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荀攸没有告诉他,其实那日在何颙府上,他的那一番话并没有得到袁绍等人的认可。
不仅如此,有人甚至还说,只有沽名钓誉之辈,才会用这种无稽之谈来哗众取宠,以博取众人眼球。
“就算立了陈留王,对董卓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他当不会昏头至此吧……”
“更何况丁建阳的那些手下大多都是他从乡野之中一手提拔出来的,能有今天感谢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行那等忘恩负义之事?”
“我看公达口中所谓的‘高人’,满口胡言乱语,实在碌碌无才!”
连带着荀攸自己也被他们讥笑了几句,“公达居然会相信这种话,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若是被他们知道,这话还是出自于一个九岁的孩子之口,恐怕从此以后,他荀公达就将会永远的沦为士人口中的笑柄了吧……
连荀攸自己有时都觉得好笑,他居然会和一个孩子认真,还做什么赌约……
“算了,反正到了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一夜过去,第二日,雨声依旧淅沥,洛阳城依旧笼罩在厚重的阴云之下。
董卓的军队仍然驻扎在显阳苑外,并且这几日每天拂晓,都有新的西凉军士奉命进城。
公卿大臣们仍在一旁冷眼观之,背地里皆以“老贼”称之,乐此不疲的对之口诛笔伐。
一切仿佛都与这几日毫无二致,偶有几颗石子入水,却也只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一圈浅浅的涟漪,很快便又恢复平静。
直到这一日的深夜,一个名为李肃的虎贲中郎将牵着一匹枣瑠色的骏马,走入了丁原帐下主簿的营帐,霎时间,风云变动,暴雨倾盆如柱。
翌日一早,整个洛阳城都在散布着一个消息——
执金吾丁原昨夜被杀,手下五千狼骑由主簿吕布带领转投董卓麾下,更有数万囤积在河内的并州大军将为董卓所有……
朝堂上,志得意满的董卓上奏少帝封吕布为骑都尉,并直言不讳的对群臣称其为“义子”。
与此同时,董卓讽谏朝廷策免司空刘弘,自己则取而代之。
同一日,何后之母舞阳君被乱兵杀死,太后得知此事,终日以泪洗面,“自请”搬入永安宫中,再不临朝。
……
当急匆匆的脚步从门外响起的时候,刘协正在借用荀攸的书房。
这毛笔实在是不好用,还没写几个字,从笔尖上滴落下来的墨汁便已经将宣纸染出了朵朵墨花,其中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个奇丑无比的“苟”字。
刘协用力在那个字上打了一个大叉之后,终于满意的放下了笔,抬头看向来者。
“要送我回宫了么?”
荀攸已经完全被雨水淋的湿透,额边的鬓发还在往下淌着水珠。
“不,殿下……”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嘴唇以极小的幅度不住的颤抖——
“丁建阳,果真如你先前所言,死在了其心腹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