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盛离开之后,半仙、白典、张监三人令厅内其他众人退下,军议厅的大门再开已经是第二日的深夜了,当夜,上官陆便被张监亲自请到五羊都督府的监牢,不仅好吃好喝的招待,监牢四周更是由军纪军守护。
半仙、白典、张监三人纷纷放下五羊军务,开始不断与关内将校会面。郭盛回到居所之后连写六册奏本,连夜遣人送往京城,为了避免意外,身为宣召使的郭盛亲自将六队人马送出军关,且领队之人皆为黄禁军参将麾下校尉。
就这般忙活将近半月,五羊关内才算是安宁一点,郭盛与五羊将校军卒虽不是剑拔弩张,却也是各行其事,彼此再无来往。
不说五羊军关,自五羊军关的军报奏本抵达京城之后,不管是五军都督府还是各殿阁,不约而同都将这件事给压了下来,不闻不问,最终还是接到郭盛飞鹰密信的昌晟皇帝按捺不住,接连几日在朝堂之上暗示两方,不管是殿阁学士还是都督府不予回应,装作没有听到。
五羊关内不管是半仙三人还是郭盛,自消息传出之后是日思夜盼,可太阳东升西落已不知升了几次、落了几次,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再次接到远在五羊关郭盛的亲笔奏册,昌晟皇大发雷霆,盛怒之下将身边的物品给砸个稀烂,在发泄一番之后,昌晟这才缓缓坐下,知道自己此前的手段有些急切,动作过于明显了,已经引起朝中重臣的注意,戍边军关不比其他军伍,容不得丝毫失误。
昌晟皇虽说心里明白问题在哪,却也骑虎难下,皇旨已下不容更改,颜面事小皇权不容质疑。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昌晟皇帝不再遮掩,直接就将五羊的事情说了出来,说是北境冬季大雪弥漫,道路难行,犯卒也就不必押解到京城审讯,宣召使郭尚书就在五羊,验明正身就地正法。五军都督府与值守殿阁学士倘若无异议,便传下旨意用信鹰传递五羊关。
五军都督府与当日值守的殿阁学士本以为压下五羊的奏本与鹰信,昌晟皇帝会委婉处理此事,没想到现在来一个直捣黄龙,逼得他们不得不表态。
值守的殿阁学士直接以此事乃军武之事,殿阁不便多言,便将五羊这个球踢到五军都督府脚下。面对昌晟皇帝面带笑意的脸庞,五军都督府的几位都督也是有苦难言,昌晟皇帝一心想剪除靖王在军中的势力,可靖王对边境戍边军卒而言,远不是昌晟皇帝想的那般简单,绝对不是一个杀威棒、一个更换主将就能够解决的,那是靖王多年在边关亲手拼杀出来的,就连他们这些身在京城的五军都督府都督,但涉边军军务,就算是现在就算靖王被昌晟皇帝罢免,沦为闲散王爷,也必会知会王爷,不仅是因为靖王在边军威望甚高,更主要的是王爷对边军军务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他们几人。五羊军关乃是神雀战事最频繁,死伤最惨烈的戍边军关,便是靖王,亲率大军援救过足足七次,靖王对五羊军关的情分,甚深。
昌晟皇帝在殿阁学士做了回应之后,眼神便一直紧盯着五军都督府的几位都督,希望他们能给出一个回应,可五位左都督始终没有一人站出来。
最终还是分管五羊军关军务的左军都督府左都督站了出来,回应一个边军军务微妙,行事不可操切,一个不慎,引发边境突变,便是万死不辞的大罪。
尽管昌晟皇帝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当真听到左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奏言,依旧是气恼无比,双目紧盯着左都督,一言不发,左都督将腰弯的更深了,一动不动,仿似一个泥塑一般。
就这样,一个戍边军关的校尉阵总,在神雀王朝的朝堂之上商议了一个多月,每逢例朝,昌晟皇帝总会提出来,询问值守殿阁学士的意见,殿阁学士将球踢给五军都督府,五军都督府便由左军都督府回应,昌晟皇帝一言不发宣布退朝,如此循环,皆是如此。
五羊军关,不管是半仙几人,还是郭盛均未等到朝堂的回复,双方也不再有什么其他动作与试探,彼此相安无事,上官陆也在张监事的庇护下留在监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朝堂之上的奇观啊,一个校尉被皇帝与重臣朝朝商议,有关上官陆的事情早就在京城大街小巷流传开来,说到最后已经完全变了样,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上官陆是先皇血脉的,昌晟为保皇位稳固,要铲除先皇遗留在外的皇子,也由说上官陆乃是靖王的私生子,昌晟杀鸡儆猴等等等等。
京城,靖王府。
自靖王被罢官之后,麾下弟兄被他尽皆安排到各边关,仅留下一个安护卫,用以守护自家小女的安危,府内仆役也被遣散,只有一个老管家留在身边。
靖王府是闭府不假,可朝中之事特别是涉及边军军武之事,五军都督府又怎不知会靖王,早在白典的第一封鹰信抵京的时候,左军都督府左、右两都督便已经拜访过靖王,只有安玉被瞒了下来。
“小姐、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上官公子出事了,恐有牢狱之灾。”香儿火急火燎的冲进安玉的闺房,快速说道。
郭安玉听到香儿的话,内心不由的一紧,心上人安然无恙的消息传来才多久,这怎么又传来牢狱之灾的消息。郭安玉慌忙起身,握着香儿的双肩,低沉的说道:“香儿,陆哥哥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牢狱之灾,他不是好好的在五羊边军吗?不是已经是五羊骑阵的阵总了吗?”
