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将军,不过王爷还有最后一问,无论鞑子谋划如何周密,神雀是否向五羊派出援兵才是关键,鞑子如何能否笃定,截断五羊战报送达京城,五羊便无任何援助。”
“时机,王爷被夺权、上官阵总被押解入京,不过是消解这个时机的变数。”
“神雀朝堂纷争被鞑子所用,再或者说,这个时机甚至有可能是为鞑子有意创造出来的。”半仙神色凝重,沉声说道。
“什么?”
“什么?”
不管是白典还是张监,在听过半仙所言后,惊声喊道,完全无法相信,双眼紧盯着半仙。
“老白、老张,不用惊讶,若非吴老提醒,连我也从未如此想过,倘若鞑子想成事,这是唯一的解释。”半仙无力的说道,说完便瘫坐在椅子上。
“二位将军,吕将军所言不虚,的确如此。”吴管家低声说道。
得到吴管家的确认,白典与张监也是同半仙一样,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
吴管家伸出右手,用力拍在桌子上,一直和煦的脸色突然变得严厉,看向被惊起的三人厉声说道:“尔等身为五羊关将领,戍边老卒,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此战,五羊被克已成定局,尔等当思如何善后,五羊自古以来便是夏族戍边军关,自当戍卫神雀北境。”
“三位将军,此乃王爷原话。”
吴管家说完话又恢复那副和煦的模样。
“吴老,王爷还有什么交代?”那句训斥和靖王的原话对半仙三人还是非常有用的,半仙收起那股颓废与懊恼,缓声问道。
“适时退出军关拱手让敌,保留五羊根基,以长远计夺回五羊。遮风挡雨几千年,鞑子残虐已不为人知,祸临己身方知安乐之贵。”
“吴老,这样岂不是令关南陷入鞑子铁蹄之下,荒郡、王郡、京邑再无宁日,战火一起,必死伤无数。”张监实在是无法接受,起身反对道。
“张将军,你怎知荒郡、王郡、京邑定然会陷入战祸之中?”吴管家对于张监的质疑和反对并不生气,缓声问道。
“这···”张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三位将军,王爷既然如此安排,定然有他这么安排的缘由,军关若失,定然会有战祸,不过却是小痛耳,伤筋动骨非易事,夏族九族,非三位所能想象。”吴管家非常肯定的说道。
“老张,坐下。”
“吴老,王爷可有具体安排呢?”
半仙第一个明白靖王如此安排的用意,低声说道。
“王爷言,身不在关,所言不实,一切由吕将军定夺。”
“好了,小老儿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军务繁忙,不便叨扰,这就走了。”
“三位将军,不必相送,五羊何去何从才是关键。”
吴管家说着话谢绝半仙三人的相送便起身离开。
“有劳吴老!”
“有劳吴老!”
“有劳吴老!”
半仙、白典、张监三人恭恭敬敬躬身行礼,一直到吴管家身影消失才起身。
吴管家离开五羊关返回京城,五羊关内的半仙、白典、张监尽管心里很清楚该如何行事,却始终无法做出决定,多年戍边,无数袍泽战死,血染边关,五羊军关对三人而言,已不再是一座军关,不管是情感上的牵绊,还是职责所在,都不允许他们做出这个选择,在他们内心,一直期望的是自己可以战死在北关关墙,做到关在人在关破人亡,无愧为戍边老卒,无愧为戍边将军。
祭礼前,魏鹏自接到半仙军关军令以后,利用自身大量马匹的优势,几乎是将血狼四寨所有能够运走的一切都运往军关。
自那一战后,血狼做为五羊辖下戍边军寨仅存的四寨,也是战后最先恢复过来的四寨,不管是血狼卫寨还是血狼、血滴、血甲所寨,军寨修葺远胜以往,卫正虽已换为魏鹏,可不管是操训还是军械、军备的打造,从未间断,血狼战力因此也就远超其他各寨,甚至连军关一些军阵也不可比拟。
不管是半仙还是白典与张监,对于血狼的重视远超其他各寨,五羊辖下各寨依军令弃寨入关,在明知克托兰及其帐下非五羊在册戍边军卒,依旧选择信任。
血狼四寨当然也没有辜负军关诸位将军的信任,在这一战中,以四寨兵力,死守北关西部一段关墙,就算是五羊高端战力匮乏,鞑子出动真神奴隶,在没有五羊老卒营老卒协助的情况下,依然没有让鞑子攻破。
程典、刘监,依旧还是无法割舍对血狼的留恋,在上官陆被押解出关入京审定后的第二个月,便申报返回血狼,白典、张监再三劝阻,最终也不得不同意,两位血狼老卒,抱着鞑子真神奴隶,跳下关墙。
魏鹏在二寸三人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真的是欣喜若狂,这段时日血狼死战,往昔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弟兄不断倒下,于他而言,精神上所受到的伤痛远比被鞑子弯刀和箭矢所带来的伤痛更严重,特别是在程典和刘监跳下关墙的那一刻,这种感觉尤为严重,倘若没有上官陆传来的消息,就连魏鹏自己都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几天。
二寸三人返回五羊的当天,魏鹏好不容易撑到战事结束便迫不及待前去找寻半仙,当夜半仙所在房间彻夜通明,半仙、白典、张监三位亲兵牙士以及监房军纪军守护在这个房间四周,凡进入其戒备防备者或窥探详情者,不问缘由直接斩杀,那一夜那所房间外边,五羊仅是校尉卫正便死了三个,旗总、军头、伍头及罪卒和房属军吏将近百人。
那一夜过后,五羊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模样,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
传令与信鹰同时出关,向京城奏报五羊军情,并索要粮草、军饷及抚恤。
五羊都督府发出军令,非五羊戍边军卒及军属,限日离开五羊。
夜幕下,关内军卒家眷妇孺老幼开始离开军关,消失在君山内。
老卒营有部分老卒消失在五羊关。
所有典房匠卒开始被派到北关关墙之上,当夜便报出战死的消息。
五羊关内所有库房除却军械及部分粮草外,其他东西开始不翼而飞。
血狼四寨防守位置出现变动,移至最西端,再到关门上方的中段。
军纪军多不在关墙之上都察,反而被挪作它用,关内一段一段清场。
隶属五羊都督府的粮草军及部分匠房匠卒离开五羊关,向南而去。
南关关门内开始出现三伍老军卒,插着典房传令军的旗子,却始终待在那。
一些年轻的武者褪下破烂的军衣,换了衣服,在夜间离开五羊关。
北关开始有人通过绳索下了关墙,向北而去。
典房内,专门用来撰写战死的册本越堆越厚,所有发现数目反常进行上报的军吏在第二日便消失不见,其所写册本也被程典亲自销毁。不仅典房,其他各房,若对此事关于关注的皆是如此。
白典、半仙找张监吃酒的次数是越来越多,说是吃酒,却从不带酒,而张平昌身为五羊军关都督府左监事,是从不备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