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尔被送去医疗室，裁判宣告了比赛结果后。 只过了短短的几秒钟，铁闸门就再一次的开启。 “太平寨郭开元，29岁。” 郭开元表情凝重，步伐也同样沉重的，走到了陆小白的面前。 “陆妖同志，我的特性是近战类型，你应该也不方便放水，要不直接给我一道雷，让我下去安心看比赛吧？” 郭开元开诚布公的话语，让陆小白，和几十万观众一同傻了眼。 刘璇司捂着脑门，没眼看场上的郭开元。 老郭一家，都是脑子缺根筋的实诚傻大个，这件事刘璇司是知道的。 但刘璇司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场合，郭开元还能做出这种傻事。 郭开元的这句话，透过扩音法阵，从超级音响中传出，简直就是在告诉全烈寇城人。 “太平寨脸都不要了。” 被郭开元一句话说懵掉的陆小白，开始打量眼前这个脸上写着“憨厚”俩字的男人。 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不过身板明显要比自己壮实一些。 都不用他自己说，走在路上随便一个人看到，都会下意识的认为，这个人力气会很大。 而且绝对很好骗。 郭开元长着一张上世纪八十年代，标准的农村朴实人的脸。 就连说话的方式，和笑的样子，都透露出一股憨厚朴实的味道。 郭开元言语中的直白和朴实，让陆小白都不忍心拿雷去砸他。 事实证明，纯真和质朴，在某些时候，是有用的。 “唉…”陆小白轻叹一声，道：“你尽管攻过来，我不用魔法，和你打一次近战。” 虽然陆小白很不想用魔力附身来打近战，但在Touch那已经开了先例。 给同为友寨的郭开元再开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打完这一场，之后的那些，都可以一条雷轰到底，不用再浪费体能了。 郭开元本来还想着硬挨几道雷，然后直接干脆的倒地装死，回到观战席上痛痛快快的看荒漠狐妖虐人。 但陆小白突然的直言放水，让郭开元多少有些尴尬。 这样一来，自己先前的那句话，就有了不愿战而怯战的意思在里面。 郭开元的实力，在太平寨的年轻一辈中，不可谓不强。 但熟悉老郭家的人都知道，姓郭的这群人，除了憨厚朴实外，还有个一脉相承的特点——喜好平静。 虽然郭家人的特性，基本都和拳脚功夫相关，并且都是等级不低的高阶位特性。 但郭家人都不是很喜欢打斗，也很讨厌为了某样要完成的目标，而让自己的生活节奏变乱。 这次七寨大演武，郭开元也是被刘璇司强行带来的。 而且上场之前，在不知道大王寨有荒漠狐妖这个怪物的时候。 刘璇司就给郭开元下了死命令，拿不到两分，就把他下放到最忙的岗位，一天十八个小时连轴转不停歇的那种。 为了完成寨主指定的KPI，郭开元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到了地洞里。 本来想着速战速决，直接打赢两个然后往地上一趟，就算任务完成。 结果突然杀出来的荒漠狐妖，彻底打乱了郭开元的计划。 不过在某种程度上，陆妖的横空出世，也让郭开元偷懒的目标，间接完成了一半。 云颂歌都打不赢的家伙，我郭开元上去被秒杀，不过分吧？ 在心里计划好了一切的郭开元，遇上了“大慈大悲”的陆妖，人生信仰直接就坍塌了。 我就是想偷个懒，你给我说你不用魔法，跟我打近战？ 你那个拳脚功夫，跟打了激素似的。 特性重装的Touch，都被陆妖既怪异又强悍的拳法打到发懵，自己一个赤手空拳的拳师，拿什么跟你“尽管攻过来”？ 越想越不对劲，郭开元几步跳到陆小白身边，小声道：“不用不用，你直接给我来一道雷，让我能躺下就行。” 陆小白对所说郭开元的要求，有些莫名其妙。 当着寨主的面，提出这种毫无上进心的理由，这个老哥，回去不会被骂吗？ 虽然很疑惑，但陆小白还是点头道：“也行，那你离远一点，我给你来套大的。” 郭开元连忙摆手道：“不用那么大，我表演天分很好的，绝对让人看不出来我没事。” 陆小白嘴角抽了抽，似乎没想到大演武的年轻人中，除了大王寨的他们，居然还有这种毫无斗志的人存在。 既然郭开元本人都这么要求了，陆小白也没有理由拒绝。 就在陆小白准备做出浮夸动作，让之后的落雷看起来更凶猛一些的时候，一声怒吼，从观战席传来。 “郭开元！你要是没打够半小时，回去你就给我去挖矿！挖到明年大演武开始为止！” 刘璇司气愤到了极点的声音，从观战席上，一路传到了陆小白和郭开元的耳中。 前一秒还乐呵的郭开元，脸顿时垮掉。 “没办法了，就按你刚刚说得来吧，别下手太狠啊。” 精气神都掉到了谷底的郭开元，闷闷不乐的转过身，一步一晃的和陆小白拉开距离。 虽然搞不明白郭开元心里的想法，陆小白也懒得去深究，只当是老板和员工的自家矛盾。 