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了五分钟，桂生来到了地道的其中一个出口。他聆听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没听到有异常的声音，便用钥匙开了锁，轻轻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御花园，皇帝有时来了兴致，会来这儿赏花喝茶。在皇帝不来时，这里值守巡逻的士兵是很少的，也鲜少有别人进来。

桂生顺着御花园里的鹅卵石小路行走，遇到巡逻的士兵时，士兵会停脚向他行礼，而他则是微微点头，就继续往前走了。

走到御花园的入口，看门的老大爷认出了桂生，隔着十来米就挥手打起了招呼。桂生也认得这个老大爷，对方曾是他的前辈，做过秉笔太监。不过因为说错了话触犯龙威，就被皇上赶到御花园来看门了。桂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老大爷如此殷勤地打招呼，恐怕就是想给桂生留个好印象，让桂生在皇帝面前为他美言几句。

看了眼挥手的老大爷，桂生没做表示，继续往前走。他走到门口时，老大爷忽然问了句：“大公公，您咋从御花园出来了？什么时候进去的，我咋没看见啊？”

桂生冷冷地瞪了老大爷一眼，说道：“有些事，还是少知道为妙，小心祸从口出。”

“是，是。”老大爷低眉顺眼地应着声，不敢再问了。

出了御花园，桂生不知寝宫那边的祸乱结束了没有，便不敢直接过去。他走进一条长长的亭廊，见四下无人，就坐在了栏杆上，给钻研家打去了电话。

“钻研家大人，您知道寝宫那边发生什么了吗？我送公主回到别院后，见到寝宫那边似乎传来了爆炸声。”

钻研家说：“那是鸿亲王的两个保镖金镯和银刀制造的爆炸，我虽然竭力战斗阻止他们，杀掉了其中一人，但另一人在战斗中升级，反而把我给打伤了，让我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皇宫那边怎么样了，金镯离开了吗？我目前正在实验室里对机体进行紧急维修，短时间内是没法修好的。”

“我也不知道。”桂生说道，“我找个人问问吧。我先挂断，等问到详细情况后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桂生走出亭廊，往寝宫的方向走去。

他盘算着，寝宫附近有宫殿数百间，肯定会有逃出来的人。等会逮住一两人问问，便能知晓情况了。

他走了一会儿，上了一座石拱桥，上到桥中心处时，恰好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桂生没事，只是被撞得退了一步，但对面那个小宫女可就直接跌坐在了石拱桥坚硬的石制桥面上，怀里抱着的包袱也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阵哗啦的声响。

桂生觉得这包袱可疑，就要伸手去捡。可小宫女更快一步，急忙把包袱捞了回去，重又抱在怀中，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神色。

“那里面装的是什么？给我看看！”桂生厉声命令道。

“没什么没什么。”小宫女猛摇着头，“里面只是奴婢的一点贴身衣物。”

“哼，扯出这么荒唐的谎，当我是傻子吗？”桂生说着就去扯小宫女怀中的包袱，“我倒要看看你的贴身衣物是不是一身铁甲，才会发出那种声音。”

小宫女虽然拼命护住包袱，但毕竟拗不过成年男子的力气。那包袱上松散的结扣被桂生用力一扯，就自行解开了，从包袱里散落了一地的金首饰和银餐具，稀里哗啦地砸到地上，有两只银盘子还咕噜噜滚下了石拱桥。

“好你个贱婢，居然敢趁乱偷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桂生说着一望四周，想起没有侍从可供他差遣，便又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箕坐于地，吓得哭了起来，只顾着在那抹眼泪，却是一个字也不回答。

听到这哭声，桂生心生厌恶。他掏出手机按下快门，拍下了小宫女的模样和地上的赃物，要将此当作罪证，等忙完正事再来算账。

拍好照片后，桂生正要离开，就见到一个老公公迎面走了过来。

“大人，我正找你呢。”老公公笑道，“皇上有事找你，让我们在皇宫里四下寻找，找到你后就传令让你过去。”

桂生一惊，心道：“皇上可真是命大，居然没死。”

表面上，桂生却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问道：“又不是没有通信网络的古代，皇上有事情打个电话给我就好，为什么非要派你们来找我？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我们也这样跟皇上说了，说皇上您想找桂生公公的话，打个电话就行了。可皇上摇了摇头，说要是打电话，桂生公公你就不敢过去了。所以就派我们四下寻找，找到你时强制把你带过去。桂生公公，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皇上不高兴了啊？”

“绝对没有。”桂生作立誓状说道，而后凑到老公公耳边低声说道，“你跟我一样都在皇宫里工作，想必已经听到风声了。皇上不久前发生了点意外，这里的情况有些糟糕，所以说出来的一些话都不成逻辑，当不得真的。”

看着桂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老公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道：“懂了懂了，关于皇上的病情，我确实有听到了一点消息。皇上龙体抱恙，倾听天意管理朝政的重担全都落到了您的身上，您可也要注意安全，小心贼人的偷袭啊。”

“那是自然。”桂生笑道，“皇上还在寝宫那边吗？”

老公公说：“皇上的寝宫塌了，现在被移到了皇后的寝宫那边。”

“好的，我知道。”桂生说道，“我会自己过去的，你不过带我去了。这个宫女犯了偷窃罪，你留下来处理她的事吧。”

“属下明白。”老公公应声道，“您且慢走。”

告别了老公公，桂生来到了皇后的寝宫。一路上，桂生又遇到了一些被皇帝派来找他的人，他用同样的借口打发了这些人。在皇宫里，“皇帝发疯了”这条消息似乎作为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流传开来了。

皇后的寝宫外围，侍卫的数量比以往要多出了数倍，都在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桂生一进外院的门，就有宫女迎了上来，说道：“桂生公公，皇上和皇后正在屋里等着见你呢。”

桂生点点头，走进了里屋。

推开门，房间里黑乎乎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也没亮灯。

“把门关上。”屋里传来了男性低沉的声音。

桂生听出，这是皇帝的声音。这声音很平稳，没有了之前发疯时异常亢奋的语调。

“难道皇上的精神恢复正常了？”桂生对自己的这一想法感到恐惧。如果这个想法是真的，那么他之前背弃皇上独自逃跑，是足以掉脑袋的罪行。

逃是逃不掉的，也没必要逃。来的时候，桂生就想清楚了，不管皇上疯没疯，他都要将皇上塑造成一位疯皇，使得皇帝的话都被当作疯言疯语，那些指控他的话也就无效了。

尽管恐惧不可避免，桂生却甘愿去尝试。他想试着掌控皇帝，以残缺之身手握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