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隆冬的积雪仿似比往年更厚了一些,天气也更加酷寒,所有一切都无法阻挡人们对祭礼的准备与期待。
西北方向羽谷关战事似乎与他们并无关系,战事阴霾已然消散一般,在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彷徨与慌乱,京城又恢复往日模样,再加上祭礼将至,京城内更是热闹,京城各个街道人流涌动络绎不绝,各个商铺店面的装扮显然的花了心思的,酒肆茶楼再度兴旺起来。
皇城、承宣宫。
承恩宫朝议,羽谷关战事进行已有几日,再有两日便是夏族传统节日:祭礼,朝臣人心浮动,已不复当初謌克南下时同仇敌忾万众一心的雄心壮志,随着户部银钱如流水般花费,羽谷关战事趋于稳定敌兵并未祸乱京邑,战事的血雨腥风敌兵的野蛮残暴早已被抛掷脑后,似乎歌舞升平欢声笑语才应该是生活主调。
昌晟皇被朝臣吵闹的实在是受不了,草草结束朝议,秘召几位重臣到承宣宫议事。
“周都督,爱卿身为羽谷关都指营营正,羽谷战事进展究竟如何。”昌晟皇在皇侍为几位卿家取来锦凳坐下后直言相问。
“禀吾皇,羽谷已成相持之局,謌克敌兵无力攻克羽谷,羽谷唯死守军关耳。”周斌安无愧军伍中人,言简意赅直言道。
“周都督,羽谷关内吾朝大军可是整整三十万大军,就算是这些时日略有战损,也该有二十余万吧,关下敌军不过区区十万,怎会成现在这般僵持不下的局面。”大学士徐向召语气不善缓声说道。
“依徐大学士所言,羽谷关下謌克敌兵当为土鸡瓦犬不堪一击,吾朝大军一出必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一举荡平兵祸,看来定是周某学疏才浅不堪大用以至羽谷战事颓废如斯,末将这就辞去营正之职,劳烦徐学士为吾皇另荐贤能。”方才朝议之上徐学士因为羽谷关耗费银钱甚巨,提议另寻它途以解战端,全然不顾守关将士这些时日的浴血厮杀舍命相搏,身为羽谷关守关将领,周斌安焉能不怒,宫内几位重臣算是昌晟皇在朝堂之上的自己人,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周都督,徐学士也是关心战事心忧朝局,毕竟羽谷关守关短短几日,所费银钱甚巨,倘若迟迟不绝,吾朝将无力支撑。郭某曾任职户部,朝堂年税就那么多,各方都在要钱,捉襟见肘啊,潘尚书为筹备粮草军械,季月自开战开近乎吃住在堂,为筹运粮草今日朝议都尚为参加,还望都督多加理解体恤。”郭盛见二人言辞犀利争吵不休,便站出来和解道。
······
看着几位争议不休,昌晟皇一副沉思状并不多言,内心究竟如何盘算,无人得知。
“诸位爱卿,神雀逢此大难,当时同心戮力共度难关之时,徐爱卿所奏确是神雀实情,户部仓禀不盈自胆气不足,将士在前方舍命厮杀,粮草即为军心,一旦出现不济危局是会出大问题的,謌克远居北方荒芜之地鄙陋不堪,劳师远征所为不过黄白俗物。”昌晟皇看向恼怒不已的周斌安轻声说道。
“吾皇陛下,謌克狼子野心,此番攻克五羊再临羽谷,所图甚大,又岂是区区财货能够满足。羽谷关下,吾神雀儿郎战死十余万,热血未凉,倘若真如此行事末将如何对得起他们,更无颜面对麾下舍生忘死以命御敌的将士。鞑子不过十万骑兵抵关,吾朝军卒依关而守也不过艰难维持局面崩溃,如此战力吾朝不可不防,更不可资敌成势养虎为患啊吾皇。”周斌安声泪俱下言出肺腑高声说道。
“周都督,謌克当真如卿所言?”周斌安真情流露,昌晟皇也有些动摇了。
