况下,和阿穆河的首领签订了一份协议。 协议内容是,未来百年内,阿穆河绝不主动对岁庭挑起战事。 而托纳鲁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阿穆河每出现一位lv.8,托纳鲁就要向阿穆河献上一名拥有王室血脉的美丽女性。 马车上的托尔维亚,就是这一次,托纳鲁的国王,献给阿穆河首领的“礼物”。 一旦阿穆河首领和托尔维亚结为夫妻,那托纳鲁和阿穆河之间就有了一层模糊的关系。 之后,独处一方的岁庭,就成了孤立无援的活靶子。 届时,十万岁庭子民,将无处可躲,生灵涂炭。 为了岁庭的未来,岳刚龙必须在这里,拦下前去和亲的托尔维亚。 没有直接刀剑相向,岳刚龙心平气和的,把岁庭、托纳鲁和阿穆河三方势力的关系,全部告诉了陆小白。 这些事,在无法之地,也不是能被大众所知道的事,所以岳刚龙也没有怀疑陆小白不是无法之地的人。 至于为什么要把这些讲给陆小白听,大概就只有岳刚龙自己知道了。 可能是觉得眼前这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看起来不像个是非不分的蠢人。 也可能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眼前的人又不像个好惹的家伙,靠着讲故事,来给自己争取恢复体力的时间。 总之无论是何种原因,陆小白都了解到了造成眼前局面的前因后果。 “既然已经讲明,就请你速速离开吧。” 陆小白缓和的态度,让岳刚龙松了口气,随后就出声赶人。 已经拖了太久,如果动作不快一点,阿穆河负责迎接的人发现不对后,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到时候,别说是岳刚龙了,就算是岁庭军尖端战力全部在这,也没的逃。 “你们三方势力的事,我不会插手,但不好意思,托尔维亚,我保定了。” 和岳刚龙一样,陆小白也有着必须要带走托尔维亚的理由。 如果要陆小白看着一个还不满十二岁的孩子,因为自己的不作为而死在自己的面前。 那陆小白就可以直接找个楼去跳了。 岳刚龙两根如同粗墨沾染的眉毛挤在一起,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小子,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陆小白笑言道:“道理我都懂,但你让我袖手旁观,不可能。” “岳刚龙!你这贼子,胆敢掳掠公主,纳命来!” 就在陆小白和岳刚龙僵持不下,互不退让的时候,一声悠远的怒吼声,从天际线传来。 岳刚龙脸色剧变,看着从天边疾驰而来的身影,万般绝望涌上心头,“完了…” 被阿穆河族人发现,就算成功地掳走杀掉托尔维亚,也会被阿穆河首领和托纳鲁的国王知道。 人证物证皆在,阿穆河和托纳鲁,就有了直接向岁庭发起战争的理由。 因为自己的犹豫和心软,使王国陷入了即将覆灭的处境,岳刚龙此刻恨不得先杀陆小白,再自刎谢罪。 但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 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岳刚龙抽出腰间宝剑,对陆小白的言语中,带着些许的怨恨:“你走吧。趁还来得及,别把自己卷进这种破事。” 陆小白提着双生,对岳刚龙的性格,有了点不一样的认识。 包围着马车的岁庭军人,一齐来到岳刚龙身后,抽出武器,严阵以待。 岳刚龙沉默片刻,满含歉意道:“兄弟们,对不住,连累你们了。” 小臂烂掉的铁甲军士,咧开嘴,笑着埋怨道:“将军这是说得什么话,弟兄们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另一边头发好像被狗啃一样的lv.8,同样报以灿烂的笑容,“刚哥,下辈子,还要做兄弟啊。” “你们……” “大炎龙!” 就在岳刚龙和岁庭军的军士们进行生离死别前,例行的感人对话时,一头咆哮的烈焰巨龙,从他们身后飞出。 咆哮的炎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速飞去。 几次眨眼的时间,就冲到了阿穆河族人的眼前。 距离太远,岳刚龙这些人,并没有听到炎龙碎裂时的爆炸声。 但领头的阿穆河族人,翻着白眼,鼻孔冒烟的从天空坠向地面的场景,岳刚龙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领头这人,岳刚龙是认识的。 阿穆河第十一主,阿穆旦修丁斯尔。 虽然突破至lv.8的年限尚短,但阿穆旦修丁斯尔也是实打实的lv.8,如此轻易就被那头炎龙打到昏厥,即便是有所轻敌,也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岳刚龙扭过头,看向单手握着法杖,胳膊还没来得及落下去的陆小白,咽了口唾沫,“那条龙…你干的?” 