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停留在青狼军寨内两日,到夜间亥时姜愧亲自带着几个龙马骑斥候寻到青狼军寨,为了尽可能多携带粮草,营帐等一应物资并未携带,所有人都是在空地上休憩,徐书生等人看到姜愧亲自回来,也走了过来。
“主子,诸位前辈。”姜愧的状态并不好,身为绝顶武者,还大口喘气,端着茶汤的双手还在打着冷颤。
“姜叔,先喝点热汤暖暖身子,缓口气再说,不急。”上官陆制止众人的问询,关切的说道。
“呼噜”姜愧一饮而尽,深吸几口凉气让自己平缓一点,恢复点状态,以便能够一口气将军情说完。
“左司、灰狼以及各军寨均没有发现鞑子的踪迹,我们便继续向军关方向探查,可奇怪的发现,军关北关并无太多鞑子把守,星星点点游、巡骑,只是做警戒之用。在我和齐前辈商议之后,我们发现军关内的鞑子是虚张声势,篷帐内大多都是空的,只有靠近南关的篷帐内才驻满了人马。”姜愧是气也不喘一口气将探查出来的情况简要说明。
上官陆及众人听到之后都陷入沉默,这与他们所预料的完全不一致,根本就是不可思议,若不是对姜愧完全相信,更是他亲自带回来的军情,包括上官陆在内的众人完全无法相信。
特别是血狼军寨攻下之后,萧木遥及其账下可是逃出去将近千骑,君山北麓有他们这一批兵马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到军关了,怎可能会像现在这般,没有一丝防备呢?
众人并无欣喜之色,本就已经有了赴死的准备,可现在杀头的刀却不见了,甚至变成了一个鲜艳欲滴的蜜桃,这让众人如何能够接受,特别是上官陆等几位,花费大量心思,只为寻得一条生路,谋求那本就不该有的得胜的机遇。
“姜叔,你确定所探军情无误?”上官陆不得不再次向姜愧确认。
“主子,没错。你还记得柏日特和苏赫吗?那两个被我弄进卫堂牙士,克托兰账下的青壮。”姜愧并不生气,反而问起上官陆。
“记得啊,他们不是成为牙级勇士之后就被你弄进来了吗?我还见过他俩,为什么问这个,我是问你五羊军关鞑子的情况,和他俩有关系吗?”上官陆被姜愧问的有点迷瞪了。
“主子,当然有关系了,随我进入军关的就是他们两个。我们三人谎称青狼金毡部的,祭礼前追赶青狼崽子进了君山迷了路,好不容易熬过雪季,这才出来。守城的那个千夫长问过我们一些有关鞑子的事情之后便放我们进去了,进入之后才知道,那千夫长为什么放我们进去,军关内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还是苏赫,仗着年纪轻轻便是牙级勇士,还是没了帐主的青壮,很得那些千夫长的青睐,这才被他探查到军关内的真实情况,而且,为了确认,我显露了自己绝顶武者的实力,获得允许之后,在军关内详细探查了一番。”姜愧唯恐他们不信,详详细细的解释道。
“徐书生,此事您怎么看?”上官陆自己心里也没了主张,有些慌乱,只能向身边的徐书生请教。
“小主子,这你可有点为难我了。”徐书生面对上官陆的求教,哭笑不得的说道。
“不过,在我看来,五羊军关出现这种情况,绝对不是鞑子故作姿态,五羊军关左司及节下各寨均已被破,想必右司及其节下也是如此,鞑子已经将整个君山北麓清理干净,又何必浪费兵力重兵把守呢?就算是五羊军关的鞑子知道我们出了君山,并且攻下血狼军寨,也不必如此设局,对于几十万大军来说,我们这万余兵马太微不足道了,何况现在军寨被破,这北境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无城可拒,本就是骑兵的狩猎场,倘若鞑子领军之人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又如何能够谋划出这惊天一局,鞑子可是几千年来,首次攻破五羊军关。”
“君山山脉自东向西绵延几千里,特别是北麓,山势高耸几近万丈,璧如刀削飞鸟难立,山脉东段连着函谷军关有乌牙诸公国的觊觎,西段是白骨关,黑山部落是虎视眈眈,何况与鞑子中间还隔着胡安国,鞑子根本就无须担心我朝援兵自身后杀来,也就无须防备。从我们所知道的军情中,几乎鞑子所有的部落都参加了攻打五羊的战事,想必鞑子与乌牙、胡安这两个老冤家早就达成协议,函谷、白骨二关也面临着兵祸。”
