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悠然亭前,挂着一把长剑,剑鞘纯金打造,上面镶嵌着无数珍稀宝石。
司燕北目视着宝剑,六皇子虽满心焦急却忍住不去打扰,因为他知道大将军正在思考着什么。
“嗯”司燕北终于吐出口气,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
“大将军,原本秦殊观命悬一线,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怎样破的局,而这一切秦延年根本就没有出面,如今怕是让他们勾结在一起了”徐子胤不吐不快。
“九皇子身边所集之人大多义愤儒生之辈,这些人虽有余名,却是翻不起大浪,但秦延年不一样,他是政才,可以治天下”
六皇子没想到,一向把秦延年视为头号政敌的大将军会对此人如此看重。
司燕北淡淡笑了笑,“宝剑悬在堂前,一夜秋风过境,寒芒终与血雨相合,这世上千年,权力之争殊死而已,何时多了慈悲”
徐子胤听了一个糊涂,宝剑自然就是说的面前悬挂的那柄,他知道那是武帝鼎盛之时铸造的一把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斩马剑,直到仁宗晚年掀起储君之争,原本当今皇帝并非首选之人,谁知北岷大军犯境,连克数城,又有一支起义军横空出世,天下人心惶惶,让仁宗历经一生挽回的局面再度陷入乱象。
当时仁宗已年老体虚,无力挽狂澜,而一向不显山露水的徐贞义主动请缨带兵前去弹压起义大军,又有司燕北挥师北上,解朝廷燃眉之急,与此同时,徐贞义几乎算是放弃了皇位,因为带兵离京就意味着无法时刻守在将行就木的仁宗身旁。
可谁知道,一过数月,仁宗竟奇迹般的复起,直到两路大军得胜班师,他还亲自为其设宴接风,如此一来,徐贞义大功于朝廷,司燕北也被授予侯爵,一时权倾朝野。
后来的故事就人尽皆知,在仁宗弥留之际,司燕北力保徐贞义登上帝位,而他则接掌天下兵马,徐贞义将斩马剑赐予司燕北,象征着君臣永世不疑。
这些事情徐子胤大概知道,可什么寒芒血雨,什么慈悲,他就完全不能理解了。
“殿下想必也知晓这把斩马剑得来的故事,如今天下之局何尝不是一如当年,只是身份转换,殿下的局面却与陛下当年差之千里啊”司燕北缓缓说道。
六皇子霍然站起,这句话说的再明显不过,如今皇上身体不豫已既成事实,而北岷、西凉同时犯边,正是暗合当年境遇,让这位经历过风霜雪雨的大将军也不禁心生感慨,同时也在暗喻着什么。
“原本以为老九只是声色犬马之辈,何况他从不与朝中大臣结交,可是这一次”徐子胤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忧虑。
大将军微微点头,“殿下能有这般居安思危之心乃是谨慎之福,你可知道咱们这位九皇子与当年的陛下如出一辙”
六皇子一听登时心中“咯噔”一声,默然一紧。
“他虽像,却不是,而殿下如今有整个王朝军部作为后盾,想来任何人欲要撼动都绝非易事!”司燕北攥紧了拳头,目光中好像有一团烈火正在熊熊燃烧。
“这一次我们还是大意了,没想到蔡问天还能有如此一招,说服陛下赦免秦殊观,以此拉拢秦延年,看来以往还真是小看他了,悄无声息的把宝押在了九皇子身上”
他突然转回头认真的看向六皇子,“这次边关告急,我要前去北境亲自解此危难,西凉那里只不过佯攻而已,只要蔡文姬二度出塞想来不足为虑”
“可是大将军,此刻父皇病重,你这个时候出去,我...”徐子胤显然有些沉不住气。
司燕北背负着双手,忽然抬起头望向天空,语气深沉,“殿下你要记住,不管是多残酷的争斗,个人得失利用永远都不得高于天下,这才是雄主该有的气度,若非如此,便不是仁君”
相府门前,朱红色的大门仍旧关着,门前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秦殊观换下囚服,穿的是一身干净的素衫,此刻就站在自家门前,却一直保持着某种距离不再踏前一步,因为严格的来说他现在已经跟俗世脱离关系,过往的一切,不管是人还是家都再与他无关。
可是他还是想回来看看,这是他出走三年来第一次回京,侥幸留下一条命在,却只能站在这里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