“吾皇,謌克为游牧之族,所有兵事皆是在春耕、秋收之时,可近百年来,謌克连年侵犯吾朝北境,五羊关更是频频报危,昔日水草肥美遍地氏族封地的北境如今是何模样,千里沃土已成赤地黄沙,封地虽在氏族却荡然无存,自残血夜之后,五羊边关屹立君山近四千余年,謌克不足一年便将其攻克,边军尽数战死幸存者寥寥无几,寒冬腊月本不该是出兵时节,謌克却偏偏迫不及待兵出五羊,十万大军直逼京邑,若謌克真为贪图财货,王、荒两郡为何秋毫未犯,謌克可是劫掠成性,入秋后狩猎打垛已成习俗,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显示謌克居心叵测心怀不轨吗?”周斌安也听出昌晟皇语气中的犹豫,泣声说道。
“容本皇想想。”昌晟皇轻声说道。
“吾皇,···”
“徐学士,事关重大,容本皇思虑一二,今日且如此吧,祭礼过后再议。”昌晟皇打断徐向召,朗声说道。
京城,都察院。
“何兄,今日朝议风诡云涌端是云谲波诡啊。”都察院右都御史刘飛对老友何笙笑着说道。
“刘大人,看来神雀朝堂又该动荡了。”何笙有些无奈,轻声说道。
“何止是动荡啊,户部不盈钱粮不济,消弭战祸需另作它选,这话由商贾出身的徐学士说出来道也颇为合理,可这般斤斤计较目光短视,却身居中极殿大学士,实非神雀之福而为夏族之患啊。”刘飛感慨道。
“五羊军情被阻,都察院全力以赴亦无所得,所有线索皆因死士身亡而断,探查无疾而终,竟能够致五羊老卒身死,这谭浑水啊,不仅浑浊不堪更是深不可测啊。”何笙由督察院都察御史升右副都御史,五羊一事也正是他在操持。
“何兄,不急,有所求便有所动,动则留痕。不是发现所有死士臂膀上疑似羽毛状的诡异刺青呢嘛,也不是一无所获。”刘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朗声说道。
“刘大人啊,五羊边关被克,几万边军战死,都察院岂能坐视不管,更何况,现在羽谷关出现同样的问题,顶天柱为何等机密之事,难道謌克鞑子当真神异如斯竟能未卜先知,恕下官难以相信。”何笙气呼呼的说道。
“何兄啊、何兄,你这严气正性嫉恶如仇的耿直性子啊,也就只能留在都察院。不管是五羊关还是羽谷关,皆事涉謌克鞑子。御史谏言乃为朝堂计、为夏族计,若因猜测臆想而谏言,看似满脸忠义慷慨正直实则是在祸乱朝政难掩祸心,其罪当诛,若想为御史为何要历校,正是为此,依实据律为万千族人而谏,方为御史。谣言止于智者,身为御史,若仅有智,是远远不够的,计、胆、性等等,皆需出类拔萃。残血夜惊变后,贤亭设都察院与国学,并非随性而为自有深意,都察院看似纠百司查弊政,实则却是协同国学保夏族根基长夏族底蕴。”刘飛看向何笙语重心长的说道。
“刘兄!”察觉道刘飛今日有些异样,何笙心生不详。
“何兄,世事变幻无常,如今风雨飘摇人心思动,都察院比之往昔更需砥砺前行。”刘飛沉声说道。
“难道他们会···”何笙仿似猜测到什么,神色顿时惊变。
“何兄,人心难测。”
“王、荒两郡已然被弃,难道他们当真会卖主求荣吗?”何笙实在是无法接受。
“何兄,若不是卖主求荣而是尽节侍主呢?”刘飛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尽节侍主,鞑子如何能够入神雀朝堂,有此手段或身居高位或勋爵贵族,謌克鞑子竟能有此谋划吗?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啊。”何笙实在是难以置信。
“何兄,都察院任重而道远啊。”刘飛并非给何笙任何确认和答复,另有所指的说道。
“那羽谷关战事,都察院该如何自处呢?”何笙见刘飛不愿多言,也不再多问。
“都察院自建院以来,只有一个立场,那便是为夏族计,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立场。”刘飛坚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