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往西南至潞州,约有一千三四百里路,为了尽快救回墨轩,凌水寒一路策马疾驰,足足追了五六日,这才发现了五毒教之人的踪迹。 五毒教之人自然也发现了凌水寒,便分出人手前去阻拦,结果这些五毒教弟子都做了凌水寒的剑下亡魂。 小瞧了凌水寒的五毒教众人大骇之下,只得另想方法来摆脱凌水寒的追杀。 …… 林间小路,倒是平静得很。 天气极好,阳光透出枝桠洒落在地,照在满地落叶的之上,更显斑驳。 树林之间,声声鸟雀啼鸣,隐约之中,却有依稀可闻一阵异动。 “驾!” 忽闻一声大喝,循声看去,只见林间小路之上,正有数人策马奔腾。 那马蹄踏在枯叶之上,将其深深踩入泥中,随后又是一掀,扬起一撮碎叶黄泥。 几人几马,如狂风般掠过,惊得周围鸟儿四散飞去,转瞬便没了身影。 “嗒嗒、嗒嗒!” 片刻之后,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那马背上之人,正是凌水寒。 这几人,已是他追的第三批五毒教弟子了。 数日之前,那些五毒教众人竟是兵分数路,向着好几个方向逃走。凌水寒分身乏术,只得朝向着西南而去的一批人追去。 可谁知追上之后,凌水寒没有发现墨轩身影,这才知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凌水寒连忙调马回头,又向着另一批人追去,可最终仍是没能见到墨轩。 而这一批… 凌水寒秒沉似水,双目布满血丝,脑中却只是盼着自己不要再跟错了人。 两日不曾好眠了,胯下的马儿也跑死了两匹,凌水寒却似不知疲倦一般,只是疯狂地追逐着前方那群五毒教弟子。 那些五毒教弟子见着凌水寒如此地不要命,心中皆是一阵大骂,却又不得不拼命地逃亡,以免被凌水寒这尊杀神追上。 几人之前因为在路边停马歇息,不料被凌水寒追了上来,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那肉眼都瞧不清的快剑,那满面的杀意,可是将其余几名五毒教吓得失了魂,以致几人唯有亡命般地逃。 “驾!” 胯下之马又慢了些脚力,凌水寒却是不顾,反而又大喝了一声。 前边已是可以见到五毒教之人的身影,凌水寒又如何会放过? 只有加快速度,才能追上几人,救下墨轩! 若是墨轩又不在前边… 若是自己又跟错了人,凌水寒也好再回身去追他人。 总之就是一句话,唯有更快,才能有更大的机会救下墨轩! “驾!” 距离前边五毒教之人只有十来丈的距离,凌水寒又一打马。 可马儿已是累极,这次任由凌水寒如何催促,却是提不上脚力。 见状,凌水寒心中一狠,便拔出剑来,朝着马臀之上使劲一刺! “咴咴咴!” 马儿吃痛,甩头一声嘶鸣,下一刻,便好似发了狂地一般,直朝着前方冲去。 “不好!他要追上来了!” 有人听得动静,回首看去,正见凌水寒驾着疯马,如出弦飞矢般,眨眼便要追上。 “快走!” 几人回首一看,也是齐齐一惊,一人大喊一声,便疯狂打着马臀。 几匹马儿撒蹄狂奔,距离又被渐渐拉开。 好不容易才追到近前,凌水寒又哪里会让几人再逃! “呲啦!” 又是反手一剑,割在马臀之上,划开一道极大的口子,马臀顿时血流如注。 “咴咴!” 马儿又竭力嘶吼一声,口中已是冒出了白沫。 见着马儿已是强弩之末,凌水寒知道这马儿已是要死了,便慢慢地站起了身来。 双脚离了马镫,踩在马背之上,没有技艺精湛地骑术,若是稍有不慎、落下马来,定是要摔个半死的! 凌水寒骑术不算绝顶,也没有如此试过,但眼下为了追上前人,凌水寒哪怕没有十足地把握,也不得不试上一试了。 留意着脚下之马,凌水寒双目死盯着前人,双方距离又更近了一些。 三丈! 又追上了几分,双方只有三丈之远,但马儿也是力竭而衰,眼见便要向着地上摔去。 “哈!” 千钧之际,但闻凌水寒一声暴喝,只见其双足奋力一蹬,竟是在马儿摔下之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运着轻功,凌水寒凭着一跃之力,竟是划过长空,直朝那落在最后的一人飞去。 那人回首,只见一道黑影扑面,如鹏鸟展翅,他登时被吓得大惊失色。 “嘭!” 一脚踢在此人背上,将其踢落下马,凌水寒的身形也由此向着一旁飘去。 慌忙之间,凌水寒瞧见眼前马缰飘荡,他想也不想,一把便将马缰揪住,双腿又一用力,紧紧地夹住马腹,这才没有落下马去。 好不容易重新爬回马背,凌水寒也不去看身后那人,他受了自己一脚,又从马背上跌落,只怕已是摔死了。 眼下,凌水寒只是盯着冲在最前的一人。 确切地说,应是顶着那人身前的麻袋。 若是墨轩在那麻袋之中,自己只要将那一人放倒即是。 