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求生欲强烈,还要提腿跑。清欢一个箭步追到他身后,用韧锦砍断了他后脑勺打的结,蒙着他脸的黑布就掉了下来。
三步并作两步,借着脚下的力,在空中翻了两三个跟头,就站在了那人的面前。
是陌生的面孔,清欢不曾见过的。
这次她不客气了,用韧锦指着那人,喘着气道:“你跑不过我。老实交代吧。”
少女的语气里满满的漠然和愠气。
那人自知跑不掉了,抬手放到嘴边,竟是吞了一颗不知道什么药丸。眨眼间七窍流血,面容狰狞地倒在了清欢的眼前。
仇清欢将要去砍断他手臂的剑僵在了半空中。
惊魂未定,转过头去不看这么血腥的一幕。缓了好一会儿,才决定上前查看。
普普通通的长相,身上也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于是打开那人的嘴唇,查看一番。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那人竟然没有舌头......
仇清欢被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抚着胸口开始干呕。
刚才拿着干粮,还没来得及啃上两口,就出来替许十安找树枝了,现在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哪能真的吐出什么东西来。
干呕了好一会儿,头晕目眩的,全身难受的不行,脚下也走不动路了,于是就顺势坐在了地上,缓神。
隐约有马蹄声传来。
许十安单手赶着马来了,见此情景,停马下车。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要杀我。”
许十安回头一看,见黑衣人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亡,双眼无神地张开了,失去了焦距。又转头看了看清欢,心下明白了许多,于是走过去将那人的眼皮抚下,遮住了眸子。
仇清欢站起身来,低眸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安催促着她快些上马,离开这里,清欢站在原地不肯走,突然冷不防地问了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少女不依不饶,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到十安身前,与他四目相对:“昨天的马儿被人下了药,今天就有人来追杀我,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许十安,你这次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人是来杀我的,”许十安看着少女的背影,还是开口了,“让你受苦了,是我的不好。”
仇清欢的委屈突然一下涌了出来,又听身后的人说:“但昨天的马车失控,却是冲着你来的......”
话说到一半,仇清欢已经在脑子里想象出了许十安在京中犯事,被人追杀,牵连到自己的故事:“你自己惹得麻烦,为什么要牵连上我?既是来追杀你的,你又找上我做什么?那人一定以为我是你的同党,现在我也被人盯上了,你做的好事!”
劈头盖脸的一顿责怪,许十安听了也挺委屈的。见清欢生着气就要走,忙追上去拉住她的手,无奈道:“你听我说完。”
“坐进去,”仇清欢命令他坐上马车,她赶马,在路上跟她解释清楚,“今日你不讲清楚了,就别想出这辆马车。”
许十安无奈地摇摇头,觉得少女越发地可爱了起来,于是听话地上了马车,轻手轻脚的模样,逗笑了清欢。
“别以为我笑了就没事了,我可还没有原谅你。”
许十安进了马车,坐在里门最近的位置,两人只隔了一扇车帘,几乎是挨在一起了,温柔道:“那我讲给你听。”
“快点的!”
“你还记得,那晚,是你亲手杀了段洵么......”
这件事终究是被提及了,仇清欢和许十安的心结,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的。
“那又如何?浊莲教都被灭光了,不会是还有人找上门来吧?”
段洵段深,都是在仇清欢的眼前丢了性命的,段涔是仇秀月亲手解决了的,清欢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要杀她。难道是,段衡那边的人......云暮去了哪里,她到现在还不清楚呢。
“我也不确定,只是听人说,段涔没有死。”他只将在信中看到的说了出来。
“怎会,我阿娘不会骗我的!”
许十安也不相信,那晚他将段涔的性命留给了仇秀月去了结,自己抱着清欢跑了,仇寨主绝不会是言而无信之人,那晚语气里的决绝,也不是玩笑。
“浊莲教本来是名不见经传的末流教派,靠着作恶多端,突然在江湖上名声大噪。要不是段洵身后有人替他撑着,他能走到现在吗?”
于是,许十安将朝廷里的事讲给清欢听了,前东厂暗卫统领陈蒯,在背后策划指使了一切。仇清欢听得入迷了,也不再接话,只听许十安慢慢讲述着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本以为所有的事都了结了,从没想过会这么复杂,还牵扯到了朝廷。
“我大表哥在信中说,陛下早就盯着浊莲教很久了,说不定也盯上了青城寨。现在的死士分为三个部门,每一个部门的队长都绝非善类,让我小心,也让我‘好心’回来告知仇寨主一声。毕竟......舅父曾与寨主站在同一阵营,表哥也是替舅父着想,你别生气......”
许十安说完这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门边也累了,换了个姿势坐着。可久久不闻车帘外的声音,只看见少女的影子映在门帘上,一动不动。
“清欢......清欢?你在听么?”
仇清欢越来越沉默,太复杂了,她在脑子里回想了许久才抓住了重点,朝廷已经盯上了青城寨,阿爹阿娘有难!
扬手挥着鞭子,想快些赶回去,于是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人说:“许十安,坐稳了!”
清欢使出全身的力气,一鞭子抽下去,马儿跑得飞快。
身后的尘土高高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