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吗？

钟思嫒当然是怕的，平时手上划上一刀，她都觉得好疼，更别说在肚子上划一刀，但是她对身体健康的渴望已经远远大于害怕。

她想像别人一样大笑，想像别人一样骑马，更想像别人那样活蹦乱跳，想要有自己的情绪，不开心就大哭，开心就大笑。

她不想再当瓷娃娃一样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就怕一个眨眼，她就碎了，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只是她知道爹娘担心她，所以一直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如果能选择，她想像别人一样自由自在，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问她愿不愿意赌一赌，她想说，她是愿意的。

“娘，不用担心，嫒儿长大了，嫒儿都懂，嫒儿想要的爹娘肯定也知道，嫒儿相信县主的能力，也相信自己不是短命的，若是……若是嫒儿注定是个短命的，还请爹娘原谅嫒儿的不孝，如果可以，下辈子嫒儿还想当爹娘的闺女。”

“娘的嫒儿啊……”钟夫人没忍住，一把把钟思嫒揽进怀里，放声痛哭。

钟大人一个大男人，站在她们旁边也红了眼，抬头眨了眨发酸的眼睛，张开手把她们母女都抱进怀里，轻轻拍着。

“我们嫒儿是个有福气的，爹这些年为官没有勾结，没有与人同流合污，更没有搜刮百姓任何一点民脂民膏，倚官仗势，爹不敢说自己是个好官，但也绝对不是个贪官，爹相信上天不会那么残忍，舍得收走爹的宝贝。”

“爹，爹是个好官，但是爹以后能对娘好一些吗？”钟思嫒抬着望着钟大人问。大人的事小孩子不应该管，但是许多个夜里，他总是看到娘自己坐房间里悄悄擦眼泪。

府里一个姨娘接着一个抬进来，娘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少，她看在眼里，疼在心头，疼的是她娘亲，讨厌的是她爹爹。

面对闺女澄清的眼神，钟大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很狼狈，再看向自己的妻子时，他想起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夫人是多么可人的人儿。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穷小子，夫人却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他对她一见钟情，穷追不舍，他想想自己曾经对夫人说过的誓言。

他对她保证过自己会守护她一辈子，会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只爱她一个人，后院绝对不会再抬一个女人进来。

后来呢？

开始的时候因为他在京城没法立足，被人嫁祸，入了别人投下的圈套，夫人想回娘家求助，被他拒绝，夫人娘家的人本就不看好他，若是被他们知道，肯定会更瞧不起自己，他不想夫人在娘家抬不起头来。

为了解决事情，他不得不抬了别的女人进府里，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后来再抬新人进府，他做起来更得心应手。

哪怕知道夫人会不开心，他也忽略了她的想法，心想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他会一辈子保证她正妻的位置，不会让别人抢了去，也会对她一辈子好，这样就不算辜负了她。

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再次抬人进府的时候，他变得更轻松，不管那些人是他不得不抬进去，还是怎么样，但他到此刻才清楚，他始终是负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