重获一匹新马,凌水寒催马跟上,与几人的距离已是不过丈许。 那几人见着,便是一阵疯狂打马,却仍是甩不开凌水寒。 手上抄着长剑,凌水寒故技重施,又刺向马臀。 马儿撒蹄追上前人,凌水寒瞅准时机,便是一剑挥出,落在一人颈间。 又是一人落马,几人尽皆丧胆。 凌水寒飞身换马,如此重复几次,五毒教便只剩得了两人。 带着麻袋那人只顾催马逃命,另一人见着凌水寒即将追上,其咬牙一横,便向凌水寒冲来。 哪怕能拖上片刻,也足够那人逃命了。 此人如此想着。 可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或是低估了凌水寒… “呲!” 错马一个交锋,凌水寒一剑便取走了他的性命,且马速不减分毫地追上那最后一人。 那人见状,已是胆寒。 他贪惜已命,不愿就此死去,便连忙抛下麻袋。 只要麻袋不在自己身上,凌水寒便不会再追自己,自己就能活命! 此念倒是无错,凌水寒见到麻袋被抛,其一惊之下,当即便舍了这人,飞身便要救向麻袋。 可马力再快,又如何赶得上? “嘭!” 麻袋落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凌水寒连忙飞身下马。 “墨轩!” 大呼一声,凌水寒扑倒在麻袋之前,一剑便破开麻袋,朝着里边看去。 可里边之人并不是墨轩! 这是一个并不相识的小孩儿,已是死了多时了,看其穿着打扮,应是农家孩童,只是年纪身材与墨轩相仿罢了。 显然,这是五毒教为了引走凌水寒,又怕被凌水寒瞧出破绽,便抓了一名乡村孩童,以此来混淆凌水寒的视线。 之前那两批人,也是用的如此办法,皆是让凌水寒白忙活了一场。 但五毒教之狠辣,由此可见一斑,竟是路边孩童也不放过! 弃了孩童尸身,凌水寒也不打算去管,这人与他素不相识,他不愿耽搁时间,眼下还是尽早救下墨轩要紧。 可恶那葱花先生,竟是离了凌水寒而去,若是有他在此,两人合力、或是分头追人,凌水寒都是可以省去很多功夫。 怒骂一声,凌水寒心情差到极致,却是歇也不歇,便重回了马上,又向着另一处方向追去。 …… 洛州。 洛州,古名洛阳,乃是中原众多大城之一。 对凌水寒来言,洛州有着太多的往事与回忆。 自他记事以来,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最令他记忆深刻的,便是自己那位师与“父”,还有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师妹… 二十年前,凌水寒便是在这里,被师父凌左秋给救下的。 凌水寒依稀记得,那时正是寒冬,自己的父母被仇家杀害,凌水寒孤苦一人,一路逃至到洛州,最后因体力不支,晕倒在了青琼山山脚下的一处溪水边。 好在天不绝他,青琼山弟子凌左秋路过此处,将他救起,带回了青琼山医治。 待到凌水寒伤好之后,却是因为受惊过度,失了太多记忆,甚至是他自己的姓名。 于是,凌左秋便替他取名为“凌水寒”。 伤好之后的凌水寒失了记忆,本是无妨之事,但他却清楚地记得自己被仇人追杀的情形,以致幼时的凌水寒极为害怕生人,其中自然也包括凌左秋。 但是却有一人例外,那便是凌左秋的女儿,凌思语。 凌思语这个名字,有着寓意,凌水寒也是之后才得知,自己那位过世的师娘,名中便带着一个“语”字。 对于凌水寒,凌思语可是充满了好奇,其年幼时倒不说,自凌思语学会说话之后,便是整日的缠着凌水寒。 起初之时,凌水寒因为惧生,还处处避着凌思语,可渐渐地久了,凌水寒最后还是对凌思语放下了警惕,二人也因此成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玩伴儿。 之后,凌水寒又缠着凌左秋拜师,凌左秋拒绝了多次,最终还是在凌水寒与凌思语地合力围攻之下,一同收了二人为徒。 凌水寒自然是大师兄,至于凌思语,便是小师妹了。 拜师之后,凌水寒因天资过人,又勤奋习武,很快便学会了师父传授的左手剑法。 其武功增涨飞快,远胜同辈,在青琼山之中也属翘楚,便因此被同门师兄弟称为“左手快剑”。 凌左秋见状,心中很是欣慰。 但物极必有反,也正是因为凌水寒学武过快,却因其心性不足,终是酿成了大祸! 也不知是何时起,凌水寒恢复了年幼时的记忆,他痛恨仇人,只道要为爹娘报仇,于是,他在夜里辞了凌思语,独自一人下山寻仇。 下山找了一年,可谓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凌水寒终是找到了自己的仇家。 那一夜,年仅十六岁的凌水寒,一人寻上了仇家。 一人一剑一夜间,屠尽仇家百口人。 此事迅速遍传武林,凌水寒也从“左手快剑”,变成了“左手剑魔”。 青琼山得知此事后,顿时雷霆震怒,当即便派出百名弟子捉拿凌水寒回山。 