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察院自我夏族贤亭创立以来,不涉党争、不涉朝局,自老夫始,督察院御史从无贪腐之人、也无渎职之人、更无叛国之人,一心一意只为我夏族,为我夏族万千族人死谏,列为同僚,我督察院所谏之官,可有不实之处;我督察院所谏之朝策,可有不适之处。”
“督察院御史皆为忠义之士,更是忠义之臣,历朝历代辅助君王,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惟恐有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此忠良之人,就该被随意处置,在我夏族,权柄从来都不是为私利而设,乃是为我夏族一族而设。”
“自古以来,文死谏武死战,可我督察院并未一味死谏,所有谏言,皆是前后商讨多次,兼听各方所虑。老夫范季冗自问,督察院御史从无蛮谏之举,这承宣宫内,哪一根柱子上没有我督察院御史的忠烈之血,列为同僚脚下,哪一块石板上,没有渗下我督察院御史的刚正之血。”
“是,我范季冗今日请出我督察院泣血令箭,何故,无他,挖疮取脓。”
范季冗说着说着便是老泪纵横,一双泪眼环视承宣宫内那一根根柱子、一块块石板,脸上更是悲痛。
范季冗不理会其他百官,缓了一会儿,这才又高声说道:“药郡郡府赵龚、药郡布政司司正赵海,渎职贪腐,药郡御史季毅明详察有据,却锒铛入狱,更是莫名死于狱中,老夫执诉状、点证物,刑部不理,大理寺不察,呈皇奏书不知去向。御史奏书被中途劫道,为毁灭罪证奏书,遣武者在我督察院门口截杀,更有武者袭杀我都察院在京御史,自我等御史出督察院,这一路行刺不断从未停歇,猖狂至极。我神雀王朝三司刑狱如同摆设,天理难昭、冤魂不宁,我夏族自残血夜之后,纵观各王朝,还有如此荒唐之事吗?长此以往,我夏族还有何根基,谈何万古长青,长存开元。”
直到此时,待范季冗讲述过所有事情,身处局外的其他诸人才明白,为何都察院会请出泣血令箭,为何今日督察院诸御史齐至承宣宫,都察院乃是承天巡视百官,若无大理寺三寺审问,定责,皇帝钦点,无人可杀御史,况且,督察院御史从无出现过错,御史奏书更不得拦截,一旦查明不论出身、官阶、勋爵斩立决。
刘学士与欧阳祭酒不断尝试接近范季冗,一次都没有成功,刘学士焦急的看着宫门外,期望不管是善德皇帝还是启沣太子,不管是哪位能够赶过来,阻止事态进一步的恶化,泣血令箭一旦真正显露它的威力,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就算是当朝皇帝也不行。
范季冗说的满脸怒意,目光如刀扫过一些官员,唯一温柔的时候便是看向刘学士、欧阳祭酒等人。
“真以为掌控各司,圈养死士,就可无法无天,视王法如无物,待人命如草芥。”范季冗越说越是急促,更是气的怒发冲冠。
“左都御史孙禄昶,你可知为何朝堂之上百官乃以左为尊,可我都察院却是以右为尊,都察院右都御史、副右都御史、监都御史、监察御史代代皆不是朝廷册封,都察院右都御史、副右都御史、监都御史、监察御史从古至今从无贪腐、更无渎职,甚至以死相谏,个个都一身铁骨,胸无宿物。因为我们都是代贤亭监察朝野,就算是太子、皇子,泣血令箭在手,我督察御史只要详查有据一样斩杀。”
“荒郡郡府瑞王赵龚,以为拦截我监察御史奏书,毁灭所有物证、人证,我都察院就束手无策无可奈何放之任之吗?”
