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也好，自食恶果也罢，不过是你一人之言，神雀终究是神雀。”朱苒语气肯定的回道。

靖王看着朱苒，看着这位大哥，发现有些陌生，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在心里默默感慨道：“神雀终究是神雀，是朱氏皇族的神雀、是皇帝启沣的神雀，而非他靖王之神雀。”

“放他们离去吧，都是为神雀征战多年的老卒，他们应该好好的活着，因为这来之不易的安宁，是他们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尽管你们都看不到，也不理解。”

靖王终究还是做出选择，选择那些曾经跟随他征战四方守护神雀、守护夏族的袍泽们。

话音方落，靖王整个人完全变了模样，一身杀气瞬间消弭，跌坐在椅子上，以往睥睨战场大杀四方的靖王，雄姿不复，眼神中并无丝毫怨恨之意，反而是无尽的失落与落寞，至于是因为多年努力一瞬间灰飞烟灭还是选择放弃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以维护曾经的麾下将校，恐怕就算是靖王本人也难以分辨清楚。

朱氏族地南，那一片凸起的山石上，王浑、刘延二人狼狈不堪，披头散发周身布满刀痕，满脸疲惫、担忧之色。

就算是血龙武者实力比之王浑多有不如，可毕竟人数太多了，刘延身患隐疾，实力也不过就是普通先天武者，一切压力，全在王浑身上。

王浑身为先天圆满武者，激战多时，不管是先天劲力还是体力，早已消耗殆尽，就算是先天武者体内自成一体，先天劲力生生不息，但劲力恢复是需要时间的，血龙武者同为先天又怎么不清楚，岂会给对手恢复的机会，更何况武者一切根基可是人啊，长时间拼斗厮杀，体力已竭尽崩溃的边缘，长枪挥动之际屡屡出现停滞的情况，特别是在血龙武者兵刃碰撞之后，双手连反弹之力都难以自如控制。

面对死亡的威胁，包括安护卫在内的七人并无恐惧、担忧等任何情绪，神色平静，似乎只是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

靖王妥协并做出选择，朱苒不愿横生枝节，立即知会院外的血龙武者，放过族地外那批入侵者。

待围攻王浑等人的血龙武者得知消息撤离时，王浑已是力疲倒地，昏迷不醒，刘延苦苦支撑，为九人争取下这活命的传话时间。

血龙武者离去，九人贪婪的大口呼吸，庆幸还能够得以活命，但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有得便有失，血龙武者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能够放弃对他们最后的斩杀，仅有的缘由也是唯一的理由：“靖王救了他们。”靖王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几人无需思索，京城这几日的风言风语，又不是没有听到。

“金子，走吧。”刘延语气低沉的说道。

刘延说完便背着王浑离去，步履蹒跚行进艰难，却非常坚定毫不迟缓。

靖王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最先知道消息的并非围攻王浑、刘延九人的血龙武者，而是身居皇城的昌晟皇。

随着昌晟皇的密旨，早就准备好的皇侍司司正方伟即刻便下令皇侍出宫，开始在靖王府外堂而皇之的监控整个府邸。

直至第二日日出前，神色憔悴体力耗尽的刘延与王浑出现在魏鹏居所门外，被一直戒备黑骑姜愧发现。

重伤昏迷的王浑与刘延在返回居所后的第四日方才醒来，书生几人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安定一些，能够致使两位先天武者特别是其中一个还是先天圆满武者重伤，又岂是他们能够应对的，提心吊胆吃喝难咽。

“书生，方才听你们闲谈，黑骑已逼近居所左近。”王浑还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轻声询问道。