“没了敌国牵制,君山已然成其屏障,没了后顾之忧,那位萧木遥逃出血狼,是否向五羊军关禀明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倘若并不是我们所设想的那般糟糕,鞑子更没有这般行事,萧木遥并未将军情传递出去,这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徐书生不愧是胸中有丘壑,眼内存山河,一番阔论,竟然将鞑子的情况完全剖析出来,几乎与事实没有任何出入。
“徐书生,依您所言,鞑子为何如此行事?”上官陆对于徐书生的分析很是信服,但信服归信服,还是希望能够听到他的判断。
“姜军头,将你们如何靠近五羊关、如何进关、这中间看到什么、遇到什么、听到什么、又如何出来,不要遗漏一点一滴一丝一毫,有关五羊的任何事情都详细说来。”事关重大徐书生也不敢冒然做出判断。
姜愧也知道自己所说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不敢妄言更不敢隐瞒,从自己走出灰狼军寨开始说起,日行多少,看到什么、遇到什么;怎样躲避五羊军关的游骑、巡骑,如何获得的毡子甲,如何与齐老爷子商议,为何他去,为何带另几人去;如何靠近五羊关,怎样装扮自己,和五羊军关北关城墙上鞑子、千夫长对话内容,鞑子怎么回话,问话,他自己说什么,身边的弟兄说什么;进入军关之后鞑子怎样盘查,他几人是如何躲避;居住在什么地方,中间又看到什么等等等等,事无巨细缓缓道来。
“姜叔。”
“等等。”
“姜小子。”
上官陆、徐书生、张屠夫在姜愧说到鞑子攻打南关,伤亡巨大的时候,几乎是同时出声。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姜愧看向三人,疑惑的问道。
上官陆、徐书生、张屠夫三人彼此对视之后,都发现对方的脸上轻松了很多,特别是上官陆。
“姜叔,没事你继续。”上官陆朗声说道。
姜愧还在继续,上官陆一边仔细听着,一边在想:“师叔对三人的评价还真是中肯,方才徐书生能够想到其中的关键不算惊奇,可屠夫能够想到,真像师叔说得那样外形粗野、心细如发。”
“书生,姜小子讲完了,说说你的判断吧。”在姜愧说完之后,屠夫没了往日的洒脱,缓声对书生说道。
“好吧,那就由我来说了。”徐书生看着上官陆与屠夫无奈的说道。
“鞑子在祭礼之前便已经攻下五羊军关,现在已经是孟夏下旬了,最少有四个月的时间了,南北夹击之下鞑子依旧没有能够完全攻下五羊军关,南关成为鞑子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上苍是公平的,天气转暖对我们不利,对鞑子也是如此。南方比北方暖得更早,积雪融化的也早,这就意味着,留给鞑子的时间不多了。”
“鞑子必须兵行险着,或攻下五羊南关,彻底拿下五羊关,据守五羊重关击退朝廷援军,再缓缓图之。再或者···”徐书生说着说着双眉紧皱,似是难以开口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再或者鞑子有办法不通过五羊关进入君山境内,不管是击退朝廷援军还是从南方攻下五羊南关,皆可解当下之困。”屠夫在徐书生沉默之时,直言说道。
“怎么会,青狼军卫的密道已经被封堵,血狼军卫的密道在我们手中,左司、灰狼的密道在军寨攻破之前便已经被彻底封堵,鞑子怎么会越过君山进入我朝境内呢。”
······
几位王郡的标正满脸不可置疑的说道。
上官陆、程典、刘监等一众五羊血狼边军老卒却满脸惊恐,几人都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承认。
“诸位,五羊军关辖下各军寨,军卫、两司在君山都留有秘密通道,这是五羊边军不传之秘,只有各军寨属官知道具体位置与通行方法,鞑子随军皆有勇士,鹭级、隼级勇士并不罕见,越过君山进入神雀境内,并非难事。”上官陆满脸苦涩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