只知道郭开元的特性是近战，但具体是怎样，陆小白也不清楚。 出于谨慎，陆小白把魔力属性转换为火属性后，将魔力附着到全身各处。 和陆小白拉开了七八十米的距离，郭开元原地站定，两只手抬起，拍了两下没多少肉的脸颊。 之后，陆小白就这么看着郭开元。 从一个浑身散发出懒散气质的憨厚农民。 变成了眼神锐利，气势如虹的格斗家。 郭开元的转变，让陆小白更加看不懂这个人的想法。 “我要出手了，你小心点啊。” 尽管气势变得完全不一样，但一开口，郭开元依然是那股憨厚淳朴的口音。 陆小白摆出一套基础拳架，点头道：“尽管出手。” 郭开元点了下头，随后左脚重重踏地，在黄沙土地上，踩起大片的水花。 水花四溅，飞在空中的水花，缠绕在郭开元的身体四周。 陆小白看着郭开元周身的水花，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火苗。 有点尴尬，但问题不大。 太平寨的寨主都说了，要打够半个小时。 不弄点劣势出来，陆小白还真怕一不小心就把郭开元秒了。 不过，只一眨眼的时间，陆小白就知道，自己小看这个憨厚的郭开元了。 和憨厚的声音面貌一样，郭开元的拳头，一样的憨厚朴实。 憨厚到普通的一次出拳，就把陆小白两只胳膊震麻。 虽然没打算小瞧任何人，但出于“上位者”的本能，和之前郭开元表现出来的种种姿态。 陆小白下意识的，将郭开元划到了“弱者”的区域中。 对阵Touch时，陆小白一开始就用出了浮云绕擎天，生怕被Touch一拳砸到呕血。 但面对同样以拳脚功夫见长的郭开元，陆小白却是只用了最普通的格斗术进行迎敌。 没有卸力走位，就用身体硬抗。 结果这一抗，就差点断掉两根臂骨。 用流云劲卸去两臂残余的力道，陆小白重新拉开拳架，大幅调动魔力，护住身体各个要害。 这种轻敌吃的亏，一次就够了。 在陆小白卸去两臂残力的同时，郭开元已经再度逼近到陆小白身前。 缠绕着水流的双掌，对准陆小白的胸口，大力推出。 陆小白双臂画圈，偏力迎上。 水花与流火，在两人如同画饼一般的动作下，形成了一圈圈水火相融的漩涡。 一开始，两人的动作都很慢，但随着漩涡的逐渐加大，两人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不断膨胀的火焰，和永无止境的流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火漩涡，将两人淹没。 观战席上，除了极个别感知超常的强者之外，绝大多数人，都看不到漩涡之内两人的动作。 越来越大的漩涡，让身处漩涡中心的两人，彻底和外界隔绝开。 除了西格和刘璇司之外，就连那几位寨主，都只能透过漩涡，看出个模糊的大概。 “哗！” 终于，在长达十分钟的“掰手”后，漩涡轰然散开。 一直互相奈何不得的水火，互相侵蚀，互相崩碎，落了一地的水花和火苗。 观众们急切的寻找角斗场上两人的位置。 发现郭开元还站在原地，而陆小白，已经被郭开元逼退，离开了角斗场中央的位置。 第一次交手，很显然郭开元占据了上风。 被水淋湿了头发，刘海软趴趴的附在额前，有几率还遮住了眼睛。 陆小白用手把额前的刘海捋向后面，顺便用风把它们定型，免得乱跑。 最长的一根头发，都没超过两厘米的郭开元，愣愣的看着整理头发的狐妖，不由自主的来了一句：“真帅…” 整理好头发，陆小白甩掉手上的水渍，笑道：“你也很帅啊，都把我打出来了。” 郭开元挠挠头，憨厚笑道：“你的拳法变数很多，虽然杂，但却都很熟练，只不过大都无神，所以才会让我占了些便宜。” 被郭开元一语戳中要害，陆小白非但没有羞恼，反而有些惊喜：“你这套拳法叫什么？” 郭开元重新拉开拳架，说道：“这套拳法就是我的特性，叫做流水拳。很厉害的一门拳。” 拍掉肩膀上“簌簌”的小火苗，陆小白赞同道：“的确，是很厉害的拳法。” 半年前，熊洛克教给自己拳法的时候说过，这一个月学的拳，已经囊括了四大区历史记载的，所有强大的拳法。 流水拳这样强势的拳法，如果熊洛克知道，不可能不告诉陆小白。 这样看来，四大区和无法之地的拳法体系，并不是一个传承。 刚刚郭开元和陆小白两个人在漩涡中，都只是用单纯的拳法进行较量。 而且自始至终，两人的双脚，都没有移动过半步。 那道威势恐怖的水火漩涡，完全是靠着两双手形成的。 郭开元看着陆小白毫发无伤的手臂，羡慕道：“明明特性是魔法，肉体和拳术却能修炼到这种地步，真让人羡慕啊。” 这么赤裸的夸赞，让陆小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只能认真回应道：“谢谢，你也是。”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对话，让演武场的观众们莫名其妙。 