凌水寒被同门师兄弟拿住之时,并未反抗,便被带了回来。 回山之后,凌水寒对于自己所行之事并不作辩解,反倒是凌左秋爱徒心切,替徒弟开口求情。 杀母弑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何不报!? 面对此等血海深仇的说辞,青琼山倒是不好说什么了,于是便把凌水寒交给凌左秋处置。 凌左秋将凌水寒带回屋中,一师一徒,一夜都呆在房中不出,也不知谈了些什么。 第二日,凌水寒便被凌左秋逐出了青琼山… 大师兄离开了,凌思语以泪洗面,哭得梨花带雨,却是没在大师兄临走前,见上大师兄最后一面。 离了师门,凌水寒浪迹江湖数年,最后,便做了阎罗的一名杀手,以混口饭吃… 所以,对于墨轩,凌水寒总觉着他与自己有着相似之处。 也许是因为自幼都父母双亡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墨轩与自己当初一般,都是缠着师父收自己为徒… 总之不论如何,凌水寒都做不到对墨轩见死不救。至于墨轩拜师一事,凌水寒唯恐墨轩重蹈自己方年覆辙,这才一直不肯收墨轩为徒。 何况,自己也不是个为人师的料… 但经此一事,凌水寒反倒是动起了教墨轩武功的心思。 至少,凌水寒不想再认那“十招之约”了… …… 洛州城外。 凌水寒追着第四批五毒教之人至此,便失了对方踪迹,此时看来,那些五毒教之人应是混入了洛州,想要凭借着洛州城中人多,以使凌水寒寻不着他们。 寻不寻得到,得看天意,此时的凌水寒,却已是累得不行。 数日数夜的追杀,凌水寒可以说是不曾合过眼。此时来到洛州城中,凌水寒只想好好歇息一夜,明日再去打听打听。 寻了一间客栈,凌水寒匆匆用过晚饭,便入房去歇息,等到醒来之时,也只是刚刚过了子时。 多年养成的习性,让凌水寒每夜都睡不安稳,没有一壶烈酒入腹助睡,凌水寒这几日不眠,一觉也只睡了三个多时辰。 “好在也是睡了,说不定又能撑上几日…” 心中想着,凌水寒从床上起身,便用水擦了擦面。 “洛州城这般大,一日也探不完全,何况那些五毒教一定藏得极深。” 推开窗扉,凌水寒望向夜中洛州,呢喃一声。 “探不完又如何,若是不找上一找,难道还要去昆州五毒教总坛找他们不成?” 暗骂自己一声,凌水寒提剑一跃,便出了客栈,朝着城中寻去。 一城寻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凌水寒身处阎罗多年,自是有着他的办法。 凡是不起眼的地方便去查探一番,凡是觉得可疑之处都不放过。总之,只要有一丁点儿动静,凌水寒都不肯遗漏。 但这第一夜,还是注定无果了… 天色微明,凌水寒寻了一夜,却是一无所获,只得回到房中,苦思办法。 想了半天,凌水寒却仍是毫无头绪。 “仅凭我一人之力,怕是不行,可这洛州之中,我还能去找谁?难道我还去找青琼山?” 自嘲一句,凌水寒又继续再想。 忽地,凌水寒好似想到了什么! “便去找他们问上一问,哪怕价格再高,不过多接两桩买卖便是!” 自语一番,凌水寒又出了门去。 一路巡查打探,凌水寒来到了一处院落之前。 院落不是富贵人家的院落,乍一看起来很普通无华,若非凌水寒见到院门处的暗记,只怕还会认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叩叩叩!” 走到门前,凌水寒叩了叩门。很快,便有一人将门打开,一脸警惕地看着凌水寒。 “不知阁下找谁?” 这人一名家丁打扮,瞧了凌水寒许久,却是瞧不出什么,只好礼貌问道。 “欲求天机何处觅!” 凌水寒环顾左右,见着无人,才向这名家丁轻声吐道。 “稍等!” 家丁闻言,神色一顿,落下了一句,便合上院门,向着院门跑去。 半炷香之后,这名家丁才重新打开院门,恭请凌水寒入内。 走到院中,凌水寒看向四周,发现这院内也是朴实得很。 那家丁跟了上来,又向凌水寒伸手一请,便在前带路。 凌水寒跟上家丁,二人来到后院,入了一间屋子。 这屋子应是作书房之用,二人走到屋中,家丁又道了一声“稍等”,便来到一座书架之前。 伸手摸向一旁灯盏,只见这家丁把灯盏一转,但闻“轰隆”一声轻响,那书架便向着外边挪来,露出了书架之后的一道暗门。 “天机便在其中,客官自行进去便是,小的就不陪同了。” 家丁道了一声,便候在一旁,只待凌水寒进去。 凌水寒也不耽搁,迈步便入了暗门,家丁随后将暗门合上,便出了屋去,一切又恢复如初。 进到暗门之中,便是一条密道,皆由砖石砌成,密道右边墙上还装着油灯,用以照明。 “天下第一天机阁,只希望此行不虚!” 自语一声,凌水寒抬足便向密道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