范季冗特意点出这二人,双眼如刀看着他们轻蔑的说道。
“刘学士刘大人,诸位学士大人,我范季冗执掌都察院百年可有动用泣血令箭泣血令?”范季冗转身向大学士刘禹躬身见礼,问询道。
看到范季冗开始询问自己,刘禹顿时感到无奈,尽管内心焦急不已,却不得不缓声回道:“范御史,依规,殿阁六位学士需一致认定方可。”
“烦请诸位学士告知列为大人。”范季冗见几位学士商量半天,没有结果,便催促道。
“范御史,可否稍缓。”刘禹苦着脸试探道。
“烦请诸位学士告知列为大人,范季冗可曾动用过。”范季冗语气不容质疑。
“范御史,这···”刘禹吞吞吐吐的回道。
“诸位学士,我范季冗可否动用过。”范季冗高声喊道。
“三殿三阁六位学士均皆在场,范季冗范大人都察院右都御史一职一百三十年并无动用泣血令。”殿阁大学士刘禹和其他各殿、阁学士查证、问询早有结果,本想拖延到皇帝或者太子的到来,眼下见拖延无效,只能如实答道,说完,包括刘禹在内的六位学士,全都一脸无奈。
“三殿三阁学士有证,我并无动用泣血令。再次烦请诸位大人,我可有动用的权利。”范季冗再次向六位学士问道。
以大学士刘禹为首的诸位学士惊呆了,只有他们才明白泣血令的威力,那可是上斩皇族下斩游民,除皇帝本人外不问对错,不讲证物,令出即斩。
“范兄,范右都御史,你可清楚动用泣血令的代价。”刘禹悲痛的看着范季冗,但看到范季冗的坚定更是痛心疾首。只能开口咬牙吐出“有”。说完,就像是散去一身的精气神软弱无力,面如土色。
“刘大人,皇帝与太子殿下还是没有过来吗?”刘大学士身后的一位学士在其耳边小声问道。
刘学士看着空荡无一人的宫外,摇了摇脑袋,更加焦急。
“范老哥,你何苦呢,为了他们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一定要如此吗?”欧阳祭酒看着范季冗的坚决,尽管知道希望不大,还是出言相劝。
“督察院各位无名氏,都察院右都御史请用泣血令箭泣血令,已得当朝殿阁学士核准,请准。”范季冗对他人的劝解置若罔闻,双手持泣血令箭,缓步走向领头的老军卒,高举双手。
“准”老军卒的领头是一位面色黝黑,须发花白的老者,面无表情查验过泣血令箭就生硬的说道。
“范老弟,你这又是何苦来哉,不值当,不值当啊。”刘禹见范季冗已经向无名氏交出泣血令箭请使泣血令,顿是嚎啕大哭,双眼含泪,看着范季冗有责怪更多的则是怜惜,国子监欧阳祭酒,范季冗与刘大学士的好友,也是泪眼婆娑。
承宣宫内的朝堂众人,只有殿阁学士及少数人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人根本不清楚泣血令的来历和威力,只是各学士瞠目结舌,一言不发,包括孙禄昶、赵龚在内诸人,还在冷眼想看,并不觉得一个御史会把他们怎么样,而知道泣血令箭缘由的官员满脸惊骇,呆立当场。
获得老军卒的准许之后,范季冗瞬间放松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放下,仿似一个普普通通的夏族老者,脸上没有悲切与伤痛,只有满脸的笑意与松快,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诸位御史,目光他们脸上划过,并向他们每一个人点头致意,很慢很慢,似乎是要把这些人的样貌刻在脑海里,泪水不自觉的爬出眼眶,衣襟上满是泪渍,直到所有御史都看了个遍,范季冗向所有御史躬身行礼。
“刘老哥,你我相交一生,更是知己,职责在身,已久不聚矣。然夏族今日危机四伏,就让我来做这剜脓疮的活吧,尚不知今日之举,是否妥当,不管如何今后还要依仗老哥哥多矣。欧阳老弟,多说无益,你自保重。人生自古谁无死、赤忱热血染族旗,雷霆战鼓三通响、我辈豪杰战敌魂。百年岁月、我无负,职为御史、我无愧,请使令箭、我无私,三无在身,告慰我祖,足矣。”转过身去,范季冗看着自己的两位老友,特别是欧阳祭酒,更是意味声长,似有特别的暗示,
范季冗交代完所有一切之后大步流星走到皇椅台阶下方正中的位置。
“右副都御史刘飛何在,诵念罪状。”范季冗目视前方,一脸刚毅说出。
“下官在,遵命。”右副都御史刘飛行礼之后,打开随身携带的绢布大声念道。
“查,药郡郡府瑞王赵龚,弄权做私,陷害忠良,贪贿数目巨大,圈养死士。杀。”
“查,药郡布政司司正赵海,挪用税赋钱粮以作他用,构陷忠良,擅杀国学学子,袭击朝廷重地都察院。杀。”
“查,都察院左都御史孙禄昶勾结外贼,贿赂重臣,暗杀忠良,私涉朝政、党争。杀。”
“查,皇侍司司正李魏,造谣作乱,蛊惑人心,伪造皇旨。杀。”
“查,刑部药郡司司正方志,渎职卸责,收受贿赂,罔顾国法。杀”
“查,大理寺右寺上卿葛柱、少卿冯闵然、中寺上卿张宇涛、少卿秦维,畏惧权势罔顾国法,收受贿赂。杀”
“查,皇子启昌,结党营私作乱朝纲,挟权倚势构陷忠良,以下犯上。杀”
“查,皇妃孙芙,后宫涉政,结党营私。杀”
······
“都察院右都御史范季冗,剥左国士勋位、夺君王爵位,范氏一族封地百年封禁,族人百年不得入朝为官。”
刘飛念完就泣不成声,无名氏军卒首领从他手中拿走绢布都不知道,口中一直在念道:“老大人,老大人。”其他诸位御史更是哭喊一片,跪倒在地。承宣宫内,其他与范季冗交好的官员,看着一脸从容的范季冗,神色中满是悲痛与怜惜。
“诸位,我们同为御史,有百年、有十年,老夫足慰平生,用实际行动告诉天下百官,何为御史之风骨,御史奏章不仅仅只是一本文书,无愧于我范氏先祖,却愧对我范氏族人。哈哈、哈哈。”范季冗笑着笑着双手持箭扎向自己的喉咙,面带笑容倒地身亡。
无名氏用写满罪状的绢布缠绕泣血令箭,自范季冗喉咙拔出,单手持箭,高高举起喊道:“热血泣令箭”
“准”诸位在殿老军卒,大声应答,高举大戬,猛戳地面,咚咚作响,九声巨响过后,所有隶属无名氏黑监军卒有条不紊按照军卒首领念到的名字,开始上前,抓人、杀人,所有的一切都在承宣宫内直接进行。
“我乃朝廷命官,你等无权处决。”
“如此枉顾朝廷律法,都察院是不是太目无皇权了。”
······
场面一片混乱,一个个人头落地,喊叫声、求救声、怒骂声、呵斥声此起彼伏。