郭安玉关切之下,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香儿最是了解自家小姐,将小姐扶着坐下之后,这才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香儿,陆哥哥私自弃寨,触犯军规,皇帝哥哥要治罪对吗?”郭安玉听过香儿的描述之后,思索了片刻,轻声问道。
“是的,就是这样,外边说朝堂上已经商议了快一个月了。”
“一个校尉阵总,如何定罪、如何行事,商议了快一个月,哎。怎么每次都是陆哥哥深陷其中啊。”郭安玉说了一半,抬起头轻声感叹道。
“好了,香儿,你随我一道去厨房吧,给父王做点菊花糕。”郭安玉起身说道。
“小姐,上官公子有事,我们不去找老爷吗?怎么去厨房做菊花糕啊,还有是不是也给上官公子的家人传个消息啊。”香儿不解的问道。
“怎么,香儿你个丫头看上源子了,想让他再到京城来吗?”郭安玉看着香儿打趣道。
“小姐,你说的什么啊。”香儿被郭安玉打趣的满脸通红,羞涩的低声说道。
“上次陆哥哥的大哥与嫂嫂被源子带到京城那一个月,源子可没少陪着你瞎晃悠吧,还是你小姐我猜错了吗?”郭安玉语气怪异的说道。
“小姐,不理你了。”香儿说完便跑了出去。
郭安玉在香儿离开之后,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抬头看了看靖王书房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这才缓步向厨房走去。
郭安玉与香儿做好菊花糕,提着食盒径直去了靖王的书房,将食盒放到书桌上,见礼之后便带着香儿离开了书房。
靖王看着离去的自家女儿,轻轻的叹了口气,捏着放在桌子上的菊花糕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小安子,香儿那丫头今日是不是出府了?”用过菊花糕的靖王唤来安护卫,轻声询问道。
“王爷,香儿照例出府为小姐采买胭脂水粉。”安护卫躬身答道。
“小安子,你说本王真的做错了吗?竟导致自家女儿和父亲如此生疏,难道真是女大不由娘吗?”靖王小声嘀咕道。
安护卫是一字不漏全都听了,却不敢回应,低着头不发只言片语。
“行了,你去告诉香儿,上官小子此次不会有生命之危,不过牢狱之苦在所难免。”良久之后,靖王轻声对安护卫说道。
“小安子,回来。还有一事,需你亲自去办,将这封书信交给中军左都督,这封鹰信用左军都督府的信鹰发往五羊,交由五羊都指营吕忘尘。”就在安护卫即将出门的时候,靖王沉声说着,并将书案上的两封信亲手交到安护卫手里。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一度的祭礼,朝堂上下是忙的不可开交,至于一个小小的校尉阵总,早就被暂时遗忘了,上官陆在五羊的监牢之中,度过了第一个祭礼。
祭礼过后,天气是一日日转暖,五羊再度进入整军备战的状态,辖下各军寨的重建,用于御敌的军备军械、军卒的补充、粮草的筹集储备,半仙、白典、张监三人忙的是焦头烂额,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关上官陆的如何处置的旨意,终于由皇侍带着昌晟皇的旨意来到五羊军关。
上官陆遵循军制,押解回京,由五军都督府监事将军审讯之后上奏,依罪而论,并召五羊战功卓越的都督营左监事张平昌、都督营文典白梵、都指营营正吕忘尘入京面圣。皇侍宣旨之后,半仙、白典、张监三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置办酒席招待皇侍,不断打探昌晟皇帝召见他们三人的缘由,可皇侍虽说年岁不大,说话却滴水不漏,酒席完毕,郭盛早早离去,开始收拾行装,随皇侍离开五羊前往京城。
就在皇侍确认离开五羊具体时间的第二天,五羊斥候来报:“军关外发现鞑子游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