陆小白甩掉法杖顶端的火苗,点头道:“我打乱了你们的计划,当然要帮你们善后。” 言语间,万里无云的长空中,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朵朵厚重的阴云。 “撕裂吧,所有逆反的一切 狂雷!” 随着陆小白的一声低喝,数道雷霆,划破乌云带来的阴霾,将整片天空照亮。 雷电一闪而逝。 乌云下,空中的阿穆河族人,也随着雷电的一闪而逝,笔直的坠向地面。 不知道这些阿穆河族人本性如何。 但当首领的,能提出以女性作为交易的协议。 阿穆河族人的本性如何,陆小白就已经不太关心了。 物化女性,恃强凌弱。 单单这两点,就足够让陆小白去把这个封建落后的种族大闹一场。 无视岳刚龙一伙人的震撼目光,陆小白将双生悬于身后,把星空壁垒打开一个口子,坐到马车的“驾驶位”上。 “托尔维亚,你知道你要去哪里吗?” 撩开车厢的帘子,来这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将恐惧不安的托尔维亚安抚下来。 托尔维亚把枪放到膝盖上,眼泪挂在眼角,可怜巴巴道:“我也不知道…父王说,要把送到阿姆道格叔叔那去,说是可以救托纳鲁于水火,我就上车了。” “阿姆道格…叔叔?” 陆小白重复了这个名字之后,托尔维亚轻轻地动了下她的小脑袋。 从马车上跳下来,陆小白对着岳刚龙大声问道:“阿穆河的首领,叫什么名字?”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岳刚龙脱口而出道:“阿姆道格休穆思。” “多大年龄?” “五…六十岁?” 有了阿穆旦修丁斯尔的“珠玉在前”,岳刚龙对戴着狐狸面具的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了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从岳刚龙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后,陆小白不受控制的笑出声来。 不是开怀的笑,也不是礼貌的笑。 是对这个素未谋面,叫做道格拉斯的男人,产生了极端的愤怒之意的笑容。 因为李琳的存在,陆小白对天下间的女性,都保持着高度的敬畏心。 无论什么年龄段的女性,都应该受到男性最起码的尊重。 在陆小白十二三岁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到名为“炼铜”的怪异癖好。 所谓“炼铜”,就是以未成年为对象获得性满足的一种病理性性偏好。 虽然当时的同学,都是以开嬉笑的语气态度,来看待这个词,但陆小白并不能从这些“嬉闹”中感到有趣。 陆小白只觉得恶心。 再后来,高中时候的一次晚自习,在全班都已经完成了课业,并且已经高强度的学习了很久之后。 班主任老师,在教室的投影仪屏幕上,放了一部叫做《素媛》的外国电影。 陆小白平时看电影并不多,多数的目光,都是停留在各式各样的小说书籍上。 但对于电影的拍摄手法和讲述方式,陆小白那个时候,也看过一些相关的书籍,只是没有太大的兴趣。 这部叫做《素媛》的电影,让陆小白从此对现实主义的电影,产生了沉重的心理阴影。 ———— 素媛是一个美丽平凡的小女孩,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位于街角的家中。 家里经营着以她的名字素媛命名的杂货店,母亲作为老板娘日夜忙碌不得闲暇,父亲则在工厂干着繁重的工作。 在那个飘雨的早上,素媛打着雨伞独自上学。在离学校近在咫尺的地方,她遭遇一个相貌猥琐、酒气冲天的大叔,由此开启了她的悲剧之旅。 柔嫩的小花遭到暴风雨无情摧残,受伤的岂止枝枝叶叶,更是那迎着阳光无忧成长的心。 无良媒体铺天盖地大肆渲染,作为受害者的素媛一家仿佛成了周身污秽的耻辱之人,被四周诧异好奇的目光所包围。 妈妈悲痛欲绝,几近崩溃。 爸爸全力保护女儿,但受伤的小天使却拒绝爸爸的靠近。 ———— 疲累的高中生,燥热的晚自习。 本该趁着电影放映的这两个小时,尽情放松喧闹的学生们,却在电影放映完后,罕见的沉默不语。 甚至有好几个混不吝的后排学生,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陆小白也不例外。 在同学的眼中,一向极少有情绪波动的陆小白,却是在擦掉眼角落下的金豆豆后,主动地询问班主任老师,电影中的罪犯为什么没有处以死刑。 罕见情绪爆发,表现出愤懑一面的陆小白,让这个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老师,重新认识了这个成绩顶尖,却沉默寡言的学生。 在陆小白提出了全班人心中共同的疑惑后,班主任打开灯,走到讲台前,关掉了投影的屏幕。 “陆小白,你觉得强奸犯理应被枪毙,是吗?” 陆小白重重点头,声音从未有过的嘹亮铿锵:“这种人就该死。死刑不人道,但他们已经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人’了,死刑并不过分。” 