都察院无名氏黑监将承宣宫内在绢布之上的都已经处决完毕,便开始出承宣宫依绢布名册缉拿处决。
刘学士与欧阳祭酒来到范季冗的尸身前,看着范季冗安详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双老眼变得浑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看着朝堂之上那些依旧胡乱叫嚣的官员,也不知该说什么。
“范老哥,你腰挺得太直,眼睛太亮,太坦荡。来世为人,还是糊涂一点,你我再把酒言欢。”欧阳祭酒说着缓缓合上范季冗眼睑。
没有涉及其中的殿内其他官员失魂落魄,胆战心惊,双腿颤栗呆在当场。有人开始喃喃自语:“泣血之威,锐不可挡。”
范季冗以自己的死,族人百年沉寂为代价,消除夏族一场朝堂权势纷争,令人敬服,更是肃然起敬,夏族屹立,壮士悲歌。
德善皇帝闻听消息之后,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躺在床榻,暗自伤神,“范御史,是朕连累的你啊,你不该啊!”
················································································································································································································································································································································································································································································································································································································································································································································································································································································································································································································································································································································
比较悲壮的一章,身为笔者也在纠结,究竟该不该给范老御史这样一个结果。最终还是觉得这样一个结果最合适也最合理,若无这些人的慷慨赴死又哪来的盛世太平,不顾他人死活眼中只有利益,为上位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生灵涂炭,当真就是一个合格的王者吗?生而为人自有存活下去的权力,蝼蚁就该遭受蹂躏,任人踩踏吗?生于怎样的家里,无权抉择,但既为生灵,便当尊重,只有尊重生命才能称之为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甘平庸力争上游更是本性,手段方式就要有所讲究,当心怀仁义手持霹雳。
至于泣血令箭的设定,完全来源于朋友的闲谈,他公司老板家里在早年间是豫东大族,家资殷盛。抗战期间与日军合作开设卷烟厂、化工厂,组建黄河船队,生意日渐兴隆更算得上日进斗金。抗战结束,大肆行贿打通商路,非但没有受到清算,却是更上一层楼,仅豢养船夫就将近五百人,其族九房,直系人口达近二百人,内战结束全国解放,私营变国营,也没伤筋动骨,动乱年代难以幸免凋敝厉害,除了逃出去的就一房还在祖地,现在朋友老板的父亲在国企任处长,他自己开了两家公司,在一次醉酒后和我朋友言谈中对于抗战时期的家族辉煌甚是憧憬,言词中日本是这个好,那个好,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和日本人合作怎么了,我那朋友和笔者一样,算是半个愤青,就顶了一句说:身为华夏子孙,要牢记国耻,合作归合作,对日本应时刻警惕狼子野心,然后说什么钢铁什么的(笔者不懂啊),就把他老板说急了,说我朋友是杞人忧天瞎扯,再然后就是哄着骗着我朋友三个月没发工资,离职后再要工资各种理由一直拖,到最后干脆联系不上。我那朋友的老板就是不信神不信鬼佛,只相信他自己,行事呢仅凭自己猜测意愿,公司员工都是哄着骗着干事,我和他接触后觉得不可思议,一个老板三十多了还这么幼稚,朋友将他告上法院后还来说我朋友不够意思,说他如何如何照顾什么的。正是鉴于朋友这个老板,才会有泣血令箭这个设定,笔者认为人还是有所敬畏好点,有所敬畏行事才会遵循章法,不会肆无忌惮的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