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仍有疑惑,宗上还是走向大厅拿抹布去了。老人望着他的背影,眼睛闪啊闪的。宗上拿着抹布回到小桌边,老人已喝光茶杯中的水。
“先生,我再给您倒上。”他伸手去接老人的茶杯,老人却没有给他的意思。
“不急,你先把桌子擦拭干净。”
明明很喜欢,为什么要等一等?宗上狐疑地收回手,按照老人的吩咐去做。哗啦啦——,棕黄色的茶水有如自山巅流泻而下的瀑布,在石板地上溅起朵朵水花。眨眼间,小桌上滴水不剩,只有地上的一滩水渍。哗啦啦——,宗上使劲拧了拧湿乎乎的抹布,地上的水渍雀跃着扩大了地盘。在抹布上擦了擦湿淋淋的手,他把抹布随手丢在桌上,坐了下来。
“宗上啊,我老人家在你心里重要,还是这杯茶在你心里重要?”老人举起茶杯,在空中晃了晃。
“当然是先生更加重要。先生在我心中的地位,莫说区区茶叶,就算留阳城的小酒馆都不能跟先生相提并论。”宗上不假思索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心里却对老人问这么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感到不解。
老人点了点头。“如果某种东西或某件事情可以让我老人家心情愉悦,喜笑颜开,你会怎么做?”
宗上愈发困惑,先生今晚是怎么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定会竭力达成先生的心愿。”
老人又点了点头。“先给我老人家倒杯茶。”
老人递过茶杯,宗上双手接过,倒满一杯茶,双手送回,愈加不明白老人的意图。
“嗯,真是好茶。”老人轻啜一口,又赞美了一次。“可是如果我老人家喜爱之物,你却不加珍惜,那又该如何解释呢?”
宗上的眉毛动了动,却被黑夜所遮掩。“先生言重了。您所珍爱之物,我又怎会不爱惜?我不小心才洒了一桌茶水,跟有意为之还是不同的。岂能等同视之?”
听了这句话,老人竟然还是点了点头。“嗯,有道理,故意和无意确实不同。若是店里的伙计不小心把你的酒馆烧了个精光,你是什么心情?”
我自然倍感心痛,势必狠狠叱责那人一顿。只是这句话,此刻他却说不出口。
“呵呵,无妨。或许我老人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一杯茶怎能和价值万金的酒馆相提并论?嗯,这个比喻确实不恰当。该罚,老人家以茶代酒,向你陪个不是。”
老人喝光了茶杯中的水。宗上却惶恐地躬下身,低下头。“先生,您简直是羞杀我也,我……我知错了。”
“不,宗上,你没错。”老人的眼中没有戏谑,没有讥讽,而是坦诚地看着宗上。“我老人家离不开这里,钱财于我不如粪土。难得品尝到这等极品茶叶,我老人家自然甚是珍惜。留阳城中的酒馆乃你心血之所在,纵使抛开它的金钱价值,它在你心中的地位亦非同一般。若酒馆失火被焚,你必万分悲痛和惋惜。而上等茶水倾倒在地而非入我口腹,我老人家亦很惋惜。”
“那……那先生说我没错?”