“老师，姜愧带着老齐头那边的先天外出查探还没回来，详细情况还不清楚。”书生谨慎的说道。

“那些到居所躲避的族人，你们这几日是怎么安排的。”刘延低声问道。

“护送他们前往京城，毕竟我们力量有限，无法护其周全，黑骑中有不少武者，小股应战尚可，一旦黑骑过百，形成军阵冲杀之势，就算是我们也不得不退避。”屠夫轻声解释。

“现在我与师兄重伤，短时间无法动武。黑骑势重，待姜愧回来后，我们便退入燕山避其锋芒。”王浑看了看刘延，师兄弟两人做了个短暂的交流，轻声吩咐道。

“好的老师，我们现在就收拾，待姜愧几人回来就离开。”长虫看似是遵从王浑的吩咐，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刘延身上，这几日也都是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照料昏迷中的刘延、王浑二人，可真等二人醒来，长虫却又将自己的内心给藏了起来。

王浑与刘延此次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醒来没多久便又陷入昏迷中，在姜愧返回之后，书生几人只能用临世作成的架子抬着两人离开。

京邑北部遭受着黑骑的荼毒，苦不堪言，封地在此的氏族不得不退避京城内，并开始联合起来，斡旋、，总算是顺利促使禁军顺利出京，本还期望能够带着族人能够返回封地，当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禁军面对黑骑一触即溃全军阵亡，黑骑气焰嚣张更加不可一世，为了再次让朝堂再次出兵，北地氏族忍痛泣血近乎掏空家底。

整整一万禁军出京，出兵所需军饷、粮草、军械、军备虽由兵部武库司调拨，但银钱却是京邑北地诸氏族在提供。

出兵北地应对黑骑的领军之人，正是军户氏族出身的柳风。

柳风所领一万禁军，也是七拼八凑好不容易才凑足，名义上为禁军，实际却只有三千骑属原黑禁军，其他七千兵马，是前军都督府、兵部、军户氏族、北地氏族四方筹措出来的，特别是军户氏族，为了能够顺利再掌兵权也是孤注一掷，各氏族甚至将族中氏子、族子都放在这支禁军中。

柳风既然能够被神雀军伍中势力庞大盘根错节的军户氏族推到台前，被各军户氏族认可，自然非同小可，年仅五十余，却是先天武者，就算是面对靖王的打压，依旧能够凭借军功在白骨关从伍头擢升至都指营营正，其能力非同小可更毋庸置疑。

大军出京，柳风并不急于率军北上，反而是在京城北十里处安营扎寨，说服军户氏族顶住各方压力，为他争取到十日的时间，用来操训、磨合、熟悉各司将校、军卒。

十日后，柳风所率一万大军在众人翘首以待下准时拔营北去。

黑骑突然自燕山山脉窜出，在京邑北地纵横肆虐，尽管所有人都猜测这两千黑骑可能是北方謌克敌骑，却无一人公开认定。黑马、天宛马，黑甲、炼金甲，黑刃、墨色弯刀，战力不同寻常，十骑中便有绝顶武者、百骑中更有先天武者，黑骑中更甚是一直完全由先天武者组成的百骑。

京城距离燕山南麓本就没有多远，满打满算不过八十余里，柳风领大军北行一日便停留下来，并未安营，只是领大军就地驻扎，所有军卒就地歇息和衣而眠，大军营地外围应对骑兵袭杀的手段却是一个又一个。

围绕大军营地四周，被柳风下令整整挖出三条宽一丈半的鸿沟，鸿沟外围便是数不胜数的陷马坑，而所有陷马坑都做了伪装，并在陷马坑四周斜着插满枪矛。

大军所有一切刚布置完毕，柳风便下令大军中仅有的三千骑兵出营，主动搜寻黑骑的下落，而斥候，则在大军出京之时便已经进入燕山了。

京城，左军都督府监牢。

謌克大军围攻神雀羽谷关，羽谷关频现危机，朝堂接到的求援军报多不胜数，朝堂欲以和谈方式解决当前危局，靖王之女朱璃公主将与謌克汗王和亲。

身为左军都督府监牢狱卒，不管是对神雀朝堂动态，还是神雀军伍变动，甚至京城各种小道消息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和亲、和谈，这等大事，又怎么不会被他们闲谈。

闻听狱卒闲聊，一直以来平静等待、专心修习的上官陆，彻底陷入疯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