班主任笑了一下,似乎是在为陆小白胸中的正气欣慰。 没有直接回答陆小白的问题,班主任反抛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一个强奸犯,在实施强奸之前,就知道自己之后会被处以死刑,你觉得受害者会经受什么样的后果?” 班主任的问题抛出来的那一刻,陆小白就明悟了。 对啊,我之后一定会死,我凭什么让你活着? 如果强奸犯注定会被处以死刑,那那些遭受了强奸犯毒手的女孩们,能够活下来的几率,也就无限接近于零。 带着耻辱和悲痛活着,会很累。 但终究还是活着。 只要活着,人生就还有希望。 那些人渣该死,但无辜的女孩们,不应该因为人渣的畜生行为,就为此断送性命。 法律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加公正、光明。 但同时,法律的存在本身,就有着无能为力的那一部分。 法律只能让守法的人在青天白日下活的恣意。 却没办法让生存在黑暗中的“老鼠”,在披上了名为“人”的外衣后,真正的成为人。 从那以后,除非是李琳女士提出请求,陆小白再没有主动看过任何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 明明看清了电影中黑暗的一切,却只能在屏幕外恨得咬牙切齿,任凭胸中怒意滔天,却也无能为力。 那太沉重了。 如今摆在陆小白眼前的,是一个连特性都没有觉醒,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十岁的孩子,要被送去和一个五十多岁,能够当她爷爷的男人和亲。 从来不主动招惹是非的陆小白,主动地,踏入了这趟连忱鱼雁都无能为力的浑水之中。 在岳刚龙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陆小白坐到马车的驾驶位上,抓住拉车精怪的缰绳,淡淡道: “走吧,去岁庭,这件事我来管。” …… 陆小白驾着马车,遥遥跟在岳刚龙一众人的身后,越过阿穆河,向着岁庭的都城前进。 托尔维亚从车厢里爬出来,怀里抱着那把绘刻着金纹法阵的手枪,坐到陆小白旁边。 随从死了,侍卫死了,车夫死了… 但奇怪的是,托尔维亚对这些人的死,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虽然年纪小,但托尔维亚能够察觉到,这些人对她的态度,只是表面上的热情和恭敬。 岳刚龙那些人,虽然浑身血腥,穿着凶神恶煞,但对自己并没有切实的恶意。 至于现在拉扯着缰绳,兼顾起驾车工作的陆小白。 除了救下自己之外,托尔维亚还从陆小白身上,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气。 小孩子天生就对人的本性有着极高的敏锐度,加上生在皇室王族,托尔维亚早早的,就学会了识人面相的功夫。 虽然看不到狐狸面具下陆小白的眉眼,但托尔维亚就是觉得这个狐狸哥哥,很亲切,很好闻。 驾着马车,高速行驶了整整一天一夜,陆小白才看到迷蒙晨雾中的城池轮廓。 短短一天的时间,托尔维亚就已经黏上了陆小白。 有个当老师的梦想,陆小白对于孩子的忍耐性,有着极高的天赋。 再加上托尔维亚本身就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声音又甜腻腻的软糯,让人怎么都生不起来厌恶的心思。 向来不喜欢和人深聊的陆小白,不自觉得,和托尔维亚聊了很多外面世界的趣事。 一天的时间下来,陆小白对托尔维亚的了解,也愈发的全面。 作为托纳鲁国王的第四个,也是最小的女儿,托尔维亚在托纳鲁王宫中并不受宠。 传说托纳鲁的王后在怀上托尔维亚的时候,国王曾经寻遍王国内的巫师,起坛做法,祈求王后肚中是个王子,以便继承王位。 结果托尔维亚出生的那天,托纳鲁国王,差点直接将刚出生的托尔维亚直接扔到楼下。 刚过完九岁生日的托尔维亚,除了“公主”的头衔外,几乎没有任何公主相应的待遇。 如果不是被阿姆道格休穆思看中,大概这辈子,托尔维亚都没有机会穿上华贵的礼服,坐上由精心饲养的精怪拉动的马车。 “西岭哥哥,我会死吗?” 岁庭都城的大门缓缓升起,托尔维亚抓住陆小白的黑袍,白皙的脸蛋上,蹙尖的眉毛挤到一起,预告着这个孩子的紧张和害怕。 陆小白一手抓住缰绳,轻轻拍了拍托尔维亚的脑袋,声音轻柔的安抚道:“不会的,托尔维亚会离开这里,去到广阔的世界,感受这世界的辽阔和伟大。” 陆小白低下头,看着托尔维亚水汪汪的眼睛,声音缓慢,却给人以坚实的力量。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从我眼前夺走值得珍视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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