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别的门派。
正是他们自己灵霄派一半以上的人!
相信只要他愿意,甚至是灭了满门也完全做得到。
大师兄的存在,就是整个门派存在的根基。
那一场大清洗,令无数人心惊胆寒。
幸存下来的某些人,至今还记得躲在床底下的战战兢兢。
只记得,灵霄派一夜变了天。
第二天时,到处都在打扫,到处都在泼水清洗。
一些弟子去问其他人,只换来一句冷冰冰的话。
“别问,问就是死。”
很明显,这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人员一夜减半。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这位大师兄凌云霄,在那不久之前,分明还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师弟,在某次展现了实力之后,就没有人敢小看他。
在大清洗过后的第二天,他就上位了。
很多人即便心知肚明,也没有人敢再谈半句。
这是整个灵霄派的禁忌。
近几年,大师兄一人独居,几乎不与他人来往,门派笼罩在一片平和之下,还有许多不明真相的新人加入,让很多人都忘了他曾有多么恐怖。
再加上最近大半年,他经常在众人面前出没,表现的如此让人亲近,很难把他和传闻中灭了半个门派的人联系起来,对他只剩下仰慕。
唯有一些对往昔印象深刻的旧时弟子,还记得那令人战栗的传言。
直到这一刻,终于都打消了疑虑。
他这骇人的模样,如此的令人胆战心惊。
在他无比帅气的模样底下,藏着绝对的恐怖。
这样的他,绝对是敢亲手灭掉半个门派的人!
而且他绝对不会在乎灭掉另外半个!
除了他的每个人,都可以更换一遍。
至此,再也没有了什么怀疑,他就是这样可怕的男人。
他落到了玄灵妃身边,肩膀上甚至还停着一只冷静的鸽子。
脚步刚一落下,玄灵妃便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哭泣。
见她脸上的红印,他似乎有些心疼。
他本打算安慰一番,开口却改成了:“怎么不打回去?”
丁仪更是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如坠深渊,窒息中张大了嘴巴。
见到此情此景,哪里还能不明白?
玄灵妃她,竟然真跟大师兄勾搭上了?
她想说些什么辩解,一开口,就只剩下了无意义的啊字。
她已经窒息了。
人在极度恐惧时候,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连呼吸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发出什么声音。
玄灵妃哭泣中抬头看他:“我,对不起,大师兄,我没用……”
“打回去!”却见到凌云霄神情严肃的怒喝一声。
玄灵妃浑身颤抖,从他的怀抱离开,上前一步,咬牙闷哼一声,甩身就是一巴掌,狠狠得扇在了欺负她许久的丁仪脸上。
这一巴掌的清脆,既打在了她的脸上,也嘭一声,破除了玄灵妃心中的枷锁。
她从未觉得有如此爽快,浑身战栗起来。
这一巴掌也把丁仪打醒了过来,她这才如从水里挣脱出来般的大口喘气,连忙跪地磕头:“我该死,我该死,打得好,打得好!”
挨了这一巴掌,却有一种小命捡回来的感觉。
她在战战兢兢中,冷汗满面。
不光是她,周边众人也已经匍匐一片。
凌云霄不愿意废话,一拍玄灵妃后背,就要带她离去。
丁仪赶紧匍匐着爬过来:“求大师兄饶了我!”
犯下了这样的罪过,要是不从大师兄嘴里得到宽恕,她觉得自己没有再活下去的机会。
“让开。”凌云霄已不愿意再多管什么,只想回去好好安慰玄灵妃,看看她脸上的伤。
“大师兄不饶我,我不敢起!”
凌云霄无奈中想到,以她这人的性格,必然不是第一次以强凌弱,犯下的事一定不少。
他道:“我是不是曾饶过你一次?”
丁仪更是震撼,回想起那血色的夜晚。
即便是作为众人的大师姐,她当时也只敢躲在床底下战战兢兢。
既然说已经饶她一次,当时已经饶了。
但凡大师兄不饶的,在当时都已经死了。
最要命的是,她都不记得自己做过多少这样的事。
终于情绪崩溃,大吼中哭出了声,豆大的泪珠落地。
凌云霄不管她,带着玄灵妃出了门去。
忽然只见丁仪抬头怒吼一声:“凌云霄!是不是因为我是前任大师兄的女人,你就这样针对我?”
丁仪心中委屈,被林语徽压制这么久,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她才会失去大师姐的位置吗?
凌云霄回头望她一眼,皱眉:“前任大师兄是谁?”
至此,丁仪彻底崩溃,抬头哭着向天,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没希望了,干脆吼道:“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凌云霄心中直呼奇怪,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只留下淡淡的一句:“我不杀女人。”
之后携着玄灵妃缓缓离去。
那一只白鸽终于觉得休息够了,从他肩膀上飞走,在天上俯瞰着地上。
丁仪的泪水停了下来,听到这句话,她才是彻底失去了生的意志,痛苦得闭上眼睛,嘴角露出最后的苦笑。
连杀人如麻的大师兄都不杀她。
这意思,不就是要她自行了断吗?
翌日,丁仪自尽。
再也没人敢质疑玄灵妃跟在大师兄身边的合理性。
丁仪自尽一事,没有在他心里产生太大波澜。
真正让他难受的是,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女孩子竟也死了。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
那个刚刚进门派不久的女孩子,因为被借着手打了玄灵妃一巴掌,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后来知道,原来是丁仪在临死前,对她说过几句话。
对她说,你的手伤过他的女人,凌云霄不会饶了你。
那个无辜的女孩子惊惧交加中,最后也选择了自尽。
玄灵妃为此难受了好久。
凌云霄叹息中,只觉得丁仪真是坏到极点,简直死不足惜,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
在那没有留下姓名的女孩子墓前,凌云霄头一次感到名声是如此可怕。
它既能救人,也能害人。
名声如猛虎,不管是好人坏人,一律照杀不误。
他在那墓前沉默了好久,只留下一句话:“如果你有来世,就大胆的来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停住了。
空荡荡的墓碑,上面没刻一个字。
忽而一阵风袭来,卷起落叶无数。
他含泪看天,忽而悠悠开口——
“天地本无字,我亦本无名。”
“寰宇恒辽阔,大世如梦临。”
他闭目落泪,一时竟心如枯木。
“心怀无情木,苦海半浮沉。”
“轮回且休罢,直待我遇缘!”
话音落下,他缓缓离去,心中已对这个无名女子许下承诺。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却让他心里留下无数悔恨。
他不愿再受这样的苦,也不愿让别人承受他带来的苦。
他在孤坟前自创的《无字序》一二首,便是印证。
这番经历会永远留在他心里。
也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坐拥如此大的名气,会不会遭至灾祸?
既然如此,只需证明他不再是自己就可以,立马就会有一大堆人想要来复仇。
然而他修为尽失,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此前积累下的名望。
这就成了个矛盾的局面。
名望膨胀是个死,失去名望还是个死。
既然横竖是个死。
唯一的方法就是,趁着他名望还在,竭尽全力用名望去换取一切可能的机缘。
他看着灵霄派的山水,清风拂过。
他看着巍峨的灵霄山,淡淡道:“若山中有灵,能否明示弟子?”
风声更甚了。
一阵狂风刮过,吹起了他鬓角几缕发丝。
也不知是从山上,还是打他的心里边,涌现出一句话——
“修人不修己,修心不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