这两个凶悍无匹的男人，怎么说起话来，磨磨唧唧，娘们似的？ 郭开元看了眼时间，抬起头试探性的问道：“还有十五分钟，要不…打激烈点？” 陆小白愣了一下，随后点头笑道：“随你。” 陆小白和郭开元两个人，刚刚都没有动真格的。 别看两人打起架来，声势那么浩大。 但两人都抛弃了腿上的功夫，单纯用一双手对敌，很多身法和步伐，都没能使出来。 最重要的是，拳势升不起来。 升不起拳势的拳头，就和没装炮弹的坦克一样，光有外壳的震慑力，实际的杀伤力要小很多很多。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陆小白还是郭开元，都没有打痛快。 不过陆小白也不得不承认。 第一回合，郭开元是比自己略强一些。 不然自己也不会被打退到现在这个位置。 郭开元重新拉开一个拳架，和刚刚的看起来一样，但细节上却又有些不同之处。 更明显的区别，则是在郭开元周身的水流上。 之前开打时，郭开元身上缠绕的水流，潺潺流淌，不争不抢。 可现在郭开元周身的水流，比先前水量多了几倍不说，流动的速度，也要快上好几倍。 郭开元本就昂扬浑厚的气势，又一次的拔高。 就连完全不懂拳理的普通人，都能看到郭开元身上流淌的，除了流水之外，还有同样激进的拳势。 陆小白看着郭开元身上不可理喻的拳势，嘴角抽了一下。 这种气象的拳势，陆小白只在熊洛克身上看到过。 陆小白学的拳虽然多，但其实除了太极之外，其余都是半桶水。 即便是最拿手的太极，陆小白也只能在天时地利人和皆在的情况下，打出微小的一抹拳势。 郭开元现在周身流绕的，是陆小白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拳势。 让陆小白赤手空拳，和这种人打拳，简直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陆妖先生，请！” 架起拳架，拳势升腾后，郭开元由内而外给人的感觉，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先前的憨厚和质朴，在一瞬间，质变到成熟厚重。 这其中的变化，让陆小白已经无力去吐槽。 看着郭开元摆起的拳架，陆小白心里一阵纠结之后，还是拉开双腿，摆上一副强攻型的拳架。 同时，陆小白将身上所有的火属性魔力，全部转换为雷属性。 拳头打不过，属性上还不能整点外挂了？ 眼看着陆妖雷电缠身，郭开元表情没有半点的变化。 甚至漠然的眼神中，还带着点点的…不屑。 这并不是郭开元性格中的不屑和高傲，而是拳势升腾后，来自流水拳这一流派，对陆小白拳法的不屑。 “巨浪！” 在陆小白架起拳架，气势攀到顶点的刹那。 一声招呼都没有打，郭开元直接绝杀起手，双拳带动滔天巨浪，攻向对面的狐妖。 当拳架架起的那一刻，陆小白心中对郭开元拳头的怯然，就消失不见了。 在教拳的第二天，熊洛克就对陆小白说过一个词。 “拳出不输。” 无论什么拳法，练出的成就是高是低。 只要你摆出拳架，向对手挥出了拳头。 那你心中就必须要抱有一个信念。 “一拳递出，苍天变色，神明求饶。” 陆小白的拳，学的并不精。 至少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太极拳，是被陆小白练到神意，有形有神。 其余的拳法，能达到十分形似的，都没有几招。 但陆小白对于出拳时的心理和信念，却是从来高涨，从未怯然。 这也是熊洛克坚信，陆小白能够做到拳法百家汇流的原因之一。 “断水流！” 迎着郭开元的巨浪，陆小白手刀斩出，竟是在斩断郭开元巨浪的同时，将郭开元的拳势生生劈断。 拳势骤然暴跌，郭开元却也不惊，瞬间便改变拳路，以肘为拳，迅速贴近陆小白。 说来好笑，陆小白学的那一百多套拳法里，有一套“覆海拳”。 其中有一招，就叫做断水流。 不只是名字，就连拳法的路数，也能够破开郭开元的流水拳。 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以雷电的拳法，击碎流水的怒涛。 陆小白此刻，没有半点要使用禁咒的念头，只想用拳术来和郭开元一较高下。 某学艺不精，却也不甘人后。 一肘将陆小白顶开，郭开元重汇流水，平静道：“这一招，很厉害。” 陆小白基础拳架不变，姿态却变得更加激进好攻：“你也不赖，这种情况下，还能转劣势为攻势，战斗经验很丰富啊。” 郭开元咧开嘴，气势依然浑厚高昂，笑容却憨厚的让人提不起争斗之心